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蕊從來沒想過,黃云軒會把她的一句玩笑話,亦或算是調侃、報復、幽默的話,當成圣旨一樣去完成。
如果黃云軒想通了,就能領會她的心思,她不過是被黃云軒折磨得太久,一時被突襲而至的幸福擊得眩暈,賭氣般提出了那個瘋狂而夢幻的要求。她自己深知,為她一人關閉車流如織的大橋是不可能的,雖然她在有一次經過古赤洞時,看著江面上那座雄偉飛跨、側面被漆成桔紅色的斜拉雙層大橋,確實無端產生了那樣一種浪漫而震撼人心的想法。
她向黃云軒提出在嘉陵江大橋上清場求婚,提過很快就淡忘了。雖然黃云軒最后的回答是“你等到!”,但她只是如春風般一笑,那個經常順嘴胡咧、似乎從沒想過對所說話負責任的搞笑面孔跳入腦海,使她的心里甜甜的,就象是被芬芳醉人的春日空氣撲滿心房。
她計劃著歸期,充滿向往,又滿含羞澀。那個幾年來一直牽動著她的眼球和心思的男孩一般的男人,終于要走出夢境,切實而清晰地來到面前。他徹底敞開了自己的心扉和懷抱,就等著她歡叫著撲進去。她和他一樣充滿了急切,但她又矜持地遷延著時日,還真有點象是大姑娘上轎,羞不趁步,欲走還留;又象是一首沁入肺腑的詠嘆調,弦律回還往復,一輪一輪,輕輕輾壓著她的芳心,使她幸福而震顫。她不愿讓這令人陶醉的蹂躪過早結束。
一直遷延到初夏時節,經歷了黃云軒千百輪的信息、電話轟炸,王蘭蕊才終于決定了歸期。
王蘭蕊是在下午時分進的主城。她心中滿打滿算黃云軒會請她共進晚餐,一路都還在盤算晚上吃什么,到哪里去吃,既有情調,又不至于因為情感在他面前早已裸露無遺而太尷尬。然而直到晚上十一點過了,黃云軒的電話都沒有來,微信頭像也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
王蘭蕊由起初的為他百般找借口,比如突然加班,突然有事,身體不適,等等等等,而變得心情抑郁,直至憤怒。她腦海里難以抑制地浮現出黃云軒跟不告譜同事坐在KTV里喝酒唱歌的情形,身邊還坐著明明是陪酒的庸脂俗粉、卻偏偏要叫“公主”的女人。甚至他還會摟著她們,跟她們打情罵俏,再甚至……
王蘭蕊想不下去了,心煩意亂地睡下了。卻哪里睡得著,輾轉一夜,眼淚也幾乎流了一夜。她終于對常說要閱盡人間春色的黃云軒是否還能對她產生純潔而真摯的愛情,萌發了極度的懷疑。
上午十一點過,王蘭蕊接到一個電話,是某某區公安局打來的。起初她認為又是詐騙分子的偽裝電話,聽到后來才知道事情是絕對真實,又絕對嚴重的。
警方說一個自稱叫黃云軒的人站在嘉陵江大橋人行道欄桿之外,一只腳懸在空中,說他的女朋友要拋棄他,覺得活著無望,打算跳江。警方希望王蘭蕊能到現場去一下,好好勸一勸黃云軒,不要輕生。
王蘭蕊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跌坐到地板上半天緩不過神來,不靠譜的黃云軒這又是在唱哪一出!
她胡亂穿了衣,也顧不得雙眼腫如蜜桃,就飛快地出了門。來到小區門口,一輛警車已等在那里。王蘭蕊上了車,警車拉響警笛,閃亮警燈,風馳電掣般向嘉陵江大橋而來,沿途遇紅燈也不停,似乎開得稍慢一點,黃云軒等不及就會跳了下去一樣。王蘭蕊又擔心又感動。
警車直接開到早已設立了交通管制、切斷了滾滾車流的嘉陵江大橋橋頭,在橋面警戒線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