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宮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南宮霜月,寧挽月先前自然與其接觸過,按理說霜月公主不該不識。
不過多日虐待使得寧挽月早已瘦脫了形,一舉一動之間亦無往日明媚。這幅模樣,寧挽月自己不仔細(xì)瞧都認(rèn)不出,惶提霜月?
她刻意壓低嗓音,做出遇到公主驚慌又迷茫的模樣,行禮:“民女蘇挽見過公主殿下。”
“起來罷。蘇挽……倒是個好聽的名字。”霜月公主重復(fù)一句,斜眸打量著寧挽月,問,“人也好看,只是不知,蘇姑娘其人是否如此好?”
“方才駙馬與蘇姑娘說什么?本宮倒是沒聽清,依稀可記得,強(qiáng)搶民女四個字。”
霜月公主笑意盈盈,玉指搭在身邊太監(jiān)腕上,眸光卻冷銳。
寧挽月聽這話才算想起這蕭璉蕭公子是何人。霜月公主雖說乃正宮皇后所出,奈何皇后不得寵,她這個公主自然受不得多少重視。
婚嫁年齡,剛好賣蕭家一個人情,令蕭璉這最沒出息的子弟尚了主,成了霜月公主的駙馬。
遇到自家駙馬與別的姑娘曖昧,卻偏偏不能大怒,霜月公主倒是個可憐的。可惜,寧挽月沒那個心思同情。
寧挽月方失寵時,正是霜月公主與蕭璉成親之時。她當(dāng)時忙于后宅,派人送了禮,也便沒怎么見過蕭璉。無怪會不識得。
霜月公主如此問,寧挽月便答道:“回公主殿下,駙馬聽聞最近京城強(qiáng)搶民女事件令太子殿下憂心,欲為其分憂。這才詢問民女民間此事。”
霜月公主不傻,她眸中劃過嘲諷,不過想起自家母后在宮里的處境,還是不愿將事情鬧大。故順著寧挽月的話道:“駙馬如此憂心太子哥哥,倒也是好事。”
“既如此,本宮今日便與太子哥哥說了,為駙馬討個差事罷。”
蕭璉臉色一僵。他花天酒地自然不是自己的差事有多好,他現(xiàn)在并無什么差事,不過仗著家族狐假虎威。然而,真令他做什么差事不得自由,可比殺了他還難受。
心里忍不住罵起眼前的高傲公主來。自從成親便不肯和他圓房,沒幾天直接搬去了公主府,這還是成親以后第一次見她。
不見就不見,有溫香軟玉在懷,蕭璉也不至于多愿意見到這位公主。如今卻是直接將他懷擁溫香軟玉的時間給擠沒了!?
“霜月……”蕭璉忍不住出聲拒絕,“這便不用了吧?我怕太子殿下會不耐,畢竟太子妃娘娘方去世。”
“皇嫂去世,朝堂大事卻不可耽擱。”霜月公主冷笑,“駙馬盡管放寬心罷,絕不會誤了駙馬的差事。”
蕭璉這才悻悻助了口。他不知道霜月公主不得寵嗎?他知道,不過便是蕭璉也不知,為何見到霜月公主總會生出懼怕的情緒來。
寧挽月心里一涼,霜月公主說這話時怕是沒想到,本應(yīng)去世的皇嫂在此處罷?令她心頭更涼的是……太子妃去世不過七日,竟是一點(diǎn)太子妃去世的氣氛也無。
醉煙山頭笙琴縹緲,貴族載歌載舞,皇族郊游出玩……與往常無異。無人記得那個火海中埋葬的女子,無人記起往日那位太子妃做出的功勛。
不肯心死,她忍不住發(fā)問:“聽聞太子妃娘娘曾駁退商辰數(shù)十萬大軍,也曾爭取到北燕與南涼百年和平。為何此時她去世,卻如此……平靜?”
霜月公主眸光一寒,眉峰冷厲起來:“本宮皇嫂豈是汝可隨意議論的!?”
“給本宮掌嘴!”
霜月公主話音未落,巴掌聲便已經(jīng)落下,正是她身邊翠衣的大宮女,顯然早便等著了。
“啪!”
寧挽月踉蹌著后退幾步,臉頰歪到一邊,左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一個巴掌印也愈發(fā)清晰。唇角溢出血,眸光還是愣的。
蕭璉瞧著這一幕也不敢說話,心里不安,對于這個小娘子她都這么打,對他呢?聽聞沒有公主同意,駙馬是不得納妾的,更不得碰別的女人……
寧挽月愣在那里,被打了動也不動。以她的武功,避開并非難事,可是見了霜月公主如此反應(yīng)才是難事。
原來,她在這個皇家真的是可有可無的啊……
臉頰火燒一般疼,卻沒有心中那種抽搐到窒息的難受。寧挽月原以為,無情的只是南宮易而已。罷,是她多想了。
“是,民女失言。”寧挽月垂眸襝衽,眸子維持不住平靜,卻滿是平靜。
“此事小懲大誡,也該令你漲漲記性。”說著,霜月公主撫撫鬢角,吩咐:“既妄自談?wù)摶噬阆蛑痈驇讉€時辰吧。”
寧挽月冷冷揚(yáng)起嘴角,心中輕嘲。霜月公主……許是皇室,這是做什么?不惜一切抹去她與寧家的影響力以及存在過的痕跡嗎?
任誰如此也無法平靜,可是寧挽月必須平靜,不得不淡定。如今的她一無所有,與霜月公主對上,與皇室對上……毫無獲勝希望。
寧挽月深吸一口氣,道:“謝公主殿下恩典。”
數(shù)年后院爭斗,她早已學(xué)會了忍氣吞聲不做困獸之斗,只余一口殘息在關(guān)鍵時刻撕破對手喉嚨。
言畢,一掀裙角直朝太子府方向跪下,跪在尚且寒涼的青石板上。前些天未曾痊愈的膝蓋又隱隱作痛。可是寧挽月眉頭都未曾動一下。任由并不醒目的血絲蔓延。
見她如此識趣,霜月公主也便不再理會她,又看向蕭璉,道:“駙馬不來我公主府嗎?”
霜月公主生得一副好相貌,五官精致立挺,此時如此一站,自有一種端正氣質(zhì),一瞧便知是皇室女子。
蕭璉流連花叢,什么嫵媚多姿的女子沒見過?偏偏這種大家風(fēng)范的沒敢玩,這也便是找上寧挽月的原因。
如今還有霜月公主這個妻子,蕭璉索性不管什么蘇挽,只顧點(diǎn)頭:“說起來成親以后許久未去公主府了呢,如今剛好去看。”
呵,霜月公主唇角勾起抹輕嘲。她性子不算軟,卻也算不得強(qiáng)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