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大人。”思考再三，鐘蘇還是敲開了祁蒼影辦公廳的大門。

“進。”祁蒼影頭也不抬，眉眼間皆是冷漠與孤傲。

那個囂張肆意，有血有肉的少年，好像只存在于她的記憶里。

“......大人，我知道有點冒昧，但還是很想知道，您當年，是怎么放下的？”鐘蘇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祁蒼影目光一頓，有些失神，念道：“發生什么事了嗎？怎么忽然想起來問我這個？”

“我又記起來了，您和，燕舟行有關的記憶。”鐘蘇抿了抿嘴，聲音逐弱，“你們為什么會鬧到這個地步呢？你們不是朋友嗎？”

“鳶尾，你最近話變多了。”祁蒼影敲了敲桌子，“還是以前那個小朋友好啊，罷了罷了，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燕舟行，我此生唯一的摯交。”

“他曾救我與水火，我也是。后來他離經叛道，并且與我終生為敵。”

“美其名曰：萬物生長，又何曾顧及他人目光？”

祁蒼影冷哼一聲，不屑之意明顯，“他從來沒有變過，只是我想多了。”

看的出來，祁蒼影現在心情很不好，鐘蘇一句話都不敢說，總覺得自己不應該來這一趟，祁蒼影好像什么都沒有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昔日舊友今一生一戰。

二百年前祁蒼影在戰場上說的話鐘蘇至今未忘———

“聯邦與獨立洲，死戰！”

“不死不休！”

可能是祁蒼影真的很討厭燕舟行吧，鐘蘇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么，也不敢冒然詢問祁蒼影。

“鳶尾，你知道的，放下一個人真的很難，尤其是一個永遠失去的人。”祁蒼影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其實我從未放下過。”

“只是在最后，理智戰勝了一切。”

“我在感情和大義面前，選擇了后者。”

祁蒼影看著桌面上放著的計劃書，沉默了一會兒，“鳶尾，你不用像我一樣，真的。”

“你可以做你自己。”

“今天是她的祭日，別當鳶尾了，做一天鐘蘇吧，去看看她。”祁蒼影目光逐漸柔和，同樣都是可憐人。

“.....多謝。”鐘蘇聲音有些沙啞，好久沒有聽見鐘蘇這個名字了。

也好久沒有見到姐姐了。

或許我真的應該去看看你，也該直視自己內心的脆弱。

鐘蘇推開門轉身離開，祁蒼影看著鐘蘇的背影，有點魂不守舍，這只是因為憶起了那位故人。

“竟無人可驅散你離去所給我帶來的孤獨。”祁蒼影低著腦袋，喃喃低語。

桌上放著的信，赤色的信封昭示著來人。

“你什么都不喜歡，所以我把我帶來了。”鐘蘇走在帝紀聯邦調查局最頂層的密室里，一間間小房間，里面的投影放映著別人朝思夜想的人。

“還有我最喜歡的梨花白。”

鐘蘇把提著的酒放在了地上，她自己也席地而睡，看著有關鐘情的影像出神。

“我真的好想你。”

“可是你卻一直想要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說一個人的死是微不足道的。”

“不會讓命運的齒輪停止轉動，也不會讓歷史的發展停滯不前。”

“世界上少了誰都沒有關系，世界上不缺一個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

“我不是世界，我沒有了你，我該怎么辦？”

鐘情的死，讓鐘蘇本就平淡灰白的世界，失去了最后的色彩。

都說回憶是對逝去之人最好的悼念，只要還有人記得，他們就還活著。

可是鐘蘇不知道這種事情。

她做為一個生者，無比的期待與鐘情重逢，一次又一次的尋死以失敗告終，漫長無盡的回憶以死者歸來為止。

我的愛，還是停在了那年寒冬。

鐘蘇就看著鐘情的影像無知無覺，清淚劃過臉頰，落在地上濺出水花。

“你來干什么？”祁蒼影最后還是赴了約，見了燕舟行。

聯邦大廈的天臺上，寒風凜冽，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在此刻相遇。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重逢時，沒有一個人看出來他們是許久不見的故人。

“來找你啊，還能怎樣？”燕舟行笑容滿面，從始至終他還是當年的那個少年，囂張肆意大膽張揚。

祁蒼影又重復一遍：“什么事？”

“不算是什么大事。”燕舟行嘻嘻哈哈的，看著祁蒼影心煩氣躁，“就是我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您看這個理由怎么樣？”

“令人作嘔。”祁蒼影冷淡的拍了拍肩頭，認真的還給燕舟行一個評價。

燕舟行聳了聳肩，無可奈何，“你怎么還是這樣呀？別太兇了，真的。”

“好嘛，正事就是，我。”

祁蒼影瞪了燕舟行一眼，打算轉身離去卻被燕舟行攔住了，“先別走，聽完。除了我還有你。”

“你這話是又什么意思？”

沒頭沒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