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謝人家就是了?！碧笠姳娙硕伎催^來，立刻結束話題。可德妃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刻，把平時的機靈都丟在一旁，連太后給她遞的眼神都未曾發現，只盯著宋玉道：“聽你說他武功出神入化，本宮倒是想見識見識。小王爺，他人可是在這里？”說著就四處瞧了一眼。

宋玉從臺階上站起來，道：“我覺得那個莊子有些古怪，就把人留下了。正想著交給太子殿下，喏，那人就是了?！彼f著，一個大個子的青年男子就出列低頭跪下，一語不發。

芳菲也看了過去，不由得一驚。從芳菲這個角度，隱約能看得見男子的大致輪廓。她腦子里靈光一閃，大致知曉了德妃與宋玉配合的緣由，無非是由眼前這個人身上牽連出宋熙，再加以別的欲加之罪。雖然太過明顯，但誰叫宋熙孤立無援呢。

德妃知道，這是按原計劃走的路子。德妃喝了些酒，亦深知酒里頭有東西讓人易醉，所以她借著酒勁就道：“你是什么人？那些人又是屬從于誰？”德妃問得太過直白，就差點直接代替那人說那是太子的私兵了。

若真是東宮的私兵，其實也無關大雅。皇子們自成年后都有三千到一萬不等府兵，專看要怎么說了。

芳菲冷笑。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兒里。

只聽那人拘謹謹慎道：“小人是莊頭請去的護院，至于娘娘所說的那些人，小人只知道他們是些散兵，其他的小人也不知情?！?

雖然他回答的滴水不漏，可在大殿上這份沉穩，都讓看客心里起了疑心。

“不知情？漢小王爺四處游玩可是低調的很，你卻救下了漢小王爺，你這認人的本事也是出神入畫了?！币粋€帶著醉意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芳菲一瞧，見是一向與太子不和的譽王宋圭。

那人抖了一下，卻是聲音低了下去：“小人……小人想著他既然肯給莊頭五十兩銀子借宿，定然……”

芳菲一笑，這辨別得可真好，合著想騙可客人銀子才使了力救人的。

趁機瞧了一眼德妃，見她有些愕然和惱怒，心思一轉：這戲估計不知被誰給改了路線了。這下子可有好戲瞧了。這么想著，她心里稍微松了松，然后遙遙看了宋熙一眼。他和成王一樣，面目平淡地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定然什么？本王看你說的雖然條理清晰，卻閃爍其詞。小王爺此時就在這里，還容得了你胡編亂造？說，那些人是什么人？”宋圭只比宋熙小一天，長幼有序，所以他對排行老三的宋熙一直耿耿于懷。今日，他早就看出了婁氏要借機打擊太子，能給宋熙找罪名，他何樂不為？所以上躥下跳地被利用了也渾然不覺。

那人卻道：“小人……是粗人，只是聽說他們是從閩州遣散回去的散兵。其他的小人實在是不知道了?！?

說到閩州，芳菲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芳菲見宋圭嘴角一翹，就心道不好。這個閩州……

“你這個膽大……”

“閉嘴。”德妃還未把剩余的話說出口，就被高座上的皇上喝住，一時間廣場鴉雀無聲。德妃被皇帝喝罵，羞憤地狠狠地盯著那個人，大氣都不敢出。

“哪里來的閑雜人等，拖出去?！被噬鲜忠粨]，這意思就是不留了。

按理說這不過是芝麻大的小事，有點眼色的，都不會有多余的表示。可是一直清冷的淑妃娘娘卻開了口：“皇上，今兒可是國宴，怎可因此見血，不可?！彼裏熋驾p蹙，暈染在她整個艷麗的臉上，嬌俏艷麗，風華絕代?；噬弦灰娎涿廊似铺旎牡奶炝丝?，哪有不開心的，當即就道：“愛妃所言甚是，太子，你把人押下去吧。”意思是交給他處理。

宋熙和芳菲一樣，對淑妃此舉表示不解，宋熙當即叫人把人帶了下去。德妃那臉上，恨意遮都遮不住了。試問誰能平息，皇上對一個宮女出身的妃子寵溺縱容，對她卻屢屢冷著臉，方才還當眾讓她下不來臺，她如何不恨。

她咬了咬牙，座回了位置。

芳菲斂目，德妃對東宮屢屢下手不得，這個性子明明尖銳易折。在場同為婁氏的太后，婁相，祿勇侯，卻各個事不關己，任她胡鬧。她明明都是家族手里試探的棋子，卻還不自知。那么，今日就推她一把。于是，芳菲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氣，緩緩站起來。

她立即就看了來自對面的宋熙的眼神，平淡無波瀾。

她緩緩走到中間，謙卑地行禮，道：“父皇?！北娙吮凰蝗怀霈F頗感意外，就連皇上也不明所以。他跟前的李忠賢眼中精光一閃，彎腰在皇上耳邊說：“皇上，太子妃娘娘這是要向您敬茶。請皇上恕罪，老奴竟然給落了這一回?！甭曇綦m然不大，但近前的幾個人都聽到了。什么李忠賢忘了，明明是有人根不想讓他提?；实埸c點頭，看向芳菲。

許是隔得有些遠，他模糊間只覺得身子一震，連忙叫芳菲走近些。眾人都覺得有些古怪。待芳菲走近，在她臉上看了半響才恍然地說道：“你有心了?！?

芳菲微微抬起了頭，只覺得四面八方的視線一直盯死了她，不自在的緊。

錦心接過由御前奉茶太監烹好的香茶，兩人一前一后的就走到高座案前，芳菲先是盈盈一拜，然后轉身取茶碗。也不知是小心還是怎的，錦心一個踉蹌，蓋子移位，茶水溢了出去。

好在芳菲眼疾手快，扶了錦心一把。然而就是這個踉蹌，讓芳菲聞到了一股香茶中異味，她臉色大變的飛快地看了錦心一眼，然后就在錯身之間，錦心丟了解藥到茶碗里。

這一系列的動作，在外人看來不過一瞬，可芳菲知道，今晚的生死就在這幾盞茶里。好在，安全度過了。

她暗暗地呼了一口氣，勉強鎮定地端著茶碗，舉過頭頂呈給皇上，眼睛朝下，眼風卻看到宋熙正看著魏王宋啟，臉色不虞。

芳菲明了，方才錦心那個踉蹌，說不定就是魏王宋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