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走時,夜已深了,街上早已沒了行人。
漆黑的夜,如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在天地間,星月沒了蹤跡,夜風微涼。
“夜黑風高殺人夜!”
霍亥望著夜空,輕聲呢喃,他鎖上房門,翻手自山河圖內取出了一個青色的藥瓶,從中倒出兩枚藥丸塞進了嘴里。
待將藥丸咽下,他沉思片刻,又從中倒出一顆塞進了嘴里。
而后,他又取出一根攝魂香點燃,他摸了摸下巴,又取出了兩根紅色的香焚上,同時又往嘴里塞了幾枚別的藥丸。
這紅香名為索命香,有劇毒,出自《毒經》,可毒殺修仙者。
上了二樓,他又將攝魂香與索命香點上。
途徑齊蕊房間時,霍亥扭頭看了一眼,火光下,他從銅鏡中看到了自己那張英俊異常的臉,忍不住地止步欣賞了好一會兒。
欣賞過后,他不盡興,又走進屋子將銅鏡取出捧在手中,端詳著自己的帥臉,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午夜時分,紅紗遮面的紅蓮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霍亥的屋子內。
聽著霍亥有規律的呼吸聲,紅蓮歪了歪腦袋。
她想殺霍亥許久了,之前是因為一個老和尚,她下不了手。
現在又因霍亥脖子上戴著的玉佛,讓她無從下手。
這玉佛若有靈性一般,若她不出手謀霍亥的命,那么玉佛會任憑她出現在霍亥身旁。
可一旦她起了殺心,有了動作,一尊金佛就會憑空出現。
紅蓮苦尋兩年,方才尋到能破玉佛的尸油,這尸油是從一圣人的尸體上得來的,因為她知道,這玉佛遲早會壞她的事。
如今,有秦牧幫她,霍亥小命將亡在即,她終于按捺不住躁動的心了,頻頻于深夜出現在霍亥房間。
雖然知道嚇不死霍亥,但是她不想霍亥好過。
紅蓮輕輕一揮手,屋子內的油燈亮了起來,只是燭光要比往常亮得多。
同時,一聲巨響響起,霍亥被驚醒,他不滿地掀開了被子。
下一刻,房間內響起了尖叫聲。
只是這尖叫聲是紅蓮發出的。
就在霍亥掀開被子的那一刻,紅蓮見到霍亥的臉上有著一張銅鏡,從銅鏡里看到了自己現在變幻的模樣。
那是一張瘆人的臉,右半邊臉塌了下去,盡是腐肉,其上有蛆蟲蠕動,眼珠也從眼眶內耷拉下來,發黑的獠牙上殘留血液。
左半邊臉皮膚雖完好,只是蒼白至極,左眼盡是眼白,看起來甚是嚇人。
紅蓮尖叫一聲,下一刻出現在城西南的一片亂葬崗前。
一陣涼風吹來,紅蓮寬松的紅紗隨風而動,胸前凸顯出一定的弧度。
紅蓮此時早已恢復了原來的相貌,紅紗遮面的她不住地用手拍自己的胸脯,喘著粗氣。
“嚇死鬼了,嚇死鬼了!”
至于她身前的亂葬崗,雜草叢生,一片荒涼。
墳墓大多平緩,并無高聳的墳包,但其中一座墳墓不僅墳包堆得很高,還立了碑,碑上題有‘愛妻柳蕓之墓’。
墳前,有毒蟲蠕動。
……
霍亥取下綁在頭上的銅鏡,臉上浮現出無邪的笑容。
他撇了撇嘴,“好蠢的鬼。”
一個時辰后,霍亥早已陷入沉睡,而他的店鋪前,出現了兩名黑衣男子。
正是昨日隨陳晨一起過來的修仙者。
其中一人放開神識,查探到霍亥已入睡,與另一人對視一眼,兩人見四周無人,一躍輕輕地跳至二樓。
在窗戶上捅開一個小洞,將陳晨口中的軟仙香吹入霍亥屋內。
兩人不放心,足足等了一刻鐘,才用手中的尖刀撬開窗戶,翻了進去。
兩人進屋后,見霍亥陷入昏睡,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嗅著空氣中彌漫的香氣,兩人對視了一眼,并未在意。
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翻找一番后,一樓二樓早已被翻的凌亂不堪。
尋找未果,兩人決定將霍亥擄走,可當他們走到霍亥床邊時,兩人腦袋一昏,栽倒在地,很快便沒了生機。
這兩人摔倒的動靜,驚醒了霍亥,他看了一眼口吐白沫的兩人,嘴角微微揚起,又閉上雙眼,躺回了床上,開始思考應對之策。
霍亥之所以不受軟仙香的影響,是因為攝魂香與軟仙香的功效一樣,只是致昏效果要比軟仙香強很多。
他服了攝魂香的解藥,所以應對軟仙香,并無什么問題。
至于那兩人為何能在屋子里翻找片刻,并非霍亥的攝魂香不管用,而是他們服了軟仙香的解藥,所以延緩了攝魂香起作用的時間。
待他們受到攝魂香的影響后,索命香也開始起作用了。
所以兩個勾陳境的修仙者,本應有著光明的前途,卻稀里糊涂地死在霍亥的毒香之下,令霍亥一陣唏噓。
他以神識掃視凌亂的屋子,心中長嘆。
“是時候配置毒性更強的毒香了。”
以屋子的凌亂程度,兩人像是翻了好一會兒。
“也是時候尋找攝魂香的替代品了,這攝魂香對修仙者的作用不太大。”
打定主意,他又分別焚上一根攝魂香與索命香,方才繼續入睡。
霍亥已入眠,可陳晨就睡不著覺了。
陳家后花園內,陳晨不住地踱步,不時看向后院小門的方向。
“少爺,您不要著急,他們是修仙者,又有軟仙香,不會出差錯的。”何勇見主子著急,瞇了瞇充滿智慧的小眼,向前安慰。
“這都一個多時辰了!肯定出事情了。”
“少爺寬心,不會有事的!”
又過了一會兒,自后院小門跑來一彪形大漢,見到來者,陳晨的心也隨之一緊。
“怎么樣了?”
大漢搖了搖頭,一臉的恐慌,生怕陳晨將火氣撒在自己身上。
“再探!”
“是!”
又過一刻鐘,陳晨無力地坐在小亭子內,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何勇和一位彪形大漢,問道:“你們說,怎么辦?”
何勇眨了眨眼睛,將目光投向了陳沐住處的方向,“為今之計,只有去請老爺了。”
陳晨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盯著何勇看了好一會兒,直將對方看得心里發毛。
他長嘆一聲,“這不怪你,我也不怪你。”
這一刻,他受了打擊。
陳晨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為何會接連在霍亥手中吃癟?
現在看來,那兩位修仙者怕已是兇多吉少了,接下來,他陳家又該怎么辦呢?
他強撐著打起精神,起身向陳沐的住處走去。
這會兒,他只能去找他那個無所不能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