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記得了...你是什么時候認出我來的?”
“第一次覺得熟,第二次看你眼睛想起來了。”
道長在邊上附和:“記性還是可以的,就是太氣人。”
秦北川感同身受,此刻使勁點頭。
得虧沈相宜此刻看不見,不然非得撇嘴表示不屑。
“時間不早了,我得下山等人送花,道長留步。”
“恩,路上滑,下山的時候慢點。”
秦北川扶著她的小臂,氣的有點不想理她:“你還想收誰的花?”
“收有心人的花。”沈相宜不知道從哪兒摸了跟竹竿,一點一點的探著路。
蒙著眼睛,被人扶著,手里拄著跟棍兒。
要不是身上那件朱砂色的羽絨服,還真有點古代算命先生的味道。
“那話不是為了氣你,也不是假話。”沈相宜輕輕一嘆,唇邊有白色的霧氣升起。
她站在原地歇了歇,面朝前方:“我累了,想找個避風港好好歇著。隨便誰呢,安穩就夠了。”
“是因為亓垣嗎?”
沈相宜搖了搖頭,繼續往前探路:“遇見清宴之前就在打算了,只是沒有下定決心。”
“如果我說我想做這個避風港,你愿意嗎?”
“那你得先送我花。”她笑了笑,“而且我現在是個累贅,可得考慮好了再決定。”
秦北川沒有說話。
只是望著山路兩邊的梅花樹靜靜的發了會兒呆。
抬手攬住沈相宜的肩膀,止住她往下走的動作。
“你不是累贅,如果你認為自己是的話,我會用行動向你證明,你不是。”
“所以呢?”
“請問沈小姐,我可以背你嗎?”
“可以,只是雪天路滑,我不想摔跤。”
秦北川面無表情的彎腰將她背起來,順著小道士們早晨掃出來的小道一點點挪下山。
下午的時候,沈相宜在家里睡覺。
秦北川去了趟江遇安家把大驢接了回來,路上特意去買了束花。
帶著喵喵叫的大驢,用磁卡打開了沈相宜家的門。
主人還陷在溫柔的夢里遲遲不醒。
大驢叫了兩聲發現主人沒理她,跳上床扒開被子鉆進去,找了個合適的姿勢后舔舔主人的下巴,也跟著睡了。
秦北川過去給她重新掖了掖被子,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了些,然后關上門研究晚飯做什么。
之前,沈相宜帶著他把這里逛了一圈,他發現沈相宜似乎沒有讓別人來玩的想法。
因為只有一個主臥,剩下的房間很有特點。
一間超級大甚至專門加強靜音效果的房間。那個房間陽光很充足,只放了一張琴和一張小榻。
書房面積也很大,放了張貴妃榻,還有飄窗,正對著書桌的方向有一張和客廳同款的羅漢床。書桌后邊是一堆古籍,放在玻璃柜子里靜靜的待著。
衛生間干濕分離做的不錯,依舊采用中式裝修,洗衣機單獨拎出來放在了書房隔壁的小陽臺上。
貓舍倒是小小的一間,里邊放的全是大驢平時愛玩的玩具。
哦對,客廳和陽臺的間隔處有一個貓爬架,高度直接和房間高度持平。
秦北川真心覺得大驢的地位高,是因為沈相宜臥室里還有個藤編的貓咪吊窩。
雖然大驢大多數時候不會睡在那里。
儲物室黑漆漆的,開了燈倒是亮堂很多,但是里面堆滿了箱子,外殼上寫著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衣帽間和其他女孩的一樣,分季節放到不同衣柜里。
倒是里邊那個換鞋凳挺好玩,上面是坐的,下邊有兩層放常穿的鞋子,邊上還有個小抽屜放鞋帶之類的小物件。
走廊的壁燈也很精致,有嫦娥奔月、梅蘭竹菊、山川大河等等各種圖案。
就連廚房的用具也很考究,不僅種類齊全,選的也很用心。
開放式廚房邊上做了吧臺,方便放熱水壺和各種飲料。
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沈相宜的習慣和喜好安排的。
甚至說,沒有任何空間留給別人。
這是她獨居所在。
秦北川坐在沙發上,手臂自然垂落時碰到了件東西,拿起來一看,是本《浮生六記》。
他曾經也讀過,那是沈復和蕓娘的故事。
書籍表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想來有段時間沒被翻閱了。
“看什么書呢?”
秦北川一抬頭,家主人穿著毛茸茸的灰色睡衣倚門抱臂而立。
“你這耳朵挺靈。”
“眼睛不好,耳朵再聾了,那我確實夠廢物的。”
秦北川晃晃腦袋放下書,當做沒聽見她剛剛那句話一樣:“晚上想吃點什么?”
“不挑,但是食材必須讓宋長庚送。”
“為什么?”
