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七寶揣著一顆心，走在朝露身后，一雙明亮的眼眸笑成兩道月牙。
“姑娘。”朝露欲言又止。
洛七寶心里靜悄悄的，聽著自己舒緩的心跳，她反而沒那么膽怯。此時聽見朝露的話，她眨了眨眼說：“怎么？”
朝露溫和的笑笑，見她平靜的面容，沒有再說話，推開了房門。
正是她前幾天退的那間客棧房間，那豈不是與蘭殊的房間挨著。
把她安排在這間房，不知是無意為之還故意為之……洛七寶眼珠一轉，在朝露就要關門離去的時候攔住了她：“朝露姐姐，我餓了，你給我?guī)c好吃的可不可以嘛。”
她的聲音，楚楚可憐。
朝露有些哭笑不得，只覺得她心大，現在還想著吃。說：“姑娘想吃些什么，我去吩咐客棧的廚子做好了端上來。”
“叫花雞。”洛七寶脫口而出。
朝露應下后，下到客棧一樓，與后廚交代好后，往樓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洛七寶連忙把腦袋縮回來，關上房門。
這次被逮回來，她心情算不上好。來回在房間里踱步。才準備開窗透透氣，就聽見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來了。”她說，感嘆著廚師的效率，然后拉開了房門。
她個子算不上高，抬起頭方能看得清來人樣貌，洛七寶連忙端上一副諂媚的笑容：“王爺，好久不見。”
蘭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徑直繞過他，來到屋內。
氣氛有些尷尬，這房門關也不是，這樣開著也不是一回事。
洛七寶心一橫，把房門關上。
蘭殊駐足在窗子那兒，是前些日子她不小心撞見他的那個窗子。
洛七寶揉了一下鼻子，找了個凳子坐下：“王爺，不知您找民女有什么事情？”
吱扭一聲，窗戶被他推開，涼風灌進房間里，吹得窗戶瑟瑟作響。
氛圍有點可怕，洛七寶覺得全身都不舒坦，這個蘭殊，要殺要剮也不給人個痛快，非這樣吊著人的胃口，委實是有些難受。
“對不起。”
“啥？”洛七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窗戶正對面，就是蘭殊的房間。
冷風吹動他鬢角的發(fā)絲，顯得凄凄涼涼。
當時兩兩相望之人，如今就在身邊。
“對不起。”
蘭殊重復了一遍，轉過身來。
拿起身側的爐子，溫了一盞茶。
房間內靜的出奇，只有茶水流動，和風吹進來的聲音。
“那日我并沒有打算取你性命。”是你自己撞上刀口。后半句他沒說，沏好茶，示意洛七寶過去喝。
在他進來之前，洛七寶幻想過無數次他的反應，卻萬萬沒想到蘭殊會道歉。
“又不是我自己拿的刀子。”洛七寶嘟囔，腳下步子龜速挪移，一點點靠近蘭殊。
茶水被蘭殊冷的溫度正好，洛七寶接過他手中遞過來的茶水，看著他，有些猶豫。
見蘭殊喝，這才把茶水倒進嘴里。
“當日我只是嚇嚇你，所有事情搞得清楚，問的明白就好了。”
他說話就像是在陳述事情，十分平靜。沒有一點道歉的愧疚感和任何歉意的表示。
洛七寶喝茶的動作頓住，心里萬馬奔騰。
合著還是要她給一個解釋。她要是解釋的清楚，當時也不會撞刀子了。
暗暗翻了個白眼，洛七寶在心中斟酌。
想了想，還是不打算把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畢竟他們二人，也不過是只有數面之緣陌生人而已，談不上交情，更遑論信任。
“并不是很多事情都能說得清楚的。”洛七寶無畏的搖了搖頭，說，“又或者說，你不介意我編個謊話騙你的話，可以繼續(xù)追問。”
“這樣啊。”蘭殊唇角流露出一抹淺笑，不再說話。
他晃動著手中的茶杯，茶水清澈，一眼望到底。
空氣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洛七寶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終于她認輸了，伸手輕輕扯了扯蘭殊的袖子：“你別這樣啊，還怪嚇人的。”
“嗯……”蘭殊沉吟一下，隨后雙眼瞇起，嘴巴彎彎。
洛七寶……
“這樣不嚇人了吧。”他說。
“不，不嚇人。”
只是有點詭異。
“我看你每次這樣笑，似乎格外討人喜歡。”
“有嗎。”
洛七寶撓了撓頭，房間里的氣氛得到緩解。
蘭殊因為笑得表情有些夸張，臉上的面具被擠出了一道淺淺的褶子，留在那里沒有恢復成原狀。
洛七寶忍不住掩面輕笑，看著蘭殊臉上那道淺淺褶兒，竟然還覺得怪可愛的。
“看來這樣子笑的確會讓人心情愉悅。”蘭殊說道，給洛七寶續(xù)了杯茶。
“嗯……”
洛七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梳妝臺上的小鏡子給他搬了過來。
然后正對著他放下。
洛七寶沒有直接對他說，指了指鏡子，然后頭轉向別處，“不信你看看，還挺可愛的。”
……
蘭殊把茶水放下，面露懷疑。
然后照著鏡子又做了一遍剛剛的表情。
因為人皮面具的緣故，他的五官擠在一起，委實算不上好看……
蘭殊看著偷笑的洛七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恢復了自己一貫的模樣。
余光看到自己眼角的兩道褶皺，蘭殊用手摩挲著臉上的人皮面具。然后從茶壺中倒出清水，指尖輕點，然后抹在自己的側臉。
輕輕撥弄幾下，薄如蟬翼的面具就被剝落下來。
因為人皮面具戴的久的原因，他的膚色微微泛紅。
洛七寶愣住，咽了口口水。
雖說之前見過蘭殊的模樣，可是如今再見，還是為之驚艷。
“到底是假面，難免會有瑕疵。”他淡淡的說道，雙肩倚靠在椅子上，闔目養(yǎng)神。
自從來到石水鎮(zhèn)，還沒有好好休息過，他眼底的青色沒有散去過。
洛七寶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頂著一雙熊貓眼還能這樣好看，她撐著腦袋，趴在桌子上看他。
或許是人的容貌會有一些附屬加成，洛七寶并沒有覺得此時的蘭殊有多可怕。反倒是養(yǎng)眼啊養(yǎng)眼。
“千人千面，人心亦是。”洛七寶賣弄著，她鮮少會說這些文鄒鄒的話語，今天卻是忍不住嘮了兩句：“可見美人面，終究是會讓人心情愉悅的。”
“是嗎？”蘭殊懶洋洋的應了一句。
“我總有一天會知曉你的來歷，你的秘密。”
他淡淡說著。洛七寶應了一聲，嗯……
的確……
相處的久了，洛七寶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被這美人面迷了眼，從而把一切都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