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未走進大廳,可他威嚴的聲音已經在我耳邊炸開。
“還知道回來?”
我轉過身,看著老爹依舊狀朗挺拔的身型,心里舒出了一口氣,哪里還會計較他話里的責怪和那么一點點的脾氣,幾個大步沖過去就依偎在他的懷里,跟小時候撒嬌一樣,一張臉全部埋進去,久久不肯抬起來。等我自己都能感覺到他的衣服前襟被我的眼淚打濕,我才簡單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站好,抬起頭來。
“老爹,我好想你啊。”
“臭丫頭,在外邊受苦了吧?委屈受了不少?”
我心里有一點發顫,要不要告訴他們我懷孕了的消息?要是他們知道了我的事,恐怕......
于是,我沉默的搖了搖頭。
老爹嘆了一口氣,從我身邊走過時,攬過我的肩膀,帶著我一起走向餐桌。
一家人按次序做好,老爹才吩咐阿姨可以上菜了。看著餐桌上的三人你一筷我一筷地往我碗里夾菜,我幾乎是用盡全力咬著筷子才不讓自己再次落淚。
但很快,吃著阿姨做的我從來都很愛吃的拿手菜,胃里突然泛起一股惡心的感覺。胃酸混合著剛吃不久的飯菜在我的胃里翻滾的洶涌。兩個字眼從我腦海閃過,
孕吐。
剛覺出不對勁,我扔掉筷子,趕忙捂住嘴,沖向最近的洗漱間里。連續的嘔吐,讓我頭暈目眩,最后我蹲在原地休息了好一會,才整理好了走出來。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每個人的神色,尤其是老爹。飯桌上此時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溫馨,換而是老爹緊皺的眉頭和洛跡封兩人不敢相信的神情!
“啪!”
老爹從小練武,氣力很大,他一手掌拍在桌子上,連好幾個菜盤都隨之彈起,菜汁亂濺開來。
“是誰的?”
我沉默著不說話。
“說!”
我依舊閉口不言。
說出來所換來的后果,絕對是公衍朔沉受不起,也是我沉受不起的。我緩緩抬頭想要說些什么,可剛抬頭,卻迎來他啪的一巴掌。
從小最疼我的父親,從來沒有打過我的父親,第一次打我。眼淚已經早就流干了,此刻再難過也是流不出來的。這也是我該沉受的。
“爸,對不起,我,”
“不要叫我爸!你只要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我僵硬地站立在原地,盡管臉色和指節早已蒼白如雪,可我依舊不動,不說,仿佛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娃娃。
洛跡封從小就是最見不得我受委屈,見此刻我跟老爹兩個人都僵在那里,趕緊來打圓場。
“小妹,快說吧,那個人究竟是誰?你也不想后半輩子就這么毀了吧?”
我兩眼空洞地看了一眼苦口婆心正勸著我的哥哥和一臉恨鐵不成鋼,但打過我的右手卻顫抖不停的老爹,一下子跪倒在冰冷的地面。
“他死了!”
大廳里的氣氛一滯,卻也使老爹和哥哥的臉色漸緩。
天天見我還這么跪著,趕忙過來想把我拉起來,可我倔強的錯開了她的手。
“爸,哥哥,我要這個孩子!求你們答應我吧!”
老爹雖然是混跡在幫派斗爭之間,可他為人剛正,思想非常守舊。尤其是對我這個家里唯一的女孩,保護心態非常重。對于那個隱藏在背后搞大他女兒肚子的男人,他現在就好像如鯁在喉,恨不得將那人碎尸萬段。
雖然狐疑,可終究他還是放軟了語氣,再問了一遍,“那人真的死了?”
我認真的回視他,點下了頭。
死了,在我知道倪曉蕾懷孕的那一刻時,他就死在了我的心里。永遠也不會醒來。
洛跡封扶著我站了起來,我看著他和天天眼中閃過的復雜,我就知道,老爹好騙,可他倆到底年紀相仿的同齡人,我的事,瞞不了他們。
這樣也好,告訴他們知道,以后,還有兩個可以互相照應的人。
天天扶著我回了房間,我靠躺在床上后,不一會,阿姨便端來了孕婦吃的營養餐。阿姨五十多歲了,從小看著我長大。她看著面容憔悴的我,心疼的不停地抹眼淚。
“小姐啊,您多吃一點,你身體好了,這樣孩子才會健康啊。”
“恩,謝謝阿姨。”
“謝什么呀,哎呀,我們家的小姐長大了,就要當媽媽了,好啊,好。”
這個家里,真正單純祝福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到來的,可能也只有她了。
阿姨愛憐地看著我把她煮好的營養餐吃掉一大半。直到我實在吃不下了,她才拿著餐盤,樂著退了出去。
哥哥和天天一語不發的在我的床邊看我吃完,先下阿姨離開了,便再也忍不了地開了口。
“小妹,告訴我,究竟是誰?我一定會把那個男人抓來給你一個交代。”
看著哥哥很恨地裝牙舞抓的樣子,我會心的一笑,搖了搖頭制止了他,
“哥,如果我一個人會更幸福,你還會想去找出那個男人嗎?”
我的一句話,使他一下子沉默了。如果我能夠幸福,他這個做哥哥的當然會欣慰,可是,正如我所說的,一個人的幸福,真的是幸福嗎?
天天同樣是女人,她贊同的點了點頭,推了一把洛跡封。
“還想什么鬼啊!只要小妹覺得幸福,你就給我老實一點,閉嘴吧!別整天老想著打打殺殺的,丟不丟人啊!只是,”說著,她轉頭看向我,接著說道,
“小妹,你要想清楚,未婚媽媽所要背負的東西,是你一個女孩子絕對想象不到也沉受不起的。而且,這點,你要想清楚。”
我望著床的尾端,呆楞了一會。
隨后,展開笑顏,盡管我知道我此時的笑容,只能說是慘淡,絕對談不上好看。
“哥,嫂子,有你們和老爹這么疼我愛我,我怎么會不幸福呢!”
還有,我那永遠逝去了的愛情故事的結晶。
這樣的結果,對我,也許才是最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