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咱回家！”爺爺摸了摸思思的頭，轉而握住她的小手往家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穩重而有力，給人一種心里暖暖踏實的感覺。

剛拿出鑰匙，門就自己開了，奶奶正一臉焦急憂慮站在門前。

“那個姓劉的怎么說？”

“我聽到你們爬樓梯的聲音，就趕緊跑來了。”

“咱家思思多誠實多乖的孩子啊，你跟她說清楚了沒啊？”

爺爺一聽姓劉的，心里就窩著一團火，一臉憤恨疾步走向餐桌旁的紅木椅子，思思跟在后面輕輕關上大門。

“思思啊，先進房間寫會作業去，我跟你奶奶談一談。”

看著那個乖巧聽話走進臥室的孫女，朱尚文（注：輩分：華歌尚錦弦）心里就不是滋味，這想著，臉上也不覺露出幾分心疼來。

這邊奶奶看見了，忙拉把椅子坐下，邊急切念叨著：“到底怎么樣啊？”

“那個姓劉的太不是東西了，查都不肯仔細查下，就要咱思思背黑鍋，好讓她不得罪人，”朱尚文啐一口，“還有那老張，本以為是個厚道人，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那姓劉的一口咬住咱思思，讓我們思思下周一國旗下檢討，那不就是變相承認嗎？”

“什么！真不是個東西！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所以，我想著帶咱孫女回老家上學去，姓劉的他們只會帶壞學生，阿英啊，你同意嗎？”望著奶奶滿眼的怒火，爺爺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溫柔道。

“這本來就不是咱思思的錯，憑什么要思思全攬下來啊？真的憋屈死了。”奶奶癟著嘴，眼淚在眼眶中再也打轉不住，落了下來。

“唉”

“阿英啊，下周一我替思思去國旗下講話，說清楚后，我就帶思思走。”

“只要證明咱思思是無辜的，都聽你的。”聲音輕輕地從她抹著眼淚的手下傳出。

“爺爺......”

“嗯？”尋著聲音，桌子旁的兩人一同轉向臥室門。

“我想自己去說。”

一顆小腦袋從門后露出，接著半個身子。面上小嘴輕輕開合，眼神卻異常堅定冷靜。

沉默半晌...

“嗯，好，咱思思長大了。”

*

國旗下傳來竊竊私語，悉悉索索，聽不清，卻也知在討論些什么。

“接下來由二（2）班的朱弦思進行國旗下檢討......”

那邊女聲還沒斷，這邊一道稚嫩聲響起。

“不，我不是檢討，我不需要檢討。”

操場一片嘩然，要不是隊列限制，老師盯著，大家都恨不得與前后左右貼著耳朵聊，也不妨有些大膽的，向前彎曲的身體都快呈90度了，還以為自己腳不離位置，老師就發現不了呢！

人群中的顧瑾凌也跟著驚訝了聲，不過他那聲更多的是驚嘆，原來小姑娘也有大聲說話的時候呢！本來他想著思思不會來的，到時候他上去幫小姑娘澄清，現在看臺上小小的一個兒，說話還挺有力量，心下喜悅難掩，不禁笑出聲。

“四年級學生手表被偷這件事，不是我干的，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老師沒有查清楚就讓我檢討，我想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

國旗下的小身影頓了頓，視線掃過操場，咽了下口水。

“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會承認的，希望大家能相信我。最后，我想對二（2）班同學說，謝謝你們相信我，再見了。”

臺上的人轉向二（2）班的方位，但只有她知道，說那些話時，她只盯著那一個人。

顧瑾凌原是一直笑著，望著臺上小姑娘的，直到最后那三字飄進耳朵，僵了下，嘴角的微笑慢慢收回，眉頭一皺，眼里盡是詫異。

話畢，朱弦思走下臺，跑回教室，收拾書包。顧瑾凌一看，著急想跟去，可這邊思思的爺爺奶奶剛走，劉老師沒了牽制，立馬大跨步攔住他。

望著遠處一道粉色的小人影牽著爺爺奶奶的手走出校門，顧瑾凌憤憤瞪著抓住他胳膊的人。

*

“叮鈴鈴~”

老師話還沒說完，顧瑾凌抓起書包就往外跑。

思思家樓下停著一輛三輪車，車后捆著一堆大包小包的，不一會，樓道處冒出一個小孩。

“思...思思...”

車旁的小女孩循聲轉過身，只見路口處小男孩抱著書包奔向自己。

“顧瑾凌？”

“思思.....你怎么......怎么都不提前.....告訴我...聲呢？”

顧瑾凌滿頭大汗，臉頰透紅透紅的，鼻腔呼出重重的氣息，一張口上喘下喘，話也說不利索。

“我......我怕我會舍不得走。”

男孩盯著面前低著頭的小女孩，沒再開口，時間就在兩人沉默中一滴一滴滑落了。

“思思，準備走了。”奶奶輕聲提醒。

顧瑾凌一聽，從包里掏出一支筆一本小本子，忙開口：

“等下啊，思思。，”

“這是我的手機號，以后你可以通過它聯系我。”

他說著，邊撕下那張紙遞給她。

朱弦思雙手接過，點點頭。

“瑾凌，再見。”

“好，再見啦。”

下過雨的地，濕一塊干一塊，車輪一圈一圈轉著，地上留有的胎痕時滿時缺，灰黑的三輪車在一點一點變小。

像是想到什么，留在原地的小男孩跑上前，大喊：

“思思，不要忘記我！”

車上的女孩應該聽到了，嘴巴動了下，轉身朝他揮手。

顧瑾凌目送這輛車直到拐角，小姑娘果然穿粉色比灰色的可愛多了！

思緒飛著飛著，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