“因為他不會送我不喜歡的食物。”沈相宜熟練地從門口走到客廳,找到沙發的位置坐下,順便撈了個抱枕。
目睹全過程的秦北川目瞪口呆,回過神來的時候連大驢都已經跳到懷里了。
秦北川面色復雜的看看主仆倆人,打開冰箱掃了兩眼,讓宋長庚幫忙把食材送過來。
自己坐在沙發另一邊打開了某聽書軟件給她放自己和許清宴的節目。
沈相宜擼貓的手一頓,唇角彎了彎:“這是要強制消費?”
“這是免費贈送,也替我看看業務。”
秦北川說完,目光柔柔的看著沈相宜。
半晌后,想起自己帶的那束花,把花拿出來強行塞到沈相宜懷里。
順便把大驢搶過來自己抱著。
沈相宜仔細聞了聞,那花的花香氣很濃,只是她分不出是什么種類。
抬手摸到花瓣輕輕撥了兩下,然后放到了邊上:“拿我們大驢來換可不行。”
“誰說用大驢換,我是喜歡被撓還是怎么的?”
剛說完就被大驢撓了一爪子,結果貓爪尖勾到了線上摘不下來了。
氣的大驢哇哇亂叫。
“怎么了?”
秦北川從口袋拿出指甲刀剪短了那條線,苦兮兮的看著被拆了線的毛衣:“大驢把我毛衣嚯嚯了。”
肇事貓跳回主人懷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喵喵叫了兩聲表示無辜。
“臥室左邊的衣柜里有件寬松的藍色毛衣,不過是女式的。”
“款式無所謂,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沈相宜笑著罵他臭美。
罵完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是不難看。”
已經進屋找衣服換衣服的秦北川沒聽到這難得的贊美。
換完衣服出來低頭揪了揪衣擺:“我穿上就成修身的了。”
“男孩身量寬,正常。”
秦北川拐去衛生間仔細整理了半天,出來的時候樂滋滋的。
忽然,他想起來件事:“對,今晚封箱演出。”
“那還等什么?趕緊去。”
秦北川猶猶豫豫站在原地,捏捏耳垂搓搓手:“你陪我去行嗎?就當散心了。”
“你那是工作,我陪著像什么話。”
“你都收我花了,當家屬去探班還不行嗎,江老師又不會把你趕出去。”
沈相宜扶額,揉揉大驢的小腦瓜:“你們演出結束小十點,太晚了。”
“晚了你就睡,我看顧著。”
“我是真不想出去,亂糟糟的頭疼。”
一聽頭疼,秦北川當即不再勉強。
出門又怕她萬一有什么事情聯系不到人。
索性,打開微信保持語音通話:“有事說話,我晚上再過來。”
“倒也不”“走了。”
他輕輕地走正如他輕輕地來。
他輕輕揮手,帶走了大驢?
背著貓包帶走了一臉懵的大驢。
沈相宜無奈扶額:“你帶著大驢干嘛?”
“你喜歡它比喜歡我多,這不行,得公平。”
“...好有道理。”
沈相宜重新摸到那束花,想了想,擺在了廚房吧臺上。
天色剛剛黑下來的時候,宋長庚帶著新鮮食材到了。
跟他一塊來的,還有亓垣生前的保鏢。
那個總是帶著黑眼鏡的酷小伙。
“沈小姐好,您的眼睛怎么樣了?”
“無妨,養段時間就行。”沈相宜似乎不大想見到他,即使自己看不見也偏了身子。
宋長庚把東西收拾好,坐在客廳等著兩個人談完。
倆人進了琴房,門一關嚴嚴實實的,半點聲音也傳不出來。
手機還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實時傳送著秦北川的相聲。
宋長庚聽了一段,樂的咯咯笑。
“亓垣...葬在哪里?”
酷小伙也不去開燈,站在小榻前回答她的問題:“骨灰撒在了川藏,主人說站得高看得遠。”
“怨我嗎?”
“不敢。”
沈相宜輕笑一聲:“他死了,我卻活著,你該怨我。”
酷小伙垂了眼睛稍稍思考,依舊搖頭:“不怨,你只是受人所托,沒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接下來打算去哪?”
“主人走之前處理好了一切,除了他,參與行動的所有人都不會被查出來。”
“那你呢?”
酷小伙歪了歪頭,眼神迷茫:“不知道,和宋長庚交接完,可能去川藏定居。”
“留下吧,我身邊也正是缺人的時候。”
酷小伙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
“叫長庚進來。”
“老板,是要吃晚飯了嗎?”
“亓垣留下的一切交給陶年打理,接下來,就讓他輔助你建設華胥街。”
宋長庚悄悄偏頭看酷小伙,笑了笑:“原來你叫陶年啊,還挺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