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靈看著驚慌回頭的眾人，溫柔一笑。

終于不再是何養光一人的感覺，他們七人感覺到了笑容中的陰森。

羅玄陽掐訣念咒，如同遇到敵人張開尖刺的刺猬，想要逼退初靈。

不同于那晚的四只鬼，初靈絲毫沒有后退的跡象。

畢竟，初靈的實力可是連程于庭都忌憚的。

曾祖車的刀在綠色的燈光下浮動，縱使有力劈巨石的力量，也難在這種氛圍下鎮定自若。

初靈不慌不忙地轉身，背對著眾人，找了最近的座位坐下。

“坐吧，”初靈說，但更像是命令。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還是洛素具這位女子首先邁出了腳步。

她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在初靈面前露怯。

當然，只有何養光猜測初靈是鬼魂，其他人都認為初靈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有可以保證自己的認知是對的呢？

但要是洛素君察覺出初靈有可能是鬼，那她身為一個女子，斷然不敢貿然向前。

每個人都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與初靈不同的一桌。

而何養光，這選擇了最遠的那桌。

“光哥哥，你坐我身邊來，”初靈瞇著眼笑。

何養光感覺自己的血液都結了冰，結巴地回：“不，不必吧，坐哪不一樣。”

“光哥哥難道嫌棄我嗎？”初靈嘟著嘴問，眉頭也如同受了委屈一般，皺了起來。

但，卻顯得那么猙獰。

沒辦吧，他不敢得罪初靈，只有從命。

洛素君見狀，吐出一口怨氣，起身也前往了初靈那桌。

何養光左邊是刑初靈，右邊是洛素君，一句話也不說。

不過在把心里，洛素君的前來讓他感到了一絲安心，至少不是單獨一人。

“我可沒邀請你坐到這里，”初靈笑著說。

“我也不是來找你的，”洛素君也笑著回應。

接著，場面陷入了沉寂，唯一發出的聲音，是何養光吞口水的聲音。

另外一桌的湯斌生一看，心里也躁動起來。

方才已經與何養光攤牌了，相約公平競爭。

今晚詭異至極，素君又是女兒身，免不了害怕。

留養光在她身邊，不免讓她起了依靠之心。

不妙啊！

于是，他也起身走向初靈身邊。

身后的羅玄陽搖頭嘆息：真是個不要命的！

另一桌，劉青見素君靠近初靈，不安得蹶然而起。

下意識地想要跟過去，保護自己的妹妹。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回頭一看，是曾祖車。

曾祖車刀到現在也沒有收回鞘中，對著劉青搖搖頭。

劉青瞥了一眼曾祖車握刀的手，發現手指不自覺地挪動了幾下。

那是因為手心出汗，為了舒服而這么做的。

把眼神移動回曾祖車的臉部，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總算明白，對抗七八個大漢依舊游刃有余的曾祖車，依然有沒把握的時候。

劉青總能揣回自己的不安，，繼續坐在曾祖車的身邊。

蠟燭的火苗搖晃著碧綠的空氣，死一樣沉寂的大堂內，跳動著幾個心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但沒有人開口說話。

好像在等待，等待著什么。

好笑，初靈在等待臨界點的到來，其他人又在等待著什么呢？

突然，初靈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

臨界點要來了！

初靈問羅玄陽：“那位道長，你記得今天什么日子嗎？”

他當然記得，哪有道士不知道中元節的。

但讓他遲疑的是，初靈為什么要問他？

大約兩秒，他便無法繼續遲疑下去了：“中元節。”

初靈說：“中元節九幽鬼魂都會返陽看望自己故人，看到自己后人、故友為自己流露出思念是，鬼魂也會欣然而歸。”

停頓了兩秒，像是給眾人消化的時間，之后才繼續說道：“當然，也有孤鬼游魂，不背親朋記憶，不免怨念滿懷。”

所有人都明白，后面那句話才是重點。

“街上滿是些心滿意足的鬼，但只要有一只怨鬼，就可擾得一個人不清凈，”初靈說，“要是幾十上百只，幾乎沒有人可以在他們的聯合攻之下幸存。”

“但他們又怎么會聚到一起呢，”羅玄陽反駁道。

“哈哈哈，你說得對，”初靈的笑聲異常駭人，“但這些鬼今晚必然集合在這間大堂，因為這里滿是被詛咒之人。”

