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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跳河

五支三人組的繡衣衛早已準備就緒,命令一下,他們破門而入,幾乎是同一時間,五把短弩的弩箭從不同方向射進院里,一輪亂射后,十五名繡衣衛已經沖到院里。

寧旗官隨后踏進院里,他掃視四周,揮手,“搜!”

他也抽出繡春刀四處檢查,這座院子按理說早在十年前陳二被處死后就已廢棄,但如今看來,明顯一直有住人的跡象,門閂上連積灰都沒有。

可院里剛剛在門開的一剎那,分明有道黑影一閃而逝,寧旗官相信自己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但是人呢?

十五名繡衣衛在這座院里前后搜索,并沒發現異常,寧旗官邊走邊心想,總不可能自己看見的是一只貓吧?

正在這時,寧旗官忽然覺得頭頂涼颼颼的,他停住腳步,抬頭一看,瞳孔瞬間收縮,這屋子上面有閣層!

寧旗官立即揮手示意眾人安靜,他戴上手弩,安好箭頭后,另一只手抓緊繡春刀,找人架好梯子后,親自登梯查看。

正要上到閣層之時,寧旗官忽覺腦袋一涼,一股駭人殺氣突兀而至。

寧旗官急忙縮頭,一塊嵌著鐵釘的木板擦著腦袋過去。

他二話不說,瞄準上面就是一記手弩射去,只聽噔的一聲,應該是射在墻上了。

弩箭雖然射空,但對方躲避的時間為寧旗官爭取到了上去的機會,他一手倒提繡春刀,揮砍著上了隔層。

果然有道穿著紅衣的身影,對方頭戴紅尖氈帽,正是大鬧鬼市的紅衣喇嘛。

紅衣喇嘛似乎無意與寧旗官糾纏,只聽咔嗒咔嗒一連串腳步踩在瓦片上的聲音,隨后他一躍而起,撞開木制墻面摔了出去。

情急之下,寧旗官也提刀跳下去。

紅衣喇嘛輕松擺脫身后五十名繡衣衛的圍堵,而身著鎧甲的寧旗官負重追趕,速度緩慢,根本不足為懼。

此次兇險,是紅衣喇嘛錯估了六扇門的力量,沒料想他們查案如此迅速,這么快就查到了陳二。

但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突然,前方街面上,出現一線黑騎,他們列陣在前,緩慢向前逼來。

來者正是六扇門千戶李陌熊是也。

他身后這百余騎并非尋常六扇門緹騎,乃是由各地精心選拔來的精悍士卒,個個都身經百戰,下放到各地,憑身手做一名百戶長綽綽有余。

李陌熊領來的,正是有著大趙王朝虎豹鐵騎之稱的六扇門健銳營。

只見李陌熊手執一桿長刀,輕輕一抬,百余騎便呈扇字型向前鋪開,團團圍向紅衣喇嘛。

有三十騎右手持連珠勁弩架于左臂,瞄準紅衣喇嘛,又有十騎后撤幾步,從背上取下長弓,直指對方。

整座懷德坊內百姓早被六扇門趕走,商鋪緊閉屋門,無人膽敢向外張望。

街道上,僅有馬鼻擤氣聲與機弩拉弦聲,聲聲不絕。

紅衣喇嘛屏氣凝神,如臨大敵,隨后,健銳營的弓弩齊射,聲聲破空,呼嘯而至。

紅衣喇嘛雙手不知比劃了個什么招式,他不退反進,向前伸手,只見袖袍間膨脹的氣息如滔滔大河般洶涌不絕。

一波連珠箭雨后,紅衣喇嘛竟毫發無傷,頗有閑情逸致的將射至身前的箭雨掃落在地。

隨后,紅衣喇嘛雙手握拳,衣袍鼓起,對著健銳營百騎扎起馬步,竟擺出一副要與鐵騎硬剛的強橫架勢。

李陌熊見對方毫發無傷,瞳孔猛然收縮,心中暗自震撼,但手里卻沒有放緩動作。

只見他一踩馬鐙,策馬揮舞長刀殺去,身側持弩士兵再度掛箭拉弦,為其造勢,又有十余騎抽出佩刀,隨主將縱馬前沖,殺向紅衣喇嘛。

鐵騎沖勢之下,勢如山洪決堤,令人目眩神搖,只見刀影霍霍,砍向那抹紅衣。

可接下來的景象卻讓人震驚,只見紅衣喇嘛輕松掃落第二波箭雨,隨后大踏步跑起來,與其中一騎健銳營士兵的高頭大馬迎面相撞。

沒有想象中頭破血流的場面,反倒是高頭大馬被人撞斷脖頸,連人帶馬掀翻出去。

隨后紅衣喇嘛繼續加快步伐,雙腳猛踏地面如洪鐘大呂,不輸響雷。

他雙掌往前一推,砸在兩匹戰馬面頰上,磅礴力道自袖袍驟然發出,將兩匹戰馬拍得四蹄懸空,橫飛出去。

李陌熊揮刀劈了個空,縱馬沖去又勒馬回首,有些震撼于紅衣喇嘛的武力,這世間真有這樣臂力驚人的江湖高手?

紅衣喇嘛連掀三名鐵騎,很快又有兩刀側面劈來,只見他氣息一沉,力拔山河般抓住兩只握刀的手臂,只是一擰,馬背上的人就痛苦嚎叫起來,那只曾握刀殺敵的手臂瞬間卷曲。

“下馬!”

