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姑射山問道
- 大道種
- 烽膩
- 3575字
- 2021-08-27 18:45:39
料峭春寒,微凜的風卷著雪花朝遠處席卷而去,飛雪極細極密,天地茫茫,群山已現白頭。
唯獨此間朝東南方的一座山,猶如一根擎天之柱,扶搖而上不知幾千里,細細看來,風雪云層蘊繞之處還要往上,才會是那峰頂所在。
云層往下,越接近地面山體越發纖細,直至地面,山體竟是一手可握,猶如一根極長的石棍直刺云霄,仰頭望去,石棍朝天的一頭慢慢粗大,覆有草木,在地上投下一個方圓百里的陰影。
山勢極高,山形怪峻,奇峰倒懸,這便是元山。
要說飛都大陸上最為神秘之處,元山必列魁首。
關于元山有很多傳說,也有很多趣聞。據說起初山下凡夫俗子也感眼前的元山不俗,隱有仙人,可是無論祭祀供奉,燒香揭拜,都毫無反應,長年累月的,便無人信奉了,只是視為一奇景。
于是位于中飛來洲東南一隅的元山,每天游人如虹,老百姓居多,也有類似馬宗一眾弟子這般處于修行邊緣的愣頭青前來瞻仰。凡是前來賞景的人無不震驚其天地的鬼斧神工,有些膽大的還要摸一摸,爬一爬。
由于元山至地面的山體已細如石棍,難免被無數雙好奇的手盤磨,時日一長,元山“山腳”瑩瑩白潔,已有玉色。
每日天蒙蒙亮,細如石棍的山腳下,自然形成的集市就熱鬧起來了,販夫走卒,各地美食,書攤畫展,其繁華程度堪比一城。酒樓商鋪不說,此處最得意處的還是《握元山撐天圖》,誰手里握著這樣一根直聳入云的山峰,不花點小錢請丹青妙手留副圖呢?
與老百姓的肆意不同,踏入修行的人,尤其是有山頭師承的年輕人,下山之前都會被長輩告知,萬萬不可學山下凡夫俗子,腦子抽了失心瘋去手握那元山,不然宗門有覆滅之憂。
雖說元山沒有定下規矩,可聽說那姑射山山主問道前,都焚香齋戒,只要踏入那元山山峰投下來的巨大陰影里,不僅不敢直飛而上,而且三步一禮,恭敬如后生。
自家弟子要去手握元山,畫勞什子《握元山撐天圖》?那可就不是撐天,而是捅了天了。
修士與百姓,山上至山下,兩處風景,元山都自有道理。
孤峰靜峙,煢煢孑立,據說神秀元年的第一場雪便是自元山飄落的。
漫天的雪花飄灑,簌簌的落雪聲中忽然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鳥啼,幾只顏色艷麗的鳥兒猶如飛劍破空,自元山云層之中激射而下,四處飛去。
映秀年終,神秀年始。
年關,不僅山下老百姓們熱鬧非凡,回鄉祭祖,闔家團圓,吃上久違的年夜飯,山上清心寡欲的仙人們也坐不住了。
姑射山山主問道元山有了結果!
據傳,元山直接點出了一樁極大的造化,姑射山山主借此便可踏出最后一步。
消息一經傳出,天下莫不震驚。
......
瑯琊洲,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之上,藤樹相結,虎嘯猿啼,飛流鑿萬壑,倒卷映霞虹,滿是蠻荒之景。
山間一處水汽盈盈的地方,直立著一顆蒼勁挺拔的大樹,離地千尺才有樹枝橫生,雄偉異常,且此樹通體金光燦燦,猶如金鑄,映得周遭濛濛的一片金黃。雖在山腰,但距大山極遠處就能一眼看到這棵高樹,仿佛山勢如女子橫臥,此樹恰是發中金簪。
遠遠望去,粗光潔的樹體上有四個朱紅大字:一枝獨秀。顏色暗沉,顯然有些年頭了,近了才能看見樹體之上,到處有文人朱批和印文,詩句、對聯一直蔓延到大樹分枝之處,秀色之外又添幾分厚重。
樹枝上坐著一位女子,背倚樹干,左手握著酒壺,右手手里拎著一張密布小字的獸皮,百無聊賴,怔怔出神,隨后又自言自語道:
“走到這一步仍需要機緣外物突破,修道?笑死個妖,不過這倒是和這天地大道相契?”
女子黑衣赤足,兩只腳懸空晃蕩著,瑩瑩光潔,秀麗挺翹,腳趾頭如同鮮嫩藕芽一般,可愛誘人。若是山下那些潑皮浪蕩子看到此景,估計都情難自持。
在腳的背后,正巧樹上刻有不知誰留下來的三個字,字跡歪歪扭扭,與其它文刻相比,簡直慘不忍睹,上書:不讓爬。
拙洲,一處類似宗門議事廳的地方,一位布衣草鞋的農夫對眾人開口道:“憑他姑射山山主的實力,終究無法自身突破,要假于外物,可見古法種兵一脈,正含天道!”
底下一群人無不稱是,隨后又仔細商量起來。
如意洲,小雷音寺。一群和尚枯坐參禪,寂寂無聲,大雄寶殿諸多神佛隱在縹緲的香霧里。良久,不知誰人傳出一句:“佛主保佑,此次莫要再生靈涂炭,多生殺業。”
此話落下,無人回應。
又隔良久,才有人吶吶出聲:“還是得有人走一遭。”
東神玉洲,姑射山由西北方而去,有連天群山,萬壑千仞,緊湊密布,一望無際,猶如一隊威武的士兵列陣在前,且草木低矮,并不蔥郁,呈現出蒼涼而雄渾的美感,這便