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劍雪站在梅莊大門口，臉上無限平靜，無限慈祥。

他看著陸小鳳抱著蕭紅花走向梅莊，在相隔五六米時，梅劍雪平和的開口：“陸大俠，你可以把她葬在梅莊后山。”

“我代她謝謝莊主。”陸小鳳找不到更合適的回答。

生前，梅劍雪不給她路走，死后卻給她一塊墳地。

蕭紅花聽見這消息，應(yīng)該含笑九泉。

梅劍雪對著李管家道：“老李，你安排人把蕭姑娘安葬在后山。”

李管家再次迎來新莊主，他還是那樣鞠躬盡瘁：“是，老爺。”

無論換多少任莊主，他這管家的身份萬年不變。

沒有他，梅莊的一切事物將無法正常運(yùn)轉(zhuǎn)。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李管家的最大價值就是經(jīng)營梅莊的內(nèi)部雜事。

李管家迅速喊了兩個仆人，陪著陸小鳳把蕭紅花的尸體掩埋。

在蕭紅花的墳前，陸小鳳問道：“李叔，你真的了解梅老爺嗎？”

李管家感到奇怪：“陸大俠怎么這么問？”

陸小鳳：“你在梅莊那么久，你比我更了解梅老爺，所以我問問。”

“我當(dāng)然了解梅老爺。”

“那你認(rèn)為梅老爺是什么樣的人？”

“是個人人夸贊的好人。”

“人人夸贊的好人會不會做錯事？”

“人非圣賢，孰能無錯，但梅老爺不會錯。”

“那你認(rèn)為他這次殺那么多人，對嗎？”

“我只是一個管家，不能談?wù)摾蠣數(shù)膶﹀e。”李管家的確是老道的管家，他不會在別人面前說自己主人的是非。

陸小鳳不會為難一個優(yōu)秀的管家，所以不再問他關(guān)于梅劍雪的問題。

……

梅莊的花園里，亭子內(nèi)，坐著花滿樓和鐵劍先生。

他們知道今天會發(fā)生許多事，但陸小鳳提前和他們說過不要插手，他們相信陸小鳳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他們很自覺的在花園里聊天，對周圍發(fā)生的事視而不見。

鐵劍先生：“花公子，我們要在這里坐多久？”

花滿樓：“坐到陸小鳳來找我們。”

鐵劍先生：“我們真的什么都不做。”

花滿樓：“不做。”

“看著有人死，老朽于心不忍。”鐵劍先生是一個善良的人。

“這是他們之間的個人恩怨，我們插手，不好。”花滿樓永遠(yuǎn)站在中立的理字上。

……

梅劍雪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書房，眼眸里都是久違的熟悉。

他現(xiàn)在奪回了梅莊，可以像曾經(jīng)那樣，看看書，喝喝茶，會一會朋友。

他把茶架上的茶一種一種拿起看，然后又小心的放回去。

看完了茶，他又開始看書，一本一本的撫摸，哪一本放在哪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還是一樣的喜歡看書，一樣的喜歡喝茶？”梅劍雪太專注了，沒有看見陸小鳳何時進(jìn)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書，喝茶是我人生最大的樂趣。”梅劍雪臉上出現(xiàn)對往日的懷戀。

“你是公認(rèn)的大善人，手上不應(yīng)該沾血。”陸小鳳想勸他收手。

“我不殺他們，他們會危害更多人。”梅劍雪說得不無道理。

“把他們交給官府處理。”

“官府？金九齡也是官府的人，你看靠得住嗎？”梅劍雪找到最強(qiáng)有力的例子。

陸小鳳能言善辯，但金九齡的事，讓他也無言反駁：“金九齡只是例外。”

“我明白你想救人的心情，但以前我危在旦夕時誰來救我？”梅劍雪內(nèi)心非常委屈和痛苦。

陸小鳳肯定的道：“我會來救你。”

“江湖太大，只有一個陸小鳳，你救不了千千萬萬的人。”梅劍雪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能救多少算多少。”陸小鳳看著窗外，他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避免悲劇。

在梅劍雪的眼里，陸小鳳也是一個大善人。

梅劍雪是用金子銀子救人，陸小鳳是用智慧武功救人。

陸小鳳的話讓梅劍雪陷入沉思。

能救多少算多少，七個字的一句話，包含了無奈，也包含了決心。

梅劍雪沉默，陸小鳳接著道：“梅夫人和小瑩都是你的至親，你為什么不救？”

梅劍雪也一直耿耿于懷：“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許多事，不能暴露。”

“妻子和女兒都不救，不是我認(rèn)識的你。”陸小鳳試著指出他的不是。

“我當(dāng)時在賭，賭梅劍風(fēng)不會殺她們，結(jié)果我賭輸了。”梅劍雪的內(nèi)心極其矛盾焦灼。

“老婆孩子都拿來當(dāng)賭注，未免太草率了。”陸小鳳感覺湊效了。

“是啊，太草率，當(dāng)時我無法自拔了。”梅劍雪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

“李管家說你是人人夸贊的好人，可是誰能想到你會放棄妻子孩子的性命。”陸小鳳的音調(diào)里凸顯著激動。

“我的敵人已經(jīng)節(jié)節(jié)敗退，我就要贏了，但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的心豈能安寧……”梅劍雪在陸小鳳的話語中開始反思自己。

仇恨會蒙蔽一個人的心智，哪怕你是一個好人，也會毫無知覺的充當(dāng)著壞人。

陸小鳳：“殺完所有敵人后，你想做什么？”

梅劍雪：“好好打理梅莊，把梅莊發(fā)揚(yáng)光大。”

陸小鳳：“如何把梅莊發(fā)揚(yáng)光大？”

梅劍雪再次沉默。

如何發(fā)揚(yáng)光大？是一如既往的用積德行善，還是用自己的絕世武功？

他心里閃過大哥梅劍風(fēng)的話，我要用精妙的劍術(shù)獨(dú)步江湖，我要用絕世武功力壓武林。

梅劍雪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梅劍風(fēng)的話，我不是那樣的人，如果我那樣做，豈不是第二個梅劍風(fēng)？

“你殺光所有你認(rèn)為的敵人，你會樹立更多的敵人，將來梅莊將群敵環(huán)視。”陸小鳳是站在梅莊的大局著想。

梅劍雪的心態(tài)和五年前相比還是有一些變化：“現(xiàn)在，誰敢跳出來與我為敵？”

“明的沒有人，背后你能看見嗎？”

背后？背后的事，梅劍雪怎么能控制。

“也罷，除了神箭門的門主和秋冬二堂主，其他人我都可以不殺。”梅劍雪不是梅劍風(fēng)，沒有嗜殺成性。

陸小鳳笑了：“我認(rèn)識的梅老又回來了。”

梅劍雪有了新的擔(dān)憂：“少林、武當(dāng)、峨眉、青城四派的人不會善罷甘休，誰能說服他們？”

陸小鳳：“只要梅老不再出手，四派就找不到神箭門。拿著弓箭，沒有獵物，是打不了獵的。”

神箭門行蹤飄忽，沒有人帶路，四派是找不到他們的。

梅劍雪對陸小鳳，只有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