只聽紅衣喇嘛輕喝一聲,兩名手臂掰折的驍勇騎士被他扯下馬背扔出去。

當頭再次沖來一匹戰馬,勒韁急停,將馬蹄高高揚起,就要踏在紅衣喇嘛頭上,狠狠踩下。

紅衣喇嘛氣沉丹田,猛然發出一聲暴喝,雙手舉過頭頂,硬生握住兩只高懸的馬蹄,力拔山兮氣蓋世,將戰馬生生活撕了!

馬背上的騎士也被他一拳捶中胸口,胸前瞬間凹陷一塊,當場斃命。

剩余幾名跟隨李陌熊沖來的鐵騎也被一一摔死,無一幸免。

只剩掉頭轉回的李陌熊與他持刀對立,才一個照面,手下就折損數名騎兵,還都是號稱六扇門悍卒的健銳營,但他絲毫沒有慌亂,只是眼神更加躍躍欲試。

李陌熊渾身籠于黑甲中,只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隨后抬起長刀,指向紅衣喇嘛。

另一邊,弓弩手再次架弩連射,又有二十騎準備沖入戰場。

李陌熊口中輕輕呢喃道:“十騎你擋得住,那么二十騎、五十騎、一百騎呢?”

隨后,這位主將橫起長刀,踩下馬鐙再次俯沖,上前廝殺,“健銳營,向死而生,殺——”

狹路相逢,勇者可勝。

李陌熊抬起長刀直劈紅衣喇嘛胸口,紅衣喇嘛腳步稍緩,探出一臂,一拳砸在刀面上,震得長刀巨顫。

李陌熊身形一晃,仍是握緊了長刀沒有脫手,但已然漏了破綻,被紅衣喇嘛騰空而起,一腳踹下馬。

不愧是使長刀的武將,沙場上唯有能沖鋒陷陣的猛將才用這類兵器,李陌熊翻身落馬后沒有倒地,而是借著沖勢用長刀撐地倒退,隨后以棍桿拖地,卸去這股磅礴力道,勉強站住腳跟。

落地時,李陌熊嘴角已經滲出血絲,但他仍是揮揮手,讓其余健銳營騎士退下,獨自抬刀迎敵。

紅衣喇嘛似乎也沒想到對方能接自己一招而不倒,神色有些詫異,又見對方做了更奇怪的動作。

李陌熊單手抹去嘴角血跡,將長刀猛然插入地面,卸甲脫盔,只穿一身輕便常服。

隨后,這名驍勇主將默然揮刀沖向紅衣喇嘛。

卸甲后的李陌熊刀勢依舊逼人,劈刺挑砍,招招嫻熟如意,近百斤的大刀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威。

紅衣喇嘛自始至終不慌不忙,始終板著臉,面對長刀的一記兇狠劈砍,抬臂擋住,竟然將粗重棍桿壓出一道弧線。

壓到極致時,刀身以同樣力道反彈,李陌熊借勢倒退,雙腳在地面接連踏碎數塊地磚,長刀更是在半空中掄出一個個半圓。

在穩住身形后,李陌熊再度劈向紅衣喇嘛,只見對方輕松握住刀頭,另一只手拽住棍桿,電光火石間猛然翻轉發力,刀身轉了半圈。

李陌熊始終不肯脫手,魁梧身形被拽得轉了半圈,手心炸出鮮血,腳底的官靴也擰得破爛不堪,街面塵土飛揚。

正待紅衣喇嘛打算一掌了結李陌熊時,遠處街道上,塵土飛揚,六扇門大隊人馬趕來。

紅衣喇嘛果斷放棄出手,他縱身躥入一條小巷,正好被身后趕來的寧旗官攆上,兩人一前一后,分別鉆進小巷。

可惜寧旗官進小巷后,再也沒見過紅衣蹤影,只是聽見一聲落水后,一陣懊悔。

懷德坊內修有一條河渠,河道寬敞,如同朱雀大道般平整,但六扇門部署時并未考慮到紅衣喇嘛會逃竄此處,所以未做布置。

紅衣喇嘛正是躍入了河渠中。

河渠自懷德坊向右連接永安渠、董集渠,整條水道毗鄰十余個坊市,跨越大半個汴梁西市,即使現在下令封鎖河渠,也無濟于事了。

太平坊六扇門官衙內,氣氛凝重,每名旗官都躡手躡腳行動,不敢大聲喘氣,生怕惹惱臉色不悅的沈大人。

誰也沒能想到,本以為已經布置得天衣無縫的行動,居然還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也并非說毫無收獲,至少證實了兇手與陳二的確有關,陳二的案子就是連環殺人案的關鍵。

只不過代價有點大,付出十幾條人命。

寧旗官和李陌熊都單膝半跪在殿內,兩人被緊急召回衙門,向沈落匯報這次行動的具體情況。

沈落聽完全程,雖有不甘,卻也只能長長嘆一口氣。

“卑職已派人沿河渠搜查,決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寧旗官小心翼翼說道,希望能彌補一下這場并不算成功的行動。

沈落臉色鐵青道:“你知道河渠沿岸多少坊市嗎,六扇門才多少人手?除非把京營禁軍調來,封鎖整個西市,挨家挨戶搜,不然談何緝兇?”

李宓寬慰道:“紅衣喇嘛已逃,就算大張旗鼓搜捕,也很難有所建樹,且近段時間他應該會蟄伏起來,不敢輕易露面。既然陳二家這條線索未能建功,不妨換條思路,從陳二這樁案子找找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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