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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礦監

驪靬礦監鄭閑在此地經營三年,將驪靬的稅收治理得蒸蒸日下。

對他而言,除了礦稅,只要是能想出來的附加科目,都可以用來收錢。過節要收過節錢,干活要有常例錢,告病假要有公事錢,突然不干了也不行,臨走前要交撒花錢。

于是,驪靬在太守裴按與礦監鄭閑的雙重壓榨下,像是一匹茍延殘喘的駱駝,隨時等待著壓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旦壓下來,驪靬必然大亂。

而鄭閑作為一名閹宦,收斂大筆錢財,害得無數百姓妻離子散,仍能茍活至今,自然有其保命護身之道。

從兩年前,城中便有遭受鄭閑荼害者發起數次刺殺,結果悉數落敗,更有江湖豪俠放出狠話誓取閹賊項上人頭,但往往近不了鄭閑十步便被格殺。

此種原因除鄭閑老奸巨猾防范得當外,最重要是他花重金豢養了一批能心甘情愿為其賣命的死士,其中不乏強手,僅李宓所知,鄭閑身邊至少有位四品高手坐鎮,至于鄭閑本人功夫,頂多算三腳貓水平。

相比鄭閑,汴京城那位權傾天下的魏安就強得令人發指,如若魏安沒點真本事傍身,就他近些年的所作所為,早不知道被仇家暗殺了百回千回。

天下人皆知魏安之所以一步登天,除去擅長溜須拍馬,更是位大宗師高手。

武道有九品,其中能練至二品就已算是江湖翹楚,稱為小宗師。

二品境界以上的一品境界更是晦澀玄妙,與二品有著涇渭區別,是專為江湖上那些武道逆了天的怪物與大宗師設立,能跨入一品境界便已是江湖上頂了天的存在,共分金剛、太玄、圣人、陸地神仙四境。

而陸地神仙更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與一品前三境有著天壤之別。

五百年里能入陸地神仙飛升的,惟龍虎山趙仙俠一人而已。

魏安中年時還不顯聲名,后不知從哪里偷學來了邪派魔功,靠著吸食人髓與嬰兒胎盤,從一名普通閹人在幾年間境界大漲,更在五十歲大壽時跨過一品金剛境門檻,連跨兩境半步圣人,邁進頂尖高手的行列。

有人預言,再讓魏安練上十年邪功,可此上無人,此下眾生。

鄭閑作為一名半步圣人高手的心腹,卻是對武道一竅不通,因而也更怕死,但身邊那些死士高手卻是實打實拿錢砸出來的,無論金子也好,美人也罷,哪怕想要武功秘籍,只要護得了他的周全,鄭閑統統給辦。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顛簸疾行著,鄭閑掀起簾子戰戰兢兢往后看了眼,確定身后無人追來,這才又看向馭車的黑袍男子,有些討好道:“黃客卿,這次辛苦你了。”

黃春亭沒有理會馬車里這個欺壓起百姓比虎狼還狠,跑路時又跟嚇破膽子似的閹人,只是揚鞭朝駕車的棗紅馬用力揮下,按穩腰間一柄刀,目光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那步態向來如主人鄭閑般驕橫的棗紅馬終于舍棄了它一步三喘的習慣,驚恐地奮蹄前奔,車下軸貫兩扇朱輪,轆轆地穿行在寂寥無人的官道上。

曾經比驪靬天王老子還天王老子的鄭閑倒也沒介意對方不敬,畢竟是個即將一腳跨入三品境界的高手,有點脾氣很正常,這樣的大高手肯在身邊護衛自己還多虧了督主賜下的半卷《黃紙刀法》。

據傳這部刀法是青城山開派掌門溫滄海從一株草領悟,以弱草之微力可劈象,練至大成能教江河倒流,刀氣斬開山岳,天下無敵。

鄭閑正是答應了黃春亭只要對方護衛自己三年,便將半卷《黃紙刀法》拱手相送,才得以保命至今。

江湖上想要殺鄭閑的四品五品高手不是沒有,最終都是死在了黃春亭刀下,若沒有這尊殺神護著,鄭閑早不知要死上千百次了。

此時后方官道馳來一名緹騎,縱馬來到馬車附近勒住韁繩,沉聲道:“大人,后面有追兵。”

鄭閑臉色頓時一白,緊張道:“多少騎?”

“六人。”

鄭閑愣了半晌,繼而仰天大笑起來:“六騎?他們是瘋了,真當咋家是好拿捏的病貓?你去帶人設好埋伏,定要讓這群賊子有來無回!”

緹騎得了命令,朝護在馬車附近的十余名好手振臂一揮,便縱馬往官道一側埋伏去了。

……

……

李宓帶領五騎一路沿著官道追趕,終于在拐過一處彎道時遙遙望見了鄭閑的馬車。

他拿斬馬刀猛敲了下馬背,速度驟然加快,朝著那駕馬車快速逼近。

忽然,李宓迅速往回拉住韁繩,急忙勒住馬首,前面不足五步遠的位置驟然挑起一根粗碩絆馬繩,馬匹被韁繩勒得嘶鳴起來,前蹄高高抬起,豎起近四米高的馬軀。

身后五騎也齊齊勒住韁繩,下一息李宓猛抬刀背拍落暗地里射來的羽箭,轉身已是箭如飛蝗。

李宓立即起身翻向馬匹側翼,同時密集的羽箭釘向馬身,接連十數箭將馬匹射倒,李宓借著馬匹轟然倒地的時機向官道旁的樹林滾去。

其余五騎皆被突如其來的埋伏打得措手不及,饒是有李宓反應迅速在先,卻沒有人家干凈利落的保命功夫,眨眼間五人連帶馬匹都給射成了篩子。

官道上埋伏的護衛們紛紛提刀出來,抬腳踹了踹地上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短打漢子們,其中一人疑惑道:“剛才好像還放跑了個,到哪里去了?”