還沒等他們解讀這幾句話中的細節，所有門窗都被打開。

無數蟲鬼蛇神或走的、或爬的、或飄的走進這間屋子，甚至有穿透墻壁的幽靈從兩邊夾來。

除了沒有突然從地面冒出來，要不然就算這些人有再多的膽子，總得嚇死一兩個。

羅玄陽趕緊念咒，把身上的所有法器全部擺了上來。

還在，這些咒語的效果異常的好。

他的道行不可能再短時間內得到提升，只能說這些鬼的強度不如之前那四只鬼。

劉青坐在座位上，為自己續上的一杯茶，優哉游哉地品了起來。

現在的季節很難喝到好茶了，尤其在這西南小鎮。

但他無法挑剔，只是希望有件類似喝茶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

他知道，如果曾祖車抵擋不住，那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保護自己了。

只見曾祖車一邊揮舞寶刀，一邊護衛自己的主子。

那些鬼魂，有點砍上去如同砍在了空氣上，被他的刀化為銀霧，有的砍上去如同鋼鐵，好在他最不怕與人比力氣，總讓那鬼節節敗退。

幾十只鬼圍了上來，他也毫無懼色，甚至到最后是鬼先緩住了腳步。

初靈把這些看在眼里，卻絲毫沒有慌張。

對著對面的洛素君說：“你是要保護光哥哥嗎？”

“我沒有這個能力，”洛素君說，“但我不懼死在光哥哥身邊。”

湯斌生左右看了一眼，忙說：“洛賢人，莫慌，我定當守護你的周全。”

洛素君知道只是一句空話，何況也不稀罕。

鬼已經幾乎貼到了這一桌人的臉上，何養光早就嚇得失去了思考，湯斌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啊，”初靈搖搖頭道，“所以你一定是輸的。”

洛素君一臉不悅，緊鎖眉頭，不知初靈話里的意思，但她知道，初靈馬上就會解釋。

兩個女人仿佛對這些鬼絲毫唯有察覺，尖銳的眼神只光照了對方彼此。

“你怎么知道光哥哥想和你一起死？”

“難道你以為想和你？”

“不，”初靈說，“光哥哥可是想活的。”

突然，她揚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間夾了一張黃紙，紙張上的看不懂的符號。

把它定唇前，兩眼一用力，黃紙的正上方開始憑空著火。

火光將本來已經綠了的空氣，隔離出一塊橙黃色的凈地。

本來已經幾乎貼到身上的鬼猛的閃開，有只躲得不及時的，瞬間焚燒起來，不到一秒鐘，就化為煙霧。

與此同時，那張黃紙也燃燒殆盡，只剩下符號在空中留下痕跡，隨即飄散空中。

這是符箓，何養光聽程于庭說過。

雖然暫時驅退了他們，但這里的數量至少上百，這張符箓僅僅是杯水車薪。

不知初靈還有幾張，但總有用完的時候，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空中畫符，嘴中念念有詞，還時不時還灑出些什么。

何養光仔細一瞧，是金色的粉末，散發著酒氣的液體，和類似血液的東西。

在此過程中，每當有鬼足夠近了，初靈又會掏出一張符箓。

終于，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她坐了下來，行雙手手訣。

頃刻間，所有的鬼再也沒有靠近的意向，紛紛推開了。

初靈則繼續保持著姿勢，并且雙眼緊閉。

看到此番場景，何養光無限疑惑。

怎么回事，初靈莫不是在保護我？

他一邊思考，一邊盯著初靈。

很顯然，初靈現在正全神應付鬼怪，鬼怪是傷不得她了，但對人的防備這降低最低。

若是何養光此行下黑手，初靈必然躲無可躲。

至于物理攻擊對初靈有沒有效，不得而知，但肯定會被初靈記恨。

這也是為什么，何養光只是看著初靈。

若是換成曾祖車，一旦認定初靈有危險，并有如此機會，早一刀劈下去了。

然而，雖然何養光只是在考慮要不要現在偷襲，但在洛素君看來，卻是雙眼含情脈脈。

聯想初靈之前對她說的話，心里的涼意比見鬼更甚。

她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些靈異的物體之所以沒有靠近這一桌人，就是由于初靈的這一系列行動。

也猜到，初靈處在毫無防備的狀態。

不知是不是被鬼魅附身，她站了起來，一步步靠近初靈。

“賢人？”湯斌生見到洛素君突然行動，情不自禁呼喚了一句。

洛素君在初靈身后轉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初靈的身后。

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初靈，何養光很熟悉這種眼神，正是初靈看自己的那種充滿陰謀的眼神。

她微笑著，一邊親昵地喊了初靈一句，一邊拍初靈的肩膀：“初靈！”

像是被從夢中驚醒一般，初靈瞬間睜開眼睛。

她驚訝地看著洛素君，呼吸變得急促，整張臉沒有一絲血色。

與此同時，如同受到了命令，所有的鬼一齊撲上來。

初靈見狀，雙手飛快舞動姿勢，最后用力砸在桌面上。

一團白光炸裂開來，可見到的鬼都灰飛煙滅，初靈身邊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眩暈。

何養光亦不例外，在他昏倒前的最后一瞬間，看到的畫面是——

初靈朝前噴了一大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