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不論空凡會不會主動使用錦囊,蘇汐詩都應該出手了,她身為監考員的職責,不僅僅是為了防止作弊,更重要的是保護考生的安全,至少讓他們性命無憂。然而此時此刻的蘇汐詩,打從心底希望空凡能夠主動使用那個錦囊,因為她想要幫他,光明正大的幫助他,這樣就不會違反考試規則。她可不想只是偷偷收拾失敗殘局。
就在這時,合二為一的發射器就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似的,明明已經達到了初審之門的最高魂蘊上限卻還在不休的凝結著更多的魂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蘇汐詩心中暗叫不妙,在場的人,不會有人比她更熟知升階考試的規則和考試內容,因此都沒有發覺出不對的地方,而如今的魂蘊濃度已經遠遠超標,這明顯是有目的性的。
空凡此時也已經注意到了不對勁,之前發射器會補足攻擊這一點,就讓他起疑了。補足攻擊其實是很正常的行為,只要發射器加快攻速即可,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在躲避的過程中發現,自從發射器開始補足攻擊的那一刻起,發射器的每一根箭矢,每一道雷擊,都瞄準的是他的致命部位,節奏和第一、二階段大相徑庭。如果不是他早有預判,又通過徹底毀壞的方式將另外兩個發射器破壞,估計早就因為節奏錯亂而死了。
細細思考下,空凡立刻醒悟過來:初審之門,絕對不是不可能戰勝的關卡,就算再強,也不會想要置人于死地。之前的第三階段雖然只是微妙的改動,但總有逃脫的辦法,集中在一點的攻擊,更容易預判,躲避也不算很難。可是眼前這波攻擊明擺著,就是要......
要殺掉空凡!一個念頭突然闖入蘇汐詩的腦海。沒錯,這超額的魂蘊,把強度聚集在一點上,已經完全失去了最初這場考核的意義,擺明了是要破罐子破摔,殺了人再說!
誰?究竟是誰?空凡此時大腦飛速運轉,他自問來到帝都沒有結交過什么奸邪,更沒有什么世仇,況且能夠對升階考試的機器指手畫腳,絕對和器族有著脫不開的聯系,可自己表面不論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天空星人而已,器族是拉特比亞的種族,自己根本沒踏足過拉特比亞啊!
難道說,自己暴露了嗎?一個念頭在空凡心中油然而生,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可就算暴露,這也是他與魅族皇室的恩怨,于器族又有何干?
此時的空凡站在原地,他不再逃了,也失去的逃跑的意義。像這么龐大的魂蘊凝結,自己這種凡胎肉體怎么可能抵擋,又怎么可能逃脫的了?只可惜,沒在死之前查明十八年前的真相。空凡苦笑著,忽然想起蘇汐詩在戰斗一開始就給他的錦囊。
這錦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被他放在胸口的口袋中貼身攜帶,現在竟給他帶來一絲暖意。她是想到了這一步才給的錦囊嗎?難到她知道知道些什么嗎?她是想保護自己嗎?可惜,沒命去問個明白了。這個錦囊就算是用也是徒勞吧,就她的立場,絕不會愿意暴露身份,使用神紋,來救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的。不如留給那幾個笨蛋兄弟吧,至少……至少可以……幫……幫助……
魂蘊的威壓越來越強大了,在無與倫比的壓力之下,空凡的精神波動被強制干擾了,思緒逐漸紊亂,變得不完整,他已經無力再去思考了。
終于,那股巨大的魂蘊爆發了,沖著空凡而去,快到沒有給普通人思考的時間,就直逼空凡的身軀。
“笨蛋!”眼看著空凡還是沒有使用錦囊,就在剎那間,蘇汐詩閉上眼,調動全身的魂蘊。
神紋,復制,發動。
下一瞬間,復制神紋獨特的光暈在蘇汐詩身體四周顯現,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完全不顧比賽的規則,也不管空凡是否使用了這個錦囊。身份暴露算什么,無所謂!蘇汐詩只知道,她想救他。
在魂蘊的加持下,近乎瞬時間蘇汐詩就趕到了空凡跟前。因為壓力的干擾,空凡此刻已經倒在地上,幾近昏迷,意識不清了。
蘇汐詩見狀,輕咬嘴唇,她豁出去了!右手從體內召喚出一顆酷似結晶的東西,上面遍布特殊的紋路,纏繞在結晶之上。
“神技,寰羽障壁!”
