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我站在窗前呆呆地看著外面。

大街上人來車往，看似一片忙碌，實(shí)則都是想多活一口氣的普通百姓。曾經(jīng)的我，熱切的期盼那樣自由的生活，于那時的我而言，那是求而不得的幻想。

“做我們這行的，有多少人能獨(dú)善其身，又有多少人能嫁為人婦。”

這是窈娘曾給我說的話。只是那時我心里念著一個人，逃跑過，自殺過，但都沒有成功，總是能被窈娘抓住，受一頓毒打，后來日子久了也就認(rèn)命了。

天漸漸落下黑幕，遮去光芒。我換上了那件勾勒身材的寶藍(lán)色旗袍和一雙黑色高跟鞋靜坐著。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隨后便響起了窈娘的聲音?！凹t芍，還不快來扶著楊副官?！?

“不必了。”

我剛站起來，就聽見一個沉沉的男音。

窈娘把人送進(jìn)來，說了句讓我好生照顧就走了。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身常衣雖不挑眼，但一身渾然天成的氣質(zhì)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扭著腰順勢坐在他的腿上，酥著聲音問道：“不知長官喜歡喝什么酒啊?”

“紅芍小姐不要多慮。久聞紅芍小姐琴技高超，楊某今日只是來聽紅芍小姐彈琴的?！彼氖謽O其規(guī)矩的將我推開。

我仍去取來紅酒放在桌上，見他還端坐在凳子上，看著好不嚴(yán)肅。笑著走到他身旁，雙臂環(huán)著他，在耳邊輕輕道：“長官這是要談軍事嗎？那人家可不會啊。不過要說其他的，那人家倒是可以和您討教一二?！?

我沒想到他會發(fā)怒，但似乎在極力忍耐著，“紅芍姑娘，我說過，今日來只是聽你彈琴的。若你再這般無恥下作，別怪我不客氣了?！?

“哎呦，長官您別生氣嘛，剛是紅芍的不對，紅芍這就取琴來彈。只是不知長官喜歡聽哪一曲?”我心里暗道今晚這個楊副官好生奇怪，哪兒有人來窯子不找姑娘歡愛，非要聽彈琴。

“就彈《秋風(fēng)詞》?！?

我定定的望著他，他以為我沒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

秋風(fēng)詞。

那三個字仿佛一把刀一下又一下地扎在心頭，痛到難以呼吸。

“怎么，不會?”他似有不滿，連語調(diào)都變了。

我忙用一臉笑意掩去所有情緒，朝他眨眨眼睛，“會，怎么能不會呢?！?

《秋風(fēng)詞》是我曾彈給彥淵的，專門為他一人而彈。三年了，三年來我一直沒彈過這曲子，本以為余生都不會再彈，不想今日卻要這樣彈給一個陌生男人。思及此，悲涼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連帶著痛意吞噬掉我的整個身心。

一曲終了，只聽他道“紅芍姑娘果然琴技非凡，此曲確是妙。三日后我派人來接你，只彈這一曲?！彼髞碓僬f什么我聽不清楚，只是回想著那首曲詞，那首我彈給彥淵千萬遍的曲詞。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