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雙黑色繡著五爪龍紋的皂靴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的心一驚,隨后又一喜:是太子宋熙。
果然,下一刻宋熙平靜淡漠的聲音定她頭頂:“進來吧。”
她的心一安,抬腳進了內殿。
龍涎香絲絲縷縷縈繞著,進入她的心里時,她悄悄地吸了口氣,平靜下來。
“過來,芳菲。”一聲輕輕地好似隨時都聽不見的聲音傳來。
芳菲心里一頓,是皇上!不,應該是父皇。她挪進兩步,依舊低頭。
“朕已知此事。”那虛弱的人說的很慢很慢。芳菲幾乎猜到他是如何的枯縞虛弱,卻猜不到他不顧身體就要見自己是為為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說太多,特別是所謂的冤屈。
“你可有隱情告訴朕?”他的聲音很輕,可她聽出了帝王的威嚴。
她一頓,平了平心里的波瀾,道:“有父皇做主,兒臣……”她突然地抬起頭,“無隱情可訴!”芳菲看著床上的人,隱忍道。
大齊皇上宋頡斜靠在床頭,面色瘦消蒼白,眼窩深陷暗淡,與上次的她見著的樣子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宋熙輕擁著他,不時地為他掖被角。
芳菲心頭一震,在病痛面前,平時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過是個知天命的老人家罷了。
宋頡頜首,不再說話。芳菲見皇上慢慢閉上的眼睛,不解的望著宋熙,宋熙輕輕地把宋頡放平,然后仔細地蓋好被子。宋熙的動作緩慢輕柔,眼神專注而溫和,芳菲能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溫情在悄悄流淌。
芳菲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睛有些酸,喉嚨有點堵,她想到了自己與娘親。
宋熙轉身輕手輕腳地到了殿外,才停住腳步,他看了天邊一眼,對芳菲道:“你回去吧,父皇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你可以與她們相見了。”這意思是她自由了,可以與錦竹錦心相見了!
說著抬腳又進了殿。
此時的陽光正好,柳樹新發的嫩枝隨風輕擺,投在芳菲腳上點點星光有些小調皮。
她看了一眼殿內,寂靜無聲的外殿里除了奢華的器具,沒有一個人,可芳菲的眼淚還是洶涌而出。
她知道這短短的七日里,宋熙幫了她多少,她知道那兩丫頭付出了多少,她還知道自己成長了多少!
她擦干眼淚,正要抬腳回去,一個俊逸的身影正朝她而來。
她不在意地繼續向前,可是卻又突然地定住了腳步,心里芳菲掀起了滔天巨浪,不,不可能?!她按住胸口的激動,安慰自己是眼花了。
那人身影走近,他青絲盡束于一根白玉簪,額頭飽滿,只是膚色偏黑。身著藍色直綴,腰間掛了簡單的朱色穗子,提了一個竹編藥箱,大步流星地向她而來。
她覺得甚是熟悉和莫名的激動!她有種感覺,就是他!
待他走近,她仔細地看著他右臉靠耳的一顆痣時,她雙手顫抖的捂著嘴巴,搖晃了幾下,才扶著跟前的假山站穩。
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他,卻又不是他!?
她的淚洶涌而出,站在石橋邊,呆若木雞!
那人正要跨上石橋,突然間定在那里。然后他一步步地走過石橋,看著哭得傷心欲絕的女子,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然后他渾然不覺地捏緊了拳頭,藥箱落地,里頭的藥材工具散落了一地。
芳菲捂著胸口踉蹌地退后了兩步,顫聲道:“是你嗎?真的是你?”
那人一雙桃花眉眼里,此時盛滿了憤怒,不解,傷心……他啞聲道:“是我,唐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