說著,結晶悄然飛起,結晶之中,大量的魂蘊被釋放出來,這魂蘊的形態竟是閃爍著光芒的羽毛,但又好像并非鳥或者其余飛禽的羽毛,這些羽毛很細膩,也很長,又很大,就如同是某個人背后長了翅膀的一毛一樣。伴隨著光羽的紛紛飄落,在空中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屏障。
剎那間,和發射器的魂蘊凝結的爆發式攻擊碰撞在一起,頓時,巨大的震蕩在四周形成。
這個寰羽障壁其實不算是蘇汐詩自己的神技,她只是意外得到了能夠釋放這個神技的媒介,也就是騰晶,這才能在關鍵的時候,消耗一定的魂蘊強行催動神技的使用。
本來,被強行催動的騰晶所爆發的神技不算強才對,畢竟沒有吸收騰晶這一過程,騰晶和自身的魂蘊融合也不好。但蘇汐詩的魂蘊本身就過于霸道,加上其魂蘊等級極高,彌補了這一不足,才能順利擋下這一致命攻擊。
魂蘊震蕩對于蘇汐詩而言,她的精神波動能完全可以無視其存在,但對于空凡這種普通人就不一樣了。蘇汐詩見狀立馬調動魂蘊,然后將空凡上半身抱在懷中,右手輕輕撫在他的腦門處,利用自身的魂蘊來幫助他抵消掉震蕩對于精神的破壞。正常人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如果接連遭受震蕩對于精神上的損傷,事后就會變得癡傻,后半生盡毀。
仿佛是察覺到了蘇汐詩出手,發射器的攻擊開始變得越來越弱,最后徹底停止攻擊。蘇汐詩則是立馬解除寰羽障壁,將騰晶迅速收回身體當中。
“沒事兒吧?”威壓剛剛結束,水無就率先反應過來,飛快的沖上前去,查看狀況。
另外的三個人也緊隨其后,慌張的跑到前方查看空凡的狀況。
“他昏過去了,沒大礙,睡一覺就好了。”蘇汐詩見對方已經停止了攻擊,頓時松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油然而生的怒火,對狂奔而來的四人解釋道。
水無立即蹲下查看,確認空凡真的沒事了以后,對著其他人微微點頭,自己也松了口氣。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啊?怎么會變成這樣啊?這哪是什么初審之門啊?明擺著就是要殺人啊!”柯俊斌此刻眉頭緊鎖,雙手叉腰,手卻越發的用力,像是在掐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任何反應,為什么沒有沖上前去,空凡可是自己兄弟啊,就算是死在一起也好啊!
喬云月在一旁點頭附和:“沒錯,剛剛那一擊我們都用目共睹,就算當時面對的是個60級以上的魅族,也能在瞬間秒殺,更別說空凡只是個普通人類了!”
兩人都在為空凡平冤的時候,只有白簌離眼神落在了蘇汐詩的身上。此時此刻,復制神紋的獨特光暈還沒有完全退卻,被白簌離看了個正著。白簌離頓時心中大驚,敢問這世界上,擁有復制神紋的除了蘇汐詩,還能有誰?這獨有的光暈,她絕無可能認錯!
“王。”白簌離下意識沖著蘇汐詩單膝下跪,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別人,是拉特比亞的帝王啊!想著自己一開始竟然還和她共處一室,還相處得那么自然,而且拉特比亞的帝王竟然親自來當他們的監考員,這些都不禁令白簌離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面對白簌離的突然下跪,水無明顯在意料之中,并未過多驚訝,反倒是柯俊斌個喬云月兩個人頓時幡然醒悟,回想起剛剛是蘇汐詩親手用復制神紋救下的空凡,立馬跟著跪地行禮,柯俊斌更是慌忙解釋說:“是我失禮了,王,我不是......不是有意的......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擔心空凡了才沒優先行禮的。”
“沒關系的,你們都免禮吧。”蘇汐詩沖著三人微笑著點點頭,一改之前和他們相處時的隨性,示意三人站起,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得到首肯,三人才緩緩站起,同時一臉疑惑的看著水無,柯俊斌還不解的問道:“誒,水無,你怎么還不行禮?她可是......”
“我早知道她是蘇汐詩了。”水無淡淡的說,視線依舊不離空凡。
“啊?”
“好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空凡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嗯。”
“嘿?你們兩個臭小子,虧小爺我把你們當做兄弟,你們倒是把小爺當外人了?要不是看在空凡昏迷的份上,小爺我鐵定饒不了你們!”
