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長風帶著唐鈺來到演武場。此時,演武場上已有十幾人在自行練習。拳腳生風,刀光劍影。華麗的招式讓唐鈺眼中發光,臉上也漏出了一絲期待的表情。
長風見狀,也不多說,立刻教授起唐鈺。唐鈺畢竟是個剛滿八歲的孩子,掌握得有些慢。不過,唐鈺十分倔強,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也不肯主動去問,而是自己琢磨練習,直到掌握為止。有時候,長風想要出言指點,卻也被唐鈺拒絕。
不知不覺,已過了兩個時辰。
長風帶著唐鈺,隨著眾弟子一同前往飯堂用飯。
一碗煮得十分爛的肉粥,幾個雜糧饅頭,一碟只用鹽巴調味的素炒青菜。這便是飛云峰弟子的午餐。
唐鈺喝了一口肉粥,一股肉腥味立刻涌入鼻腔,險些吐了出來。唐鈺心道,怪不得那黑袍老頭好美食,這飯任誰吃兩頓,都會為了一頓正常飯菜發狂。
唐鈺環顧四周,其他弟子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有條不紊的將碗碟中的飯菜吃了個干凈。看樣子,都已經習慣了這些簡陋的食物。唐鈺只好皺著眉頭,強忍著將飯菜吃完。
用過飯,休息了一會兒,長風帶著唐鈺來到飯堂后院。
后院里放著許多背簍、扁擔、鐮刀、柴刀等農具。
見唐鈺露出疑惑的表情,長風笑道:“這是弟子們每日必須做的活。修道之人,自食其力。故而山上取暖做飯的柴火,家畜們的草料,都是有咱們弄。而且,這些農活,也可以強身健體。今天我帶你,明日之后,你自己前來就可。”
唐鈺“哦”了一聲,也學著長風,將一個背簍背在身上,在里邊放了鐮刀和柴刀,肩上扛著一個扁擔,跟隨長風進入山林。
雖然唐鈺年紀小,卻自小在村里干農活,割草砍柴更是不在話下。一天下來,竟然能和其他弟子持平,讓長風露出贊賞的表情。
眾人回到飯堂,已是傍晚。
晚飯和早飯一樣,都是雜糧饅頭,一碟腌制的青菜,一碗清粥。
用過晚飯,便是弟子們的自由時間。有的人繼續在演武場練習武功,有的人則在飯堂之中,一起讀書,討論先賢智慧。
唐鈺則是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和老頭打了賭,需要抓緊時間修煉,以突破太上玄清功第二層。否則,一輩子待在山上倒還是其次,自己心中深藏的大仇,再也無法得報。
之后的半個月,唐鈺按部就班。每日早上跟著長風,練習各種武功。每日下午,與山上眾弟子去山里砍柴割草,喂養家畜。晚上,就按照卷軸上所說的方法,修煉太上玄清功。
太上玄清功的第一層,是為聚氣。即,將周天之氣引入體內,匯聚于丹田之中。隨后將靈氣凝聚提煉。當靈氣在丹田之中,聚成一個金丹之時,能夠保持長時間不散,便突破了第一層。
第一層的修煉,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因此,唐鈺用了半個月,就結成了一顆芝麻粒大小的金丹,突破了第一層。
突破第一層之后,才真正進入到修真的領域。
太上玄清功的第二層,是為是煉氣。修煉者,需要將金丹催動,使其重新化作真氣,在身體內不斷運轉,并且能夠在體外化形,變出各種形狀。
唐鈺手中的卷軸上,只講了如何引導真氣如何運轉,卻沒有說如何將真氣引導至體外,更不要說化形了。
而唐鈺,便是卡在了此處。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自己卻毫無進展。唐鈺心中不由焦急了起來。
一日,唐鈺照例進入山林。為了能夠騰出更多的時間用來修煉,唐鈺獨自走進了山林深處。
正當唐鈺在一棵大樹下割草時,突然感到腦袋一疼,似乎是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
唐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邋遢老頭,正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臉上帶著戲虐的表情看著自己。
唐鈺摸了摸后腦勺,開口問道:“老頭,是你砸的我嗎?”
