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幾位,這邊水是涼的。”
想著那幾人的抱怨,蘇銘站起來揮揮手,提醒道。說完又蹲下,把胳膊伸進去,水的清涼順著血管輸送到心臟,又浸潤到全身,他不由得發出享受的呻吟。
太陽曬那么久了,外邊的水當然是熱的,這些人思想有問題啊。蘇銘不禁搖頭晃腦,覺著自己果然聰明。
“嗯?”
剛剛水里有什么碰到了他的手。
蘇銘突然一個激靈,唰的縮回手。
看著清澈的河流,他臉色狐疑。啥玩意,不會是蛇什么的吧?他有些毛毛的。
急忙站起身,他彎著腰,警惕的掃視著小河。
里面清澈見底,甚至連水草都沒有,只有身旁胡楊的根部從泥土里鉆出,隨著波紋搖曳。
眼神一凝,蘇銘伸出手,他在水底看到了什么,像是一本書。
岸邊的水很淺,他輕松把東西拉出,微微清洗一下,一本巴掌大的書呈現在他面前。
書封是藍色的,上面寫著五個大字:地球文明志。
手指輕輕摩挲著《地球文明志》的外封,蘇銘有些意外,這書的材質不像是紙,反倒像是某種特殊金屬,由內而外的堅硬。
不過這書的名字可有些張揚,不知作者是誰。
“呦,小哥你出來旅游還帶書啊!”
大哥走過來,坐到蘇銘身邊,說著,手往水里一伸,頓時長舒了口氣,臉色享受。
“職業習慣。”
蘇銘笑笑,把掀開的一頁合起來。
“小哥做什么的?”
“我算是個作家。”
“好家伙,小哥文化人啊,不簡單,你這是來采風?”
“對,書里需要用到些塔克拉瑪干沙漠的人文與神話,我也不太了解,就過來走走。”
“沙漠地區部的神話?”
“對,就比如說:幾千年前,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某處綠洲有一口泉,名為不老泉,傳說喝一口不老泉水便會長生不老,而這個泉眼被一位美麗的女王掌控著。”
蘇銘看大哥挺感興趣,就解釋一句。
想著剛剛撿的書,他心里跟貓撓似的,站起身道:“大哥你先泡著,我去胡楊林里面轉轉。”
“嗯,去吧老弟。”
大哥懶散的揮揮手,感覺渾身沒有力氣,就想癱著。
順著小河往里走了幾步,眼前的草叢已經齊腰高了,這讓蘇銘有些意外,不過也沒太在意。
瞄了眼幽深的草叢,他沒敢往里走,總覺著里面有什么軟體動物在蠕動,徑直靠在河邊的胡楊樹下坐了下來。
一扭頭正好就能看到幾米外的小情侶,他們脫了鞋子,高挽起褲腿,正在河邊笑鬧。
那個奇怪的導游大聲的說著方言,一個字也聽不懂。
蘇銘會心一笑,感覺這才是生活。他不言不語,手中翻開一頁,一行楷體小字映入他的眼底。
上面寫道:2010年3月11日,周四,華夏一架人造衛星升空,一次意外,它撞上了一架隱形的衛星,而這個衛星上面,寫著地球古往今來任何文明都不曾有過的文字,我們稱它為“瑪門文明”。
“趙趙,你看那邊,天黑了哎。”
“啊?”
女孩的男朋友有些狐疑的扭頭,定睛一看,遠方正有遮天蔽日沙塵席卷而來,頓時青年發出凄厲的嘶吼。
“臥艸,沙塵暴,快跑啊!”
嘎?
蘇銘懵了,手一抖,書差點滑河里去。他點不會這么背吧?
剛起身,就看到他的導游牽著駱駝沖過身側,飛一般的往胡楊林深處跑。
“沙塵暴來啦,各位游客快跟我來。”
一扭頭,他就看到遠處天昏地暗,滿天黃沙席卷,于天地間狂舞,遮天蔽日,昏黃的沙塵滾滾,如潮水般涌動,奔騰咆哮之間,攜著一往無前之勢,吞噬了無數的沙丘,碾壓過來。
風沙已經揚起,胡楊樹葉沙沙,預示著“狂暴風雨”的即將到來。
兩個小情侶神色驚恐,哆哆嗦嗦的穿上鞋,卷起的褲腿都來不及放下,拔腿就朝里跑。
蘇銘臉色大變,下巴上的口罩一提,緊抱著書,蹭的就竄了出去,他跟上扎木根的步伐,也不敢亂跑。
胡楊林也不大,不過兩分鐘,扎木根估摸著到了中央,就停下了步伐,他把牽著駱駝的繩子緊系在一棵粗大的胡楊上,自己趴在地上,手中緊抱著胡楊。
蘇銘趁扎木根系繩子時,已經雞賊的找了一棵粗壯的大樹,戴上耳機,緊了緊眼鏡,又套上一層口罩,防曬服的帽子一拉,把書塞到懷里,拉鏈上提,左右看著沒蛇的蹤影,雙腿盤在大樹上,雙臂環繞,抬頭緊盯著天空,隨時準備做個伏地魔。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雖說心中驚慌,卻也有一種刺激的快感。只是這種快感總是會在雙腿之間聚集,略顯下流。
“導游,我們會死嗎?”
大姐死死抱著大樹,驚恐喊叫,帶著哭腔。
“不會,這兒樹很多,沙塵暴的大風進不來的。”
扎木根還沒說話,大姐的老公就急忙出聲安慰。
“沒錯。”
蘇銘也點頭贊同,算是給大姐點信心。
……
不過幾分鐘,風沙臨近了,整個大地都被席卷而來的沙塵籠罩,隨著狂風,沙礫噼里啪啦的砸落,如同狂風驟雨,不知止息,把赤裸的沙丘一遍遍肆虐。
終于,胡楊林也被無邊無際的沙浪吞噬了,視線中,天地都傾倒在這黑暗之下。
蘇銘身體蜷縮在地上,雙臂死死抱住這株無數次歷經磨難而屹立不倒的胡楊,肆虐的狂風中,他感覺到了搖擺中胡楊的掙扎,就像此時的他們,這是對生命的虔誠,也是對生存的向往。
耳邊勁風呼嘯,他的衣衫鼓脹,沙礫不停地拍打,感受著麻木的身軀,他感覺自己快被埋了,要葬身于此地。可他不敢有絲毫動作,只能任由自己被一遍遍肆虐。
……
不知過了多久,蘇銘的雙臂早已麻木,他強打著精神,不敢讓自己睡去。風沙中,所有人都在沉默,緊緊埋著頭,一直沒有絲毫言語。
耳邊的風聲似乎已經止息,他埋在雙臂的臉頰上的肌肉抽動,微微抬起頭,晃晃頭昏腦脹的大腦,瞳孔猛的收縮,蘇銘終于看清眼前的世界。
他,竟然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