另一人道:“你眼花了吧,就剛才那波箭雨,還能有人逃出去?”

黃春亭駕著馬車折回來,車廂里的鄭閑掀開簾子,捏著鼻子打量地上的死人,皺眉道:“把他們的腦袋都給咋家割掉,掛在路邊樹上!”

正待護衛提刀將砍時,一道黑影冷不丁從道旁的樹林沖出,直撞向鄭閑的馬車。

黃春亭見來勢洶洶,顧不得危險,抽身便翻滾出去。

下一息,黑影掠過馬匹,抽刀在馬腿砍上一記,馬匹受驚,嗖地朝樹林里狂奔出去,車廂陡然搖晃起來,將鄭閑顛簸撞到窗柩上。

“快去救大人!”

護衛們騷亂起來,有人去追趕馬車,有人上前要圍堵那道黑影,卻見黑影落地一個鷂子翻身又躍起來,下手抓起一名好手,把他整個人往來路的樹林拖了回去。

圍堵的幾名護衛目瞪口呆看著黑影來如電去如風,一個大活人就這么給拖走了,像拖死狗一樣在官道留下一長串拉痕。

黃春亭反應過來后,雖驚異于李宓的詭譎身法,卻還是先奔著失控的馬車追去。

只見他腳步輕點地面,并不怎么使力氣便如一只堂燕飛起,整個人急掠進另一邊樹林。

馬匹被李宓的斬馬刀劈到大腿的肉里,刀法老辣狠練,并不至于重創了馬匹,又能讓其暴躁疼痛,眼下鄭閑在車廂里被顛了個七葷八素,晚膳陪美眷們吃的菜都要吐了出來。

等鄭閑終于能抓住廂門坐穩時,掀起簾子看到馬車竟是沖向了一座小山。

黃春亭腳步飛點,離著馬車還剩十幾步時馬車已經轟然撞上去,下一息,馬首便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折斷,馬身脫離車廂轟地砸在山體上,變成一灘血泥。

車廂被巨大沖擊力爆開,車轅、碎木嘣飛,剛剛還氣定神閑要砍人腦袋的礦監大人后背上斜插著一根尖木,口鼻噴血匍匐在地上,眼看著是活不成了。

黃春亭走過去探探鄭閑鼻息,確認已經死透了,并沒有多大的悲慟,可心中卻對剛剛那名刺客生出一陣惱恨,自己給鄭閑這閹狗當了兩年護衛,只差一年便可以得到那半卷《黃紙刀法》,眼下鄭閑死了,自己找誰要秘籍去?

另一側樹林里,護衛們看著被拖走的同伴,先是罵了幾句臟話,隨后抄刀追進樹林。

等尋到同伴的尸體時,李宓再次匿了行蹤,消失不見了。

他爬上樹看見遠處那輛馬車的慘狀,勾唇笑了笑,剛想撤,突然頭頂樹冠一炸,一名穿黑袍的刀客翻身躍下,彎刀反手幾乎貼著李宓的腦袋劈下。

李宓的反應也極快,對方的刀剛一出現,他眼角便瞥見亮光,腳掌猛踏樹干跳起踩在對方刀刃上,一記泰山壓頂輕松將刀刃翻轉扭開,又飛起一腳踹向那刀客腹部。

黃春亭有些輕敵,出刀時以為能輕易取了這刺客性命,這下吃了大虧,被李宓從七八米高的樹頂踹下去。

落地時黃春亭翻滾了下身子,卸去不少力道,同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如影隨形而來,“你們這群走狗,一塊陪著鄭閑上路吧!”

李宓從樹頂跳落,甫一落地便有一名護衛揮刀劈來,他只微微側了下頭,躲開這刀,同時反握斬馬刀對著護衛的胸口就猛刺了個沒柄。

斬馬刀帶著心頭血拔出,李宓抬起眼皮看到周圍包抄過來的護衛們,他身上被濺了不少血,就連干凈明朗的面龐也有不少血珠,一身書生氣,卻殺機彌漫。

所有人舉刀沖上來,李宓冷笑一聲,瞬間腳踏樹干高高飛躍起,數支羽箭緊隨其后卻又慢了半拍釘在樹上,李宓從高空落下一刀劈斷一名護衛手臂,抽刀壓身又朝另一人猛沖過去。

被李宓逼近的那名護衛驚呼一聲,顯然嚇蒙了,這時側翼突然又斜遞出一柄刀,黃春亭的刀意磅礴,拼盡力氣揮出四品巔峰境界的一記攻勢。

李宓身體瞬間左甩,上半身以一個常人幾乎不可能完成的角度歪倒,躲過黃春亭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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