那邋遢老頭聳了聳肩,一臉無知地說道:“沒有啊!”
唐鈺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理那奇怪的老頭,準備繼續彎腰割草。卻不料,只聽“嗖”的一聲,后腦勺傳來的劇痛,幾乎讓唐鈺流出眼淚。
唐鈺猛然轉頭,雙眼含著怒氣,大聲喊道:“老頭,你有完沒完?”
哪料那老頭雙手一攤,露出毫不知情的表情,無辜的說道:“小子,你在說什么?我什么都沒干啊?”
唐鈺咬牙切齒,卻也不知該如何說,只好一把拎起地上的背簍,準備換個地方。
然而剛抬腿,“嘭”,唐鈺的腦袋上又被狠狠的打了一下。
這下唐鈺怒不可遏,轉頭大吼道:“老瘋子,你再打我,我就......”
“你就怎么樣啊?”老頭一臉戲虐的地看著唐鈺,用挑釁的語氣說道:“傻小子,你說我打了你,你有什么證據呢?你沒有證據,你就說我打你,這不是欺負我這個老人家嘛!”
唐鈺怒火中燒,但卻不知該如何出言反駁。那老頭身形瘦小,只好恨恨道:“老瘋子,算你能說。我惹不起你,我走。你別跟著我。”
說罷,便要抬腿離開。
忽然,只聽一聲破風聲。一個灰色的身影,如同鬼影一般,閃到唐鈺身后,在唐鈺的臉上摸了一把。之后,老頭又落到一棵樹的粗壯樹枝上,吊著兩條腿,坐了下來。
唐鈺心中一慌,連忙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只見自己的手上沾著一些黑色東西。
唐鈺試探性的將那黑色的東西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嗅。頓時,一股臭味涌入唐鈺的鼻孔,立刻讓唐鈺胃中翻滾,干嘔一陣。
“哈哈哈哈......”那老頭見唐鈺的樣子,手舞足蹈,肆意嘲笑。
唐鈺用背簍中的草清理了一下,抬頭怒道:“老瘋子,你太過分了吧!你往我臉上抹的鬼東西?”
老頭突然臉色一肅,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整個人的氣勢突變,如同一個世外高人。
只聽老頭緩慢說道:“那可是萬物生存之本,如何能叫做鬼東西?你不認識,只能說明你的修行不夠。”
唐鈺見老頭突然正經起來,猜不出老頭所言為何,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疑惑地撓了撓頭。
老頭開口問道:“小子。你可知,這天下的黎民百姓,以何為本?”
唐鈺不知老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試探性地回答道:“糧食?”
老頭臉上露出贊賞的表情,繼續緩慢說道:“不錯。那你說,這糧食的根本是什么?”
這個問題,有點超出唐鈺的認知。
唐鈺只好搖搖頭,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老頭突然雙眼含悲憫之色,抬頭望向天空,緩緩說道:“世間眾人都認為,五谷為生存之本。卻不知五谷卻也有其根本。五谷要想生長茂盛,必然需要肥沃土地。而天下哪有那么多的沃土。因此,人們為了維持土地的肥力,便將一物倒在土地之中。你臉上,便是這五谷之根本。”
唐鈺聽著老頭高深的言語,正在思考。聽到老頭最后一句話后,突然反應過來,怒道:“老瘋子,你竟然把糞抹在我的臉上!”
“哈哈哈哈......”老頭見唐鈺反應過來,捂著肚子大笑起來,幾乎喘不過氣來。
“哎呦”老頭突然大叫一聲。
唐鈺聞聲抬頭,只見那老頭只顧著嘲笑唐鈺,沒想到向后一仰,失去了平衡,“咚”的一聲,四腳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唐鈺見此,心中怒氣頓時消了一半,指著老頭,大聲嘲笑道:“老瘋子,讓你耍我。遭報應了吧!老瘋子現在變成老烏龜了!”
