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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棠梨舊(隨筆)

2025年7月21日.

赴京前夕,竟與她猝然重逢——我的初戀.

無數次在心底排演過重逢的戲碼,卻從未想過,命運會以如此漫不經心的方式,將答案擲于眼前.

午后的陽光,被林立的高樓切割、篩選,最終慷慨地傾瀉而下,在喧囂的街面鋪就一條流淌的金色河流.

而她,就站在那光暈的最深處.

光,仿佛擁有生命般在她周身流淌、跳躍,為她鍍上一層朦朧而耀眼的金邊,一瞬間,時光倒流,眼前的輪廓與記憶深處那個閃閃發光的少女身影,嚴絲合縫地重疊起來.

細看之下,時光的刻刀顯然從未停歇.

那張曾無比熟悉的臉龐,線條依舊清麗,卻褪盡了年少時的青澀與懵懂.

一種沉靜的力量感,一種被歲月打磨后的堅韌光澤,從她微抿的唇角、沉靜的眼眸中悄然流露出來,比記憶中的模樣更添一份驚心動魄的韻致.

她正與兩位友人同行,言笑晏晏,如同光暈中自然生長的一部分.

相遇何其戲劇?

片刻前,我正與發小在路邊閑談,話題剛巧滑落到她身上,未曾想話音未落,她便從時光的罅隙里走了出來.

這算什么運氣?驚喜如電流竄過脊背,隨之而來的卻是猝不及防的狼狽.

這幾年漂泊在外,心思多在山水之間,疏于經營自己,衣著隨意得近乎潦草.

若硬要形容,自嘲一句“大屌絲”倒也貼切,身邊的發小便是那“小屌絲”了~我們相視苦笑,帶著一種洞悉彼此底細的默契.

隔著一段被陽光拉長的距離,我高度近視的目光努力聚焦,上一次清晰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十七歲的樣子,如今三年已過,我亦將滿二十一歲.

此刻在奔赴人生下一程的節點前與她偶遇,心頭涌起的,是塵埃落定般的意外,亦是命運饋贈般的驚喜.

昨晚的畫面悄然浮現:手機屏幕幽幽亮著,光標在編輯框里閃爍,反復斟酌的字句“約她出來吃頓告別飯?"指尖懸停在發送鍵上良久,最終還是任由那未出口的邀約,有些話,終究未能鼓足勇氣說出口.

她與友人談笑著,步履輕盈地從我們面前走過,空氣里似乎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釘在原地,目送著那抹被光暈籠罩的身影。沒有呼喚,沒有寒暄,只有沉默在喧囂中洶涌,喉頭發緊,胸腔里鼓噪著千言萬語,最終卻只化作無聲的凝望.

看著她漸行漸遠,最終沒入流動的人潮,如同水滴匯入大海,再無跡可尋.

心中有個聲音清晰響起:“這樣很好,遠遠看見她步履從容,眉眼舒展,周身散發著被生活溫柔以待的光彩,知道她過得好,知道她走在屬于自己的明亮軌跡上,那點未能發出的邀約,那些深埋心底未曾言說的潮濕心事,便也無需再提,相見不如懷念,有時,沉默是祝福”.

人群吞沒了她的背影,像舞臺落幕.

那晚,我獨自一人,鬼使神差地重走了許多舊日足跡,那些曾承載過歡笑與心跳的角落,如今在路燈下顯得格外陌生而寂寥.

故地重游,終究是刻舟求劍,物是人非的悵惘,如同夜色般無聲漫溢,將人緊緊包裹.

那晚的思緒,紛亂如風中的柳絮,飄向記憶深處青綠色的雨季,那些帶著濕意與草木氣息的晦澀心事,曾如何蜿蜒曲折,最終沉淀為心口一枚溫潤又略帶苦澀的印記.

我總固執地認為,一個人可以生性柔軟,但骨子里不能軟弱.

正如那晚的沉默,并非怯懦,而是選擇在合適的距離,守護一份已然沉淀的過往.

而人的初戀,大抵如此.

它總是驚艷時光,純粹得不染纖塵,是漫長情感歷程中,唯一帶著青澀露珠的篇章,它或許無疾而終,卻永遠在記憶的河床上,閃爍著獨一無二、無法復制的微光.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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