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漢斯的話后，大帳內一時之間除了幾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的聲音。丁如昌，林泰曾和劉步蟾都申請復雜的看著漢斯。

“請問，提督大人，我現在說完了，可以走了么？”漢斯看著丁如昌，忐忑無比的問道。

不知怎么的，在聽到提督大人這個詞語之后，丁如昌忽然感覺到無比的刺耳。但是具體的原因是什么，丁如昌卻又說不出來。只能面色復雜的看著漢斯這個洋人片刻之后，開口說道：

“你······退下吧。”

“額······感謝提督大人，那我離開了。”漢斯微笑著對丁如昌表達了謝意。然后揣著衣兜內放不下的白銀，準備離開大帳。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漢斯忽然止住了腳步，扭頭對著丁如昌說道：“提督大人，我方贈送的這批炮彈此時應該已經離港，預計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會達到威海，到時請您提前安排好人員，接收炮彈。”

說完，漢斯根本沒有等丁如昌進行回答，就扭身走出了大帳，離開了軍營。

賬內，丁如昌此時的臉色已經紅的發黑。他現在知道剛剛自己的為什么會有那種刺耳的感覺了。

羞辱！氣憤！難堪！各種的負面詞語都無法表述自己這個水師提督，整個北海水師被人如此輕視的行為。

自己所統帥的這個號稱亞洲實力第一的艦隊，在人家的眼中只是一個演員。一個用來宣揚炮彈的演員。

甚至可以說，人家只是為了讓不想讓自己制造出來的戰艦，在他們的手上蒙羞，從而影響到自己而已。

這種恥辱，這種憤怒，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丁如昌現在最大的一個念頭就是讓親兵把漢斯抓回來，然后把自己手邊的這份文件狠狠的砸在他的臉上，讓他拿著這份名為贈送實為施舍的文件給他滾出威海，滾出山東，滾出大青朝。

可是，丁如昌不敢，且不說這件事情是李中堂同意的。但是自己所面臨的情況，也讓他根本無法拒絕這批被施舍的炮彈。

這種噬人心肝的痛楚，讓此時賬內的這三名北海水師的漢子，都感到了莫大的悲哀。

“都····下去吧。牢牢記住剛剛這個洋人說的話。告訴所有人，整軍備戰！！！拿回我們的尊嚴！！！”

良久之后，丁如昌滿含悲憤的話語才輕輕的在大帳中響起。

“喳！！！”劉步蟾和丁如昌單膝跪地，也同樣悲憤的大聲說道。隨后，起身離開了這里。

而后不久，丁如昌也背著手走出了大帳，向著電報室走去。準備去發報，向李中堂確認此事是否已經知曉。

而在帳外守衛的親兵，清楚無比的看到，丁如昌的手指，在不斷的向外滴著鮮血。走入大帳，就可以看到剛剛丁如昌坐的位置，桌面上幾道血痕清晰可見！

···············

威海衛·漢斯洋行。

“方大人，您讓我說的我都向丁提督說了。您看，您這里還有什么吩咐嗎。”桌面上，之前丁如昌賞給漢斯的那一千兩白銀都整整齊齊的放置在上面。

而關燃則是穩穩的坐在一旁，而洋行的主人漢斯，則是像一個小二一樣，恭敬的站在一旁，向關燃說著自己的經過，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嗯，最后，他接受了這批炮彈了嗎？”關燃表情冷漠的問道。

“方大人，提督大人就這個問題并沒有給出直接的回答，但是我想，我們既然已經得到了李中堂的同意，這件事情應該不需要丁提督的首肯吧。”

“而且，請恕我冒昧，您讓我說的那些話，有意義么。畢竟，只要對歐洲造船業和政治有一些了解的人就會知道，您所說的第二條和第三條是根本不成立的。”漢斯奇怪的說道。

“呵呵，這個我當然知道。”關燃說道。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么還要讓我說出來呢。”漢斯好奇的問道。

“因為，這些話只需要讓他們這些不懂的人相信了就好了。”

“可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不讓我在一開始就向他們說出來呢。非要在他們采用了·····這種手段之后，才說出來。”漢斯看向桌子上的那一千兩白銀，眼中閃過了一絲迷醉。

“因為，你在一開始就說出來這些事情，是沒人會相信的。人，都對于這種輕易取得的東西，從來不會上心。”關燃拿起一錠白銀，悠悠的說道。

“原來如此。方大人，總公司那面讓我向您詢問，此次的訂單我方已經全部完成，穿甲炮彈的射擊圖紙您是否可以交給我們了。”漢斯問道。

“等到這批炮彈到港驗收之后，圖紙自然會雙手奉上。”關燃看了一眼漢斯，語氣淡漠的說道。

“對了，這批炮彈的涂裝，是不是按我說的那樣，全部是實心炮彈的涂裝并做好了標記？”關燃再一次的確認道。

“這個請您放心，全部按您要求的那樣，將炮彈噴涂成了實心炮彈的涂裝。標記也已經做好，在炮彈的頂部。這個一眼就可以看到。”漢斯確認的說道。

“很好，剩下的，就等炮彈到港就好了。好了，既然已經都做好了，那我就離開了。等炮彈到了，我再來找你吧。”關燃起身，準備離開。

“好的，您慢走。”

··············

關燃騎著馬，走在回營的路上，回想著這半個月做的所有事情。

當日劉步蟾被丁如昌在炮彈的這件事情上給嚴詞拒絕之后，當晚，劉步蟾就找到了關燃，讓他放棄這件事情，并為了防止關燃繼續下去，還將之前的那十萬兩的銀票拿了回去，以斷了他的念想。

雖然表面上，關燃答應了下來，但是在暗處，關燃則是決定曲線救國。既然我自己買你不同意，那么他們主動送過來，你總不能還要拒絕了吧。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方然將下瀨火藥炮彈贈送給克虜伯的基礎上。

而克虜伯在收到漢斯的消息之后，并將下瀨炮彈的結構進行了驗證之后，也同意了這份名為贈送實為交易的訂單。

但，具體的炮彈數量和型號上面，克虜伯并不打算按照雙方協議的這樣，用這種最新式的炮彈進行。而是打算用之前生產的老舊型號進行交易。

無奈之下，關燃為了保證得到自己想要的，只能再拿出了穿甲彈的信息，對克虜伯進行誘惑。

嗯，在穿甲彈的誘惑下，克虜伯才同意了這次的訂單。

當然，說實話，關燃也不懂得艦船的那種穿甲彈具體該怎么制造。但是，那種陸軍使用的穿甲彈，關燃還是知道的。畢竟，軍事節目上面沒有少對這個進行介紹。就是打坦克的那種。

炮彈情況基本上只要一看就懂。

但是吧，這個穿甲彈，嗯最值錢的不是外形的設計，而是那根鋼錐的材料。

這個，就讓這些得國佬慢慢分析去吧。

“嗯，是鎢合金還是鎳合金來著·····算了，不想這個問題了。還是先去找林泰曾和劉步蟾，好好的感謝一下他們在這件事上的配合，駕！！！”關燃騎著駿馬，向著二人的府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