不料,那老頭起身后,也像唐鈺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跳來跳去,嘴中還不住的說著:“老瘋子變成老烏龜了!老瘋子變成老烏龜了!老瘋子變成老烏龜了......”
老頭這個奇怪的行為,讓唐鈺大吃一驚,也讓唐鈺失去了嘲笑老頭的興趣。
唐鈺對著老頭無可奈何,只得轉身離去。
“哎。你別走啊!”老頭見唐鈺就要離去,急忙大喊。
唐鈺無奈的低下頭,嘆了口氣,隨后轉過身,問道:“老瘋子,你還想要干嘛?”
老頭“嘻嘻”的笑著,走到唐鈺身邊,拍了拍唐鈺的肩膀,正色道:“臭小子,你還沒陪我玩夠呢!”
唐鈺不由氣結,怒道:“老瘋子,我還有事呢,沒時間陪你玩!”說罷,便要離去。
“不許走!”隨著一聲大喝。老頭突然一把扣住唐鈺的肩膀,猛地向后向后一拉。
唐鈺沒有防備,被拉倒在地。
唐鈺怒從膽邊生,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喊一聲:“老瘋子,你要玩,小爺便陪你玩。”
說罷,將身上的背簍一把扔在旁邊,握起雙拳,向那老頭打去。
老頭左躲右閃,靈巧的宛如山林中的猴子。一邊躲,一邊嬉笑道:“打不到,就是打不到......”
唐鈺被老頭的話語激怒,也不顧對方年邁,將自己學的所有武功全部施展。拳腳相加,虎虎生風,一招一式都直沖老頭要害而去。
老頭卻瘋瘋癲癲,左扭右扭,總能以一些奇怪的姿勢躲過攻擊。
唐鈺咬牙切齒,無可奈何,但又不想向這個老瘋子認輸。只得繼續想辦法攻擊老頭。
不知不覺,已然日落西山,圓月升起。
唐鈺全身汗水直流,扶著身旁的大樹,不住的喘氣。
那老頭卻仍然云淡風輕,絲毫不顯疲態。
老頭蹦蹦跳跳地走到唐鈺身邊,又摸了一把唐鈺的臉,嘻嘻笑道:“臭小子,你咋就不行了呢?我還沒玩高興的。不過看你這樣,我就放過你吧!”
身形一動,如同一只猴子一般,跳到樹枝上。想要離去,又轉頭對唐鈺說道:“老瘋子明天再找你這個臭小子玩。”
說罷,老頭雙腿一蹬,向遠處跳去。幾息之后,便沒了身影。
唐鈺喘著粗氣,望著老頭遠去的方向,一拳狠狠地錘在樹上。
為了完成當天的農活,唐鈺只能在林中繼續砍柴割草。等到唐鈺回到飯堂,只見飯堂中只剩下長風,等著自己。
長風見唐鈺回來,上前幫唐鈺把東西放下,關切問道:“你怎么回來這么晚?”
唐鈺不愿意將自己被老頭耍的事情說出,編了個瞎話,說道:“我早早就砍完柴、打完草。見時間還早,就在林中修煉了一會。沒想到,睜眼以后,竟然這么晚了。”
長風只當是,唐鈺為了贏賭約,不懈努力,便也沒有懷疑,只是說道:“小師弟,你努力修行是沒錯的。但是一定不要太過勉強自己。否則會適得其反,不但影響修行,甚至會反噬自身。”
唐鈺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昆侖派對用飯的時間,規定的很嚴格。一旦過了時間,便沒有飯菜可吃。
不過,好在長風為唐鈺留了兩個饅頭,這才解決了肚子問題。
入夜以后,唐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入睡。想到白天,如同猴子一般,被那瘋瘋癲癲的老頭隨意戲耍,頓時心中煩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