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時間少年徹底掌控了木業,鏟除了木業里的毒瘤,他同樣想將業務往國外更延伸一步。
夏熠熠笑著,說她有辦法。
她回了一趟夏家,回來時就說已經辦好了。
一個月后她不辭而別,少年所有的勢力都找不到她。但這個時候,他接到了很多國外的訂單,這些單子,確實能讓木業在國外打響高端品牌。
但是少年不蠢,他很快找到夏海盛,問他夏熠熠的情況。
夏海盛坐在首位上,品著上好的龍茶。他并不說話,少年也不急,帶著笑一直看著他。
“熠熠是個好女孩啊。”終于還是夏海盛沉不住氣,先開口,“真難想到,你現在居然是木樺了,當年還是木維的時候,能把我氣得哦。”
當時木維的逃婚,讓夏熠熠蒙上不好的說法,連帶夏家也有了影響。
少年微微笑著,永遠看不出真正情緒的臉和眼。
“伯父,能不能告訴我,夏熠熠在哪里,這些……是不是她做的。”
夏海盛確實還算滿意木樺,畢竟是多年合作伙伴的兒子,而且能力也不差,主要他一直喜歡著夏熠熠,這點夏海盛就覺得非常好。但是……想到夏熠熠的話,夏海盛還是搖搖頭,告訴少年,到時候,夏熠熠會主動聯系你的。
“希望她……自己能想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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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到木府,木望在前廳玩著,看到他回來,甜甜的喊了聲哥哥。
木維很少喊自己哥哥,他大部分都是木樺木樺的叫,沒大沒小。
少年笑起來,上去摸了摸木望的腦袋。
木望有很強的商業天賦,雖然他年紀小,但不妨礙少年教他。
他把所有木晟行教他的都告訴了木望。他教的太急,也急于擺脫木晟行留下的陰影。或者,自己心里有點小小的期盼。
兩個月里,木望就能代替少年完成大部分的工作。
少年覺得沒什么,他三歲話都說不清楚,木晟行就給他找了很多的家庭教師要他學習,自從學會漢字后木晟行又交給他一些工作,讓他自己分析,他做的錯了,木晟行就會跟他說哪里有漏洞,哪里不可取。
其實木晟行還算個好父親,但他的做法,他從來不接受。
“木望,我讓你學這些,你會不會煩?”少年小心地問。
“哥哥,我很喜歡。”木望的眼睛亮亮的,他是真的喜歡這些,他天生就是這塊料子。
他又給了木望很多的資料,然后自己開始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哥哥,我能看嗎?”木望放完東西又跑了回來,站在書房門口。
“來吧,給哥哥一點高見。”少年招招手,木望笑瞇了眼睛,跑了過來。
書桌前就一張少年已經坐著的單人辦公沙發,于是他把木望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木望瀏覽著文件,指出幾點,還給出了自己的看法和解決方案。
木望確實不錯,不知道木晟行哪里找的這么個寶貝。
木望困了,確實時間已經十一點了,少年是習以為常,但是木望明天還要上學。少年抱著木望起身,往他的房間走去。
木望嘀咕幾句,少年一時沒聽清。把孩子放到床上,俯身給他蓋被子的時候,聽清了。
“木維哥哥。”
少年愣在原地,拍拍他的腦袋,直接往五樓走去。
華樺醒著,現在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但依舊離不開呼吸機,這半年,他們很少來看望她。
“媽。”少年站在病床前,叫出的語氣有點冰冷,卻因為笑著,聽不出什么。
華樺眼神復雜的盯著他,半響動了動手指,少年便彎腰去握著。
“剛剛我聽木望睡覺的時候叫了一聲木維,媽,你想他嗎?”少年輕輕地問。
“我很想他,木維。我真的很想他。”少年坐下來,頭抵在華樺的手背上。
“我是他……可我,又不是他。”少年邊說邊留下眼淚,語氣溫柔,嘴角的笑意也溫柔,“我是誰呢?”
“媽媽,你想木維嗎?”
