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孩子正在為給雪人安什么顏色的鼻子爭吵，隔了老遠就聽到了。

藍色衣服手里拿著一塊胡蘿卜說：“橙色。”

黑色衣服手里拿著白色小雪球說：“白色。”

紅色衣服年紀最小，是個女孩，手里拿著一片綠色的葉子，說：“綠色。”

費南斯走近，問那女孩：“你們堆幾個了？”

女孩說：“一個。”

費南斯說：“那就再堆兩個，三個顏色，三個雪人。”

三個人異口同聲道：“好。”

費南斯挑了挑眉，看周淮一眼，笑著小聲說：“看吧，很好解決。”

費南斯彎著腰滾雪球。

黑衣男孩看了她一眼，說：“你都一把年紀了，還玩堆雪人？”

……

費南斯屏住呼吸，半晌才呼出來。

“你堆你的，我堆我的。”

黑衣男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費南斯問他：“你多大了？”

黑衣男孩說：“十歲。”

費南斯想了想，說：“你都十歲了，還玩堆雪人？”

黑衣男孩問：“我不堆雪人，應該干什么？”

費南斯笑著說：“學習啊。在應該好好學習的年紀，你堆雪人，這叫玩物喪志。”

黑衣男孩問：“什么是玩物喪志？”

女孩叫道：“笨蛋，他說你貪玩不愛學習。”

黑衣男孩叫道：“要你管啊。”

手里的雪球越來越大，費南斯頭也不抬，慢悠悠地說：“那我要你管啊。”

兩個人說話間，周淮已經(jīng)弄了一個小腿高的雪球。

周淮將雪球放在一處空曠的地上，蹲下來，把地上的雪往雪球上堆。

黑衣男孩吸了吸鼻子，問：“你喝酒了？”

費南斯說：“對啊，不要惹我，當心我發(fā)酒瘋。”

黑衣男孩嚇了一跳，走開了。

雪球差不多已經(jīng)一個籃球大了，費南斯將它堆在周淮的雪球上。

身子和頭有了，費南斯說：“我再去弄倆耳朵。”

周淮將雪球拿下來，放到地上，說：“你堆你的，我堆我的。”

……

費南斯咬咬牙，轉(zhuǎn)過身，沖三個孩子道：“哎，你們?nèi)齻€給我倆當評委。我倆一人堆一個，你們?nèi)齻€投票，看誰堆的好看。”

藍衣男孩說：“可以，不過我們有條件。”

費南斯問：“什么條件？”

藍衣男孩和黑衣男孩對視了一眼，說：“你給我們買炮仗，我們就給你們當評委。”

費南斯看著藍衣男孩，笑著說：“小朋友還挺市儈。行，當完評委就給你們買。”

藍衣男孩說：“不行，現(xiàn)在就買。誰知道投完票你還認不認賬。”

費南斯瞇起眼，揪了揪他的臉蛋，說：“你這小朋友鬼心眼真多。那要是我給你們買了，你們跑了不認賬了，怎么辦？”

手感太好，費南斯忍不住又揪了揪。

藍衣男孩掙開她手，叫道：“你不相信人！”

費南斯笑了，說：“放心，投完票，你拉著我去買。我要是不認賬，你就打110，讓警察來抓我。”

藍衣男孩想了想，說：“好。”

周淮已經(jīng)把頭堆上了，費南斯眉頭一跳，立刻開始滾第二個雪球。

雪漸漸停了。

周淮早就堆完了，正在往女孩的雪人身上堆雪。

費南斯為了趕工，雪人堆得很嬌小，整個都是圓圓的，圓肚子，圓腦袋，圓耳朵和圓鼻子。

在一高一矮兩個雪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后，費南斯從口袋里掏出一管口紅，給雪人畫了個大紅唇。

“來吧，投票。”

兩個男孩把票投給了周淮，女孩看了一眼費南斯，投給了她。

費南斯問：“我的很難看？”

黑色男孩說：“那個大紅嘴唇有點丑。”

……

周淮噗嗤笑了。

女孩說：“蠻好看的。”

藍衣男孩說：“太小了，不夠大氣。”

周淮堆的雪人大了一倍，脖子處放了兩片樹葉，像戴了個領(lǐng)結(jié)。

費南斯指著他的雪人問：“這個不丑？”

黑衣男孩說：“沒你的丑。”

費南斯瞇著眼，威脅道：“說話小心點，不怕我翻臉不認賬？”

黑衣男孩立馬閉了嘴。

費南斯看一眼兩個雪人，看向周淮，周淮正盯著自己笑。

費南斯歪了歪頭，說：“走，我?guī)銈內(nèi)ベI炮仗。”

女孩叫：“先別走，我們的還沒堆完。”

費南斯說：“我?guī)湍愣选！?

