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又睡著了，她重復做著同一個夢，但始終聽不清夢中的她在說什么。

她是那么無助和悲傷，好像一個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她，而她被留在原地無能為力，漸漸被黑暗侵蝕殆盡。

在明月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刻，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夢中的人，她預感只要知道那個人是誰，也許就可以找出破解這個世界陷入魔幻的方法。

“你要出去？”李佳然驚訝地看著她。

明月被夢魘困了好幾天，整個人都變得羸弱了不少，蒼白的臉也消瘦了，眼睛紅腫著，都是這幾天哭出來的。

更別說這被折磨得弱不禁風的身體，李佳然哪里放心她出門。

“我要出去，我要找到那個人。”

李佳然懷疑道：“可是你身體撐得住嗎？”

明月緩慢地搖著頭，苦笑道：“我感覺我最近變得嗜睡，而且力氣也小了很多，可能真的撐不了多久了，但如果我能找到原因，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也說了是也許，要是你出去以后有什么閃失該怎么辦？”李佳然還想再說，江容已經攔著她了。

“我知道你的執念，我和佳然不會攔著你，只是外面那么危險，你想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了嗎？”

明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問：“你們還記得讀大學的時候我們參加的一個活動嗎，當時我們都把自己認為最珍貴的東西放進舊時光館里了。”

“我記得。”

江容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們三個的關系很要好，聽說市中心開了一個舊時光館，可以把每個人最珍貴的回憶放進去，等到老了以后再拿出來重溫。

當時李佳然嚷嚷著要去放回憶，三個人就一起去了。江容當時寫了很多信放進去，李佳然則是放了一個小盒子，明月的是影集。

現在明月說到這個，顯然是想去市中心把影集取出來了。

“你是想從影集里找一找有沒有那個人嗎？”江容顯然不太樂觀，“既然你這么在乎那個人，想必對你來說不是普通人，可我和佳然記憶中都沒有這一號人。”

李佳然插嘴道：“是啊，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怪怪的，一個好像以往并不存在的人，卻忽然出現在你的夢里了，該不會是那些鬼怪搞的吧。”

“不管怎么樣，我都想去一趟。”明月垂著眼，神色難辨，語氣很堅定。

*

小道上，三個人影挨在一塊兒走。

李佳然東張西望了一陣，若有所思：“我們出來這么遠了，怎么一只鬼都看不到？”

“這不是好事嗎？”盡管江容也覺得奇怪，但不得不說確實是好事，否則她們三個，一個傷，一個弱，只剩她一個人可扛不住。

“好是好，我就是覺得瘆得慌，太順利了。”李佳然摸了摸胳膊，竭力把身上那種發毛的感覺按下去。

明月倒是神色自若，只是略快的腳步顯示出她心情的不平凡。

舊時光館存在好幾年了，年年修繕，像是新蓋的一樣，又處于市中心，往常是人流十分密集的地方，但這會兒，三人到的時候一個人也沒見到。

李佳然剛邁進去就腳步一頓，縮了縮脖子：“這里好像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

江容也忍不住抱住了手，“明月，你感覺怎么樣，會不會很冷？”

“出門的時候多穿了一件，不冷。”明月見李佳然還穿著裙子，把身上的外套遞給她，“我們趕緊找，然后早點離開。”

江容點點頭。

明月只在剛建館的時候來過，當時她們的東西都放在二樓，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明月腳步急切，尤其是上了二樓之后，馬不停蹄地開始找了起來。

“真是冷啊。”李佳然跺了跺腳，也舉著手機去一邊看了。

倒是江容先四處看了看，才皺著眉去找明月。“明月，你還記得一開始你有見過什么人嗎？”

明月聽出她話中的意思愣了愣，回憶道：“這一路上我只在我家小區見過人，后來到了佳然那兒就沒見過了。”

“我也是。”

明月默默對上她的眼睛，兩人一時都無話可說。

“明月，容容，我找到了！”李佳然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人也快到跟前了。

明月率先反應過來，匆匆道：“這件事等會兒我們再一起說，先過去。”

江容也只能答應下來，心中還是記著這事兒。

三人過去的時候，李佳然正拎著一串鑰匙開鎖。

看她這嫻熟的動作，明月不由得問：“佳然，你怎么找到的，還有這鑰匙...”

“前臺電腦上有存檔，鑰匙也是那兒拿的。”李佳然利落地試鑰匙，笑得有些得意：“前兩年我來這兒添過東西，見過工作人員拿鑰匙了。”

江容挑眉：“你又往里面加了什么？”

“回憶是會增加的，那不得往里添嘛。”李佳然嘟嘟囔囔的：“那些小玩意兒以后老了再拿出來可都是稀罕物。”

窸窸窣窣搗鼓了一陣，李佳然終于把外面的柜子打開了，明月看著眼前這個保險柜，伸手把食指按了上去。

沒反應。

李佳然一敲頭，道：“沒有電了，指紋沒法識別。”

“那你剛才電腦怎么打開的？”江容問。

“前臺有備用電源，只是這個保險柜...”李佳然猶猶豫豫地看著明月道：“我也不知道了，就算有我們也找不到在哪兒。”

瞧著明月呆怔的模樣，兩人明白她是失望了，正想著該怎么安慰，她已經開口了。

“砸開。”

她沒忘記剛才和江容討論的事情，這個世界的人數恐怕已經開始銳減了。

窮途末路，所以她不會放棄任何希望。

“行，都到這兒了，也不能半途而廢！”

說干就干，三人分頭去找趁手的工具。

明月回來的時候，她們都還沒到，她拎著手里的應急錘子，忽然有些猶豫起來。

雖然她們一路都沒有見到鬼怪，但她相信它們還沒有消失，一定在某個地方虎視眈眈地等待著獵物出現。

發出太大聲音的話一定會被發現吧？

如果不會呢？

明月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自從她做了那個夢以后就變得很焦慮，迫切地想要解開這一切的謎團，可現在冷靜下來想想，這一路是不是太順利了，順利得令人不可思議，甚至讓她有了新的猜想。

難道真的像佳然說的一樣，她做的夢，還有這一路的平靜，都是那些鬼怪做的嗎？

它們想要讓她找到答案，破解這一切？

可在甜品店門口的時候又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明月想的腦子都亂了，她把頭抵在保險柜上，感覺自己又有點困了。

陣陣的涼意從地面上升起，如果她這時候回頭看，就會發現整個二樓都黑漆漆的，李佳然和江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