“眾位不服仙丹，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命運該是如何呢？哪怕未能飛升，在這人間長命百歲也是逍遙自在的啊。”

“我這里還有仙丹，可有人……”

“混賬，你擱著批發仙丹的嗎？”張云剛要說話，只聽李世民已經先聲奪人。

“魏征，有那么一刻，我以為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唐考慮，只是可能方式有所不同，但現在來看，你這是入了魔障了。”

“殿前侍衛何在？”

“臣等在此。”

李世民靜靜地看了一眼魏征，看的他雙手顫顫幾乎拿不住丹盒。

魏征苦笑著說道：“陛下還是聽不進臣言，罷了，罷了。”

魏征的聲音漸低，好似已然認命一般，跪伏在地。

李世民心有不忍，輕輕擺了擺手，讓左右侍衛將魏征帶走。

張云看著李世民最終下定決心，也是心下一松，上前說道：“陛下從今日開始，定要多些小心，天庭一計未成定會另有圖謀。”

“求人不如求己，希望陛下能早日悟得無上大道，也好真真正正挺起腰桿來。”

李世民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道：“不瞞仙師，剛才聽魏征所言，我也是動心了的。”

“他做的對不對且不說，天庭滅不滅我大唐那只看天庭的想法，這句話還是沒錯的。”

“可他把怯懦當成識時務，把搖尾乞憐當成保全大唐的唯一法門，竟說出趁著值錢早早賣出去的話來，留他一名已經算是課外開恩了。”

張云聽完一笑，壓低聲音說道：“他只是把話說的太直了，而且底線稍微低了些，若是再留些余地……”

李世民面色一僵，沒有回聲，呆呆看了一眼魏征，說道：“推出午門，即刻斬首示眾。”

已然被五花大綁的魏征，聽言只是靜靜看了眼李世民，微微點頭算是謝恩，就跟著護持的侍衛出了大殿。

殿內眾人看著這突然反轉的一幕，也不敢私下多言，靜靜立于一旁。

張云自然對此分外滿意，正要勸慰李世民幾句，忽然全身的汗毛乍起，無盡的恐怖感籠罩著張云。

事發突然，張云已然來不及去救李世民，只能讓天道珠快速撐起光暈護住全身，又拿出石碗將李世民的魂魄勾出收入碗中。

“叮”的一聲輕響，世界突然安靜下來，霎時間刺眼的光芒籠罩在張云四周。

一息，兩息，三息……

張云一直在苦苦支撐，自從得到天道珠后，張云還從未體驗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從未感覺到自是如此的無助。

一直以來，有天道珠的依憑，法力攻擊沾身即化，沒有效果，僅有的幾次打斗，反而利用天道珠都可以輕易獲勝，讓他養出了視天庭如無物的感覺。

現在天庭用行動告訴了張云一個道理，天庭的億萬年的底蘊不是擺設。

張云自是沒時間想這些東西，他能做的就是苦苦支撐，撐到活下去為止。

好似一瞬間，外部壓力突然一收，毫無準備的張云一時未收住，突地將光暈撐大開來。

一丈，十丈，百丈……

“放肆。”

一聲怒斥響徹天地，光暈也收到重重重壓，“嗖”地收回張云體內。

渾渾噩噩的張云被聲音驚醒過來，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不敢置信的張云架起祥云升到高空之中，向下俯瞰，張云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原先金碧輝煌的大唐皇宮，繁華昌盛的國際都市長安，被無數人折過的灞橋柳樹，統統消失不見了，原地只留下一個方圓數十里的彈坑。

深有里許的彈坑……

成了長安人的埋骨地，不分男女老少，不分高低貴賤，也不用再講什么風水。

這就是天庭預留給大唐都城的墳墓，順帶讓滿城的居民一起殉葬。

看著眼前的一切，張云嘴角不自覺地抖了抖，后被張云緊緊咬住，不讓心底的顫栗漏出分毫，哪怕將嘴角咬的鮮血直流。

這是為什么？

這是為了什么？

人是這世間的主宰，人也是天庭所需的香火的主力生產者，你不能奢望于妖魔鬼怪會有吃齋念佛，禮敬眾仙的覺悟，可是這長安城中數十萬，甚至上百萬人，就這么消失了？

這又是為了什么呢？

張云只覺一股無力感籠罩自己，萬蟻噬心般的痛苦蔓延全身，自己終究還是沒有斗過這天庭。

河州衛全城因自己而死，只留陳晶晶一人而已。

現在長安全城也因自己而死，陳晶晶也死于此地，數百萬人只剩李世民的魂魄在張云天道珠內得以殘存。

天地蒼茫。

天空中午一絲云彩，本來藍藍的天也因激起的塵埃，變得有些泛黃。

大地朦朦朧朧間，沒有一絲雜色，細細的黃土慢慢沉落，為這萬民坑添了一層薄薄的棉被。

沒有墓冢遮體避寒，這薄土也算是這片天地的饋贈。

沒得后代為你填土，有意見自己跳出來講啊。

張云眼眶干干，恨不能為眾人哭上一哭，好讓他們知曉，還有人為他們傷悲，還有人在記掛他們。

可是張云告誡自己，自己得以茍存，不管是運氣也好，還是天庭有所顧忌，自己都不再是為自己而活。

自己之前身負河州衛的數千百姓，現在又身負長安城上百萬的人命債，所有人的仇怨已經全部集中到他的身上，他這條命已經還不起了。

天之高，地之闊，張云就如一粒塵埃，懸浮于天地之間，茫茫然不知其后該何去何從。

張云拿出天道珠內的石碗，李世民的魂魄仍然在其中沉睡。

拿著石碗轉了一圈，張云將聲音傳入石碗之中，低沉而空洞。

“李世民，你的肉身已毀，只留魂魄于世。”

“最后再看看這大唐山河吧，雖然山已平，水已干，但長安風華可永記心間。”

“這一切終究要討回來的！”

張云環視四周，想極目遠眺找找長安消失的模樣，但是人的目力有限，終究是跨不過這遙遙的巨坑。

之前總是想著把李世民綁到自己的身上，可這最終的結果竟是如此殘酷，或許魏征說的話還有些可信之處。

“好吧，就把這當成我的埋骨之地。”

“不成逍遙自在人，那就永不出世！”

張云將石碗收起，撐起光暈，抬頭望了望了無痕跡的天空，繼而化成一道流星，直直墜入天坑之中央。

“轟”的一聲巨響，煙幕沖天而起，久久未能消散。

清風帶走塵霧，只留一口漆黑的洞口留在原地。

再無其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