女孩嫌棄地說：“你幫他堆吧。”

被指的黑衣男孩也是一臉嫌棄，說：“不用，我已經(jīng)堆完了。”

……

費南斯只得自己站到一邊，看著他們堆。

周淮蹲著，手指飛舞勾勒曲線，漸漸，雪球五官明朗起來。

“你經(jīng)常堆？”

周淮看她一眼，往旁邊讓了一步。

“還缺耳朵。”

費南斯點點頭，在雪球前蹲下來，從地上薅了一把雪，團成球，交給他。

周淮接過來，看她手一眼，問：“冷嗎？”

費南斯吸了吸鼻子，說：“冷。”

周淮笑了笑，搓掉手里的雪，轉(zhuǎn)身將她衣服上的帽子罩到頭頂上，而后抓住她雙手，放在手心里捂著。

“還冷的話，可以放我口袋里。”

手指修長，指節(jié)分明。熱度傳來，費南斯眨了眨眼，垂下了頭。

十來分鐘后，三個雪人完工。

黑衣男孩問：“叔叔阿姨，你們看我們?nèi)齻€誰堆得最好？”

費南斯沉吟一番，說：“這個，做評委有條件。”

藍衣男孩立馬說：“算了，不要評委了。快帶我們?nèi)ベI炮仗吧。”

費南斯再次沉吟，說：“那我還是要說。”

費南斯指著女孩的雪人說：“這個最好看。”

兩個男孩同時“啊”了一聲。

費南斯指著黑衣男孩的雪人說：“嘴巴太丑。”又指著藍衣男孩的雪人：“個頭雖大，但是不夠大氣。”

周淮看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

跟孩子也記仇。

倆男孩一臉失落，費南斯笑了，說：“走，買炮仗去。”

三個孩子拍手歡呼，倆男孩一左一右拉著費南斯的手要走，周淮叫住他們。

“等一下，拍張合影。”

費南斯立刻理了理頭發(fā)，掏出口紅在唇上點了幾下，抿了抿，問三個孩子：“怎么樣？好看嗎？”

三孩子同時說：“好看好看。”

倆雪人在左邊，三雪人在右邊，費南斯拉著三人站到兩堆雪人中間，將手搭在女孩肩膀上，看向周淮。

“好了。”

周淮看她兩秒，拿手機拍了幾張。

費南斯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他，說：“你胳膊長，一起合張影。”

費南斯將三個孩子拉到周淮和自己中間，說：“我臉大，我站最后面，顯臉小。”

周淮又拍了幾張，把手機還給她。

費南斯翻了翻照片，把手伸到周淮面前，說：“把你手機拍的照片給我看看。”

周淮把手機給她，費南斯看著照片，抿緊了嘴。

女孩問：“阿姨，怎么了？”

費南斯頓了頓，說：“拍得太丑，沒眼看。”

女孩說：“我看看。”

費南斯把照片給她看，女孩叫道：“我要重拍！”

費南斯掃了周淮一眼，說：“我給你們拍。”

女孩拉著倆男孩往兩堆雪人中間站。

費南斯抓拍了幾張，對周淮說：“你過去合張影。”

周淮蹲在三孩子前面，正對著鏡頭。

“你不要皺眉頭，放松。”

周淮動了動臉。

“你不要抿嘴，太嚴肅了。”

周淮換了個姿勢，單膝跪下。

“你……”

費南斯話還沒說完，三個孩子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地叫了起來。

女孩說：“叔叔，你笑一下。”

周淮咧開嘴笑。

還不如不笑。費南斯看他一秒，選擇放棄。

“好了，走吧。”

周淮站起來，拍了拍女孩肩膀，說：“幫我倆拍一張。”

女孩點點頭，將手機接了過來。

周淮拉著費南斯站到倆雪人后面，攬住她肩膀，朝女孩點了點頭。

女孩拍了幾張，把手機還給費南斯。

“阿姨，我拍得可好了。”

費南斯沒看，把手機還給周淮，周淮也沒看，直接塞進口袋里。

“好了，走吧。”

倆人跟在三個孩子身后來到了小區(qū)門口。

一輛三輪車上支了個簡易的車棚，棚內(nèi)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煙花和炮仗。

倆男孩選了一堆，女孩猶猶豫豫地拿了幾束煙花。

費南斯拍拍女孩肩膀，說：“多拿點，沒關(guān)系。”

倆男孩也聽到了，跟著又拿了一些。

選完了，三人齊刷刷地看著費南斯。

費南斯笑著說：“老板，買單。”

小販算了算，說：“年前最后半天生意，給你打個折，90。”

“等下。”

周淮拿了一堆，從車把上撕下一個塑料袋子，裝進去，說：“一起算。”

小販又算了算，說：“一共150。”

費南斯問：“有二維碼嗎？手機付款可以嗎？”

小販剛拿出手機，周淮拿出一張100和一張50的，遞給他。

小販愣了一下，笑著收下。

三孩子拿著炮仗一路跑，一路笑。

費南斯看了看袋子，問他：“你一把年紀了，還玩炮仗？”

周淮看她一眼，說：“你一把年紀了，不是還堆雪人？”

兩人走進小區(qū)，聽到三孩子大聲嚎，費南斯忙走過去。

五個雪人，不知道被誰踹地東倒西歪。

女孩差點哭了。

費南斯扶著她肩膀，安慰道：“妞兒，別忘了我們拍了照片啊，有照片。”

女孩撅著嘴說：“我都沒有你聯(lián)系方式，你怎么把照片發(fā)給我啊？”

費南斯問：“你有手機嗎？”

女孩說：“有，可是我沒帶下樓。”

藍衣男孩掏出手機，說：“我?guī)Я恕！?

費南斯用藍牙將照片傳給藍衣男孩。

午飯時間到了，三孩子回家吃飯。倆人對看一眼，決定將雪球扶正。

修復到一半，手都快凍麻了。費南斯吸了吸了鼻子，叫道：“他媽的是誰，這么壞心眼，我要去調(diào)監(jiān)控。”

周淮看她，問：“冷？”

費南斯掃了他一眼，問：“你不冷？”

周淮說：“還好。”

費南斯把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搓了搓。

“算了，回去吧。就算堆好了，還是會被踹，人都有破壞欲。”

周淮站起來，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