華樺好看的眼睛也蓄了淚,她望著這個她小兒子的面容,卻叫木樺的男人。
她現在都不知道,這,還是不是她的兒子。
她很想木維。
這個被全世界都對不起的小孩。
眼一眨,晶瑩的淚花滲入兩鬢的發根,她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想著當時病房里的一幕。
她兩個兒子,都沒了。
華樺用盡全力將手抽了出來,閉上眼睛,意思讓少年出去。
“媽,你好好養身體。”
少年嘆了口氣,出去了。他又回了書房,書桌上擺了一封信。
問仆人說是郵政,不知道是誰。
木樺拆開信封,就是一張……結婚邀請函。
女方,夏熠熠。
少年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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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一次來到法國,來參加夏熠熠的婚禮。
少年先來到之前那片海灘,當時他和夏熠熠坐在這里看煙花,那也是少年看過最美的煙花。
其實木樺很少看到煙花,因為從小在木府長大,木晟行從來不放煙花,鬧市也有明確的禁煙令,木樺只能在遠遠的木府偶爾看到那么一兩朵。那巨大的爆炸聲,讓冷清的地方沾染上熱鬧。
天空都會亮起,隨著煙花落幕重歸黑暗。
他自己變成了煙花,希望能照亮木維的瞬間。
少年回來了,他還和喜歡的女孩子見了一次人生中最美的煙花。
他不奢求這樣的機會有幾次,他心滿意足。
但是現在,他怎么滿足。
少年一如既往的微笑著,但觀望他的人都不明白他從何而來的悲傷。
他意外見到了夏瀟瀟。
她趴在沙灘邊的咖啡廳的桌子上,睡得正香。正午的陽光透過零散的樹葉,打在她的身上。
她依舊穿著紅裙,依舊美得驚心動魄。
他不自覺的停下來,望著她的睡臉。一看就看了兩個小時。
夏瀟瀟的鬧鐘響起來,她呼吸清淺,但是如夢很沉。
少年知道她的身體情況,擔憂的上前將她叫醒。
夏瀟瀟睜開眼睛,有些光落到了她眼里,像是突然亮起的火炬,驚喜地看著自己。然后,光滅了。
她笑起來,打招呼。“好久不見。”
少年輕輕地點頭,紳士地伸出手將她扶起來。
“我要去機場,謝謝你將我叫起來。”她看著他,笑著笑著落下淚。
“別哭……”少年的笑意都淡去不少,想擦去她的眼淚,卻駐足原地。
“你能送我去嗎?”夏瀟瀟又說到。
少年去打了車,夏瀟瀟就帶著護照和一個手機,什么行李都沒有。
“我的家在那邊。”她解釋。
少年點點頭,坐在前座。
是夏瀟瀟要求的。她靠在后面,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他們坐在候站里,兩人都沒有說話。
飛機開始檢票了,夏瀟瀟站起來,懇求道:“能……別笑一會兒嗎,就一會兒。”
不知道夏瀟瀟的意思,但少年還是強制的壓下嘴角,變成薄薄的一條線。
夏瀟瀟撫上他的臉,笑的眉眼彎彎,“小男朋友,我走啦,真的走啦。”
木維在她找到他的時候,就說過不能再叫這個稱呼了。或許是因為他的心臟病,后來是因為她的肺癌。
少年望著她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不自覺得又勾起嘴角,卻眼淚不停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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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沙灘,隔壁就是教堂,雪白的,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夏熠熠她的裙子一樣白。
時間剛剛好,教堂的鐘聲響起,他走進,才發現碩大的教堂只有臺上的神父,夏熠熠,和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穿著西服,拿著捧花,大概就是新郎。
他著了魔一樣不停地走,走到穿著白色婚紗裙的夏熠熠面前。他陷了進去,親吻她的嘴唇。
只一下,他便退開,像小時候揉了揉她盤的精致的發型,微笑著祝她新婚快樂。
然后他轉過身,慢慢的走出夏熠熠的視野。
夏熠熠在他轉身的時候就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地咬著嘴唇,溢出的血比口紅還多的艷,新郎退到神父眼前,從他手中接過一個木盒。
等看不到他的身影,夏熠熠才接過木盒抱在懷里,那外國人退出舞臺,坐到了第一排的觀眾席。
“夏女士,你是否愿意接納這位男子成為你的丈夫,和他締結婚約?不管疾病還是健康,或其他理由,都永遠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嗎?”
夏熠熠扣緊了木盒,堅定地開口:
“我愿意。我夏熠熠愿意,和木樺結為冥婚,此生只愛他一人,直到我生命的盡頭。”
“現在我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成為夫妻。”原本還有一句交換戒指,但是眼下這對,是他見過最奇特的一對。
夏熠熠笑起來,輕輕吻在這個空的骨灰盒上,留下一個帶血的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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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每一步都走的艱辛,他剛走出教堂,來到沙灘上,就再也忍受不了心臟的疼痛,昏死過去。
附近的人驚慌的叫嚷著,將他送去了醫院。
只可惜,在路上,病人就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搶救無效,死亡了。
于是當地的人們說起這件事,還是唏噓。
不遠處的教堂舉辦著從所未見的冥婚,而不遠處的沙灘上卻逝去了一個青年的生命。優美的法語說著故事般的結局,卻溫暖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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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唐世賢只對木維說了一句話:
“木維,你得償命。”
很簡單,卻殺死了一個從小到大很少被溫暖的小孩。
華樺掙扎著,第一次感受到了生不如死。
木維微笑著閉上眼睛,再醒來已是少年。
可少年只叫少年,怎么會是木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