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環(huán)的公寓,居然又一次看到了木晟行站在門口。
木家老太太九十生辰,木晟行要讓木維出席,還讓他帶上夏家大小姐。
木維是拒絕的,他不想聽木晟行擺布,也不想回想過去。
“你以為我是邀請你嗎,我是邀請你的哥哥,你算得了什么,你以為你配進(jìn)木家大門嗎?”
木晟行的原話。
木維倒是松了一口氣,但也非常傲慢地說不可能。
“你媽媽快不行了。”木晟行說完就走,頭也不回。
木維垂著眸站在門前,然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重重地靠到門上。
“你以為……我還有什么良心嗎?有嗎?”木維緊緊地抿著唇,望著樓下開走的轎車。
“或許,還有點渺小的期盼吧。”
“哈哈,哈哈哈哈。”木維僵硬地笑著,隨著樓道里燈滅了,一切歸于沉寂。
小區(qū)內(nèi)的楓樹已經(jīng)長到了六層樓的高度,天氣轉(zhuǎn)涼,風(fēng)過,像火一般墜落。
滿目蕭條。
“哥哥,你到底,哪里比我好呢。”
木老太的生日宴會很隆重,上流社會一個不少全部參加,夏熠熠挽著木維踏進(jìn)木府,熾熱的閃光點將兩人籠罩。
“那個是木樺還是木維啊?”有人問。
“聽說木樺已經(jīng)死掉了,那這個就是木維了吧?”也有人不確定的回答。
“天吶,木樺死掉了?不應(yīng)該是木維嗎?”不少人捂著嘴驚嘆。
是啊,應(yīng)該是我死掉才對。
木維微微笑著,從容又優(yōu)雅地看向鏡頭。
“木樺?你來了?”就在人聲逐漸大起來,木晟行及時出現(xiàn)了。
木維微微一愣,手臂也被挽緊了一些。他看向比他還緊張的夏熠熠,有點苦澀的笑起來。
“木樺,是你嗎。”木晟行站至木維面前,探究的目光一直打量著他。
木維輕輕一抿嘴,然后點了點頭。
手臂小小的刺痛了一下,又一次低頭望去,是夏熠熠的指甲陷在了里面。她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然后馬上低下頭去,手也松開了許多。
木晟行大笑起來,當(dāng)即鼓起了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大聲地說:“各位,這是我兒子,木樺。”
這是我兒子。
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
木維鼻尖酸痛,心臟也一抽一抽的疼,眼前一黑,重重得摔在地上。
他能感覺到一股拉力來自手臂,來自這個叫夏熠熠的女孩兒。
下一刻,少年微笑著坐起,手輕輕地搭在額間,緩了一會兒,扶著夏熠熠的手站起,向四周微微地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你現(xiàn)在才是木樺?”木晟行帶著笑,卻陰沉地問。
“木先生,我永遠(yuǎn)都是木維。”少年笑容依舊,只是周身帶了冷冽。
“我只要你是木樺,木家只能你接掌。”木晟行站到少年身后,假裝著關(guān)系親密。
他們一起面向鏡頭,長得不一樣的臉,卻有著同樣的笑容和氣場。
“木樺真的好帥啊,而且好有氣質(zhì)。”
“對啊,木先生也很帥,不愧為父子啊。”
“他們一家的顏值真的絕了,我真的都好愛啊。為什么不是我嗚嗚嗚,我也想這么好看,都不用整容的。”
人群的贊美。
但少年捕捉到別的聲音:“哎,我發(fā)現(xiàn)木樺和木先生長得不像哎,和華太太也不是很像哎,但還是好帥啊,一個家庭三個不一樣的絕美臉蛋。”
凝滯的笑容很容易被掩飾過去,但是懷疑,就不會熄滅了。
木老太太很早就去休息了,剩下的人都玩到了凌晨。幾個交好的就留了下來,夏熠熠也被安排到木維隔壁的房間。
少年在木晟行的書房安靜地看著書,他也借身體不適早早溜出會場,直接來到這里等木晟行。哪怕不喜歡木晟行,但他的習(xí)性還是知道的。
門自動打開,燈火通明的書房反而被走廊昏暗的燈投下暗影,少年頭都沒抬,溫雅得坐在皮椅里。
“木樺?”
“先生,我是木維。”少年輕輕地翻過一頁書,堅定地開口。
“是你就好,見過你媽了嗎?”木晟行沒有在意,坐到辦工作后方,拿起文件開始工作。
“還沒,”少年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帶著疏離:“木先生,如果你只是工作,那我就不打擾了。”
“聽說,你盤下了一環(huán)那邊的樓盤?”木晟行筆不停,似笑非笑的語氣:“聽說點名道姓不許我買?”
“嗯,”少年倒是語氣輕快的應(yīng)下來,“相信我們互不看到,才是最好。”
“你是我兒子。”
“別拿這個說事,你不配做木維父親。”少年帶著淡淡的微笑,卻轉(zhuǎn)身快步離去,連電子門都感應(yīng)稍慢,有些暴躁地原地等待,開了一小道便直接擠了出去。
木晟行疲憊地揉揉眉心,失神地靠在皮椅上。
少年上了五樓,但突然來的害怕讓他駐足在病房門口,他按住心口,深呼吸。
那日母親必定說了些什么,但無從考察。
自己的弟弟更是絕口不提。
是什么,會讓你怕成這樣。
少年擰緊門把手,毅然地走了進(jìn)去。
依舊是那一高一矮的兩個護(hù)理人員,看到少年沒有好臉色,嗆聲道:“怎么了木維少爺,居然有這個閑心過來看華太太,也不怕給我們帶來什么不好的東西。”
少年臉色僵硬了一瞬,有一瞬間的怒火。
“得了,少爺這脾氣你還不知道,一會兒折騰死你。”矮個子的翻了個白眼,欣賞自己的美甲。
“木家,的下人,”少年微笑地看向潔白病床上的人兒,“木晟行沒有好好看管。”
少年出手,扯過高個子的胳膊直接向上一掰,只聽到骨頭錯位一聲,護(hù)理后知后覺地發(fā)出慘叫,少年及時捂住她的嘴,在少年帶著笑的目光里咽聲。
“你,你……我這就報告給先生!”矮個子的護(hù)理嚇壞了,哆哆嗦嗦地靠著墻壁。
“請便,”少年溫柔地放下已經(jīng)變形的胳膊,對著高個子微微一鞠躬,“很抱歉弄疼了你,但下次請務(wù)必再冒犯我了。”
他禮貌地請兩位出去,才輕輕靠近病床邊。
他已經(jīng)兩年多沒見過母親了。
她依舊很美,蒼白的臉依舊精致的五官,永遠(yuǎn)都是櫻花粉的嘴唇,即使閉著眼睛不省人事,也美的驚心動魄。
“媽……”少年強(qiáng)壓著心底得痛楚,握住母親的一只手。
一旁的腦電圖出現(xiàn)劇烈的波動,接著恢復(fù)平靜。
“媽,我是木樺,但我也是木維,我們回來看你了。”少年整理了一下母親半白的長發(fā),有些眷戀。
人兒依舊沉睡,現(xiàn)實版的睡美人。
少年有些發(fā)笑,又懊惱地輕輕拍了拍腦袋。
母親跟以前依舊,或許身體不好只是木晟行叫他回來的借口。他只看了一會兒,就悄悄地推出去,來到二樓房間,卻意外看到在門口徘徊的夏熠熠。
“夏小姐,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嗎?”少年輕輕走過去,盡量不嚇到她。
但夏熠熠還是顫抖了一下身子,少年眼尖得看到她攥得很緊的拳頭。于是他停住了,站在三步開外。
“很抱歉嚇到了你……”少年話沒來得及說完,便被少女焦急得打斷:“你是誰?”
少年微微愣住了,然后揚起溫柔的笑容:“我當(dāng)然是木維。”
“我知道你該是,但是,又不是……”夏熠熠緊緊地皺著眉頭,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盯著少年。
“夏小姐在跟我打啞謎嗎?”少年抿了抿唇。
“當(dāng)然不是……你父親,說你是木樺,”頭有些刺痛,夏熠熠忍著不適,還有些莫名的害怕,問了出來,“木樺是誰?”為什么……我這么難過。
看到夏熠熠捂著額頭,少年一如當(dāng)年在江城,上前幫她揉了揉。
夏熠熠驚喜地抬眸,明明歡喜,卻鼻尖一酸。
“怎么了?”少年觸到夏熠熠眼里的濕潤,以為自己嚇到她了,連忙后退。夏熠熠卻立刻抓住他的袖子,力道大的像是要扯下去。
碰上少年戲謔的目光,夏熠熠紅了臉,卻依舊沒把手放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對……對不起,可我……總感覺你會離開……”
“離開?去哪兒?”
“不知道……就,不在了,以后……都沒有了。”越說,就越難過,夏熠熠眼里已經(jīng)有了淚,一低頭就掉了出來。
少年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說了兩句,女孩就哭了,只能半彎下腰,不停得給她抹眼淚。一只袖子被抓住了,微微掙脫也掙不開,眼淚越掉越多,少年直接將女孩攬進(jìn)懷里。
“別怕,我永遠(yuǎn)在,我哪都不去。”將下巴放在少女柔軟的發(fā)頂,少年憐惜地說。
夏熠熠悶在少年的胸膛上,只想永遠(yuǎn)安于這片黑暗。可是沒過一會兒,少年就將夏熠熠推開,夏熠熠臉一紅,后知后覺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但是一扭頭,看到身后不遠(yuǎn)處的木晟行時才是真的直接社死。
“木……木先生……”夏熠熠都快要哭出來。
木晟行依舊笑瞇瞇的樣子,看著少年一臉意味深長。
“沒事,你先回去。”房間的隔壁就是給夏熠熠準(zhǔn)備的房間,少年直接拉過夏熠熠的手腕,擋在她面前。
“謝謝……那我先進(jìn)去了。”夏熠熠打開門,一溜煙兒的躲了進(jìn)去,然后又探出一個小腦袋,怯怯地說:“晚安,木先生,晚安,木維。”說完馬上關(guān)上門,然后落鎖。
少年斂了些笑意,往二樓露臺走去,也示意木晟行跟上。
“你一天到晚,很閑嗎?”少年倒是真的好奇了。
“夏家兩個小姐,好像都被你迷得不要的。你要知道,夏家家大業(yè)大,我們剛打入國外的市場,需要他們的幫助。不管你最后跟哪個好上了,或者兩個都納入,對我們都有好處。”燈光反射在木晟行的眼鏡片上,讓人心生不喜。
“首先木先生,我跟你并無瓜葛,你的野心跟我也沒有關(guān)系。第二我是木維,我也做不來腳踏兩條船的事情。”
“木樺,我記得過幾天也是你生日?”木晟行直接提起另一個話題。
少年疏離地笑著,整個人融在背景的黑夜中,他悲傷地說,又帶著慶幸:“木晟行,木樺已經(jīng)死了……過幾日,頂多算他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