“好了好了。”喬云月在一旁拍了拍柯俊斌的肩膀,讓后問蘇汐詩道:“王,這事情很不對勁,不能因為這樣就判定空凡的考核失敗。”
蘇汐詩認同道:“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你們不必擔心,這場考核,他已經通過了。詳情我會親自和主辦方說清楚的。”
一邊說著,蘇汐詩一邊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交給水無并對水無說:“這是你們小隊分配到的宿舍的鑰匙,是個兩層的小樓,在教堂后方的別墅區,你把空凡和其他人一并帶過去,讓他躺上一天就好了。我處理完這件事也會趕過去,你們剩下的人考試延期,具體等我通知,我們群里聯系。”
然后,又轉頭對白簌離三人說:“我希望你們不要稱呼我為王,還是叫我蘇上雪這個名字,就像水無一樣,我不希望身份被暴露,也請你們理解。”
“是。”三人異口同聲道。
水無也點點頭,從蘇汐詩懷里接過空凡,將他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對喬云月說道:“云月,用bracelet搜索一下去宿舍的地圖,我們先過去。”
“交給我。”喬云月立馬點開bracelet,然后帶著一行人快步離開了考試場地。
等他們全都離開后,蘇汐詩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她點擊了bracelet上的緊急呼叫鍵,不出五分鐘,朔放就趕到了考核場地。
“汐詩,出什么事了?”朔放一來就問道。
蘇汐詩強忍住內心的憤怒,盡可能的用平靜的語氣問說:“能聯系到Angela嗎?”
朔放立刻用bracelet呼叫Angela,結果自然是毫無音訊。
“事情鬧大了……”蘇汐詩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會是‘聯系不到’這個結果,于是就一股腦將整件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朔放。
“膽子不小,居然在我的神像之下放肆!”此句一出,蘇汐詩周遭的氣場瞬間改變了,她將自己一直忍耐的憤怒徹底發泄了出來。
“放心,消息交給我封鎖沒問題,你的身份不會泄露。可是會是誰呢?能有這么大權限和力量,甚至超過了Angela的權限,切斷我們和Angela的聯系,還可以自如的全身而退。”面對蘇汐詩憤怒的樣子,朔放也很心疼。蘇汐詩本就是個可愛的女孩,對他人也很寬厚善良,他極少見到蘇汐詩生氣的樣子,除非是觸及到她子民的利益上,她才會如此憤怒。
可這還是第一次,蘇汐詩因為非子民的人而大怒,看來她是真的把空凡視作朋友了,朔放這樣想著。
“……查,給我查清楚。”蘇汐詩緩緩閉上眼,她明白自己首要的任務就是必須保持冷靜,不然只會反受其亂,中了他人金蟬脫殼之計。
“那,是從教育部的人開始盤問?”
“不,從魅族上層官員開始逐步往上排查。”
“上層官員?”
“這個星球人的秉性我很了解,他們沒那個膽子敢在我的神像下肆意妄為。要知道,只要是我的神像都有我的魂蘊殘留,而我剛剛單是從神像上,竟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還是最后關頭才察覺出苗頭。可見,對方的魂蘊等級至少在140級到150級左右,才能完全屏蔽我的探查并順利全身而退。如此高的魂蘊等級,除了上層官員以上的級別,整個魅族也不可能找得到了。”
“我明白了,馬上排查。”
“切記,不要被發現,暗中調查。剛剛對方的攻擊力忽然減弱,必然是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才情急之下倉促停手,離開時定留下些許蛛絲馬跡。一段時間內,他應該不敢再來殺空凡了。”
“嗯。我已經了解了,到時候也可以利用這一點探一探那些頑固不化的老家伙的口風。”
“還有。”說到這里,蘇汐詩略微停頓了一下:“我認為,空凡這次遇襲,和他的姓氏脫不了干系。”
“你是說,十八年前的事件,有人知道了?”朔放頓時一驚。
“......現在表面上查查吧,在不牽扯出十八年前的事的前提下,給他們一個交代。”
“好。”
“另外,這次考核直接算空凡一人通過,剩余人的考核延后,具體等我消息。”
“了解。”
“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蘇汐詩說道,她已經從憤怒中走了出來,眼神逐漸黯淡,眼皮逐漸低垂。
“好。”朔放行了個禮,就快步離開了,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辦。
整個空曠的場地,就剩下蘇汐詩一人。她站在空凡倒下的地方,抬頭望著自己的神像,那亙古不變的溫和的容顏,仿佛能夠包容一切的罪惡和邪念。然而真實的她遠沒有神像來得寬容,回想起自己沖動之下的行為,蘇汐詩出奇的沒有后悔。
她做事一向穩妥,每一個行為都在事先的計劃當中,超出計劃的也會依照備案行事,從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
可這次空凡的事件,她已經沒時間做出備案了,完全被他人擺了一道的感覺,令蘇汐詩打心底覺得不爽。她的心中已經羅列出一份可疑的名單,但她并沒有直接告訴朔放,能超過Angela權限的人,朔放也算是一個。她當然相信朔放不會這么做,但還是做個備案吧。
于是,蘇汐詩打開了bracelet,這是第一次她自己制做的一份備案,這次她已經找不到任何人來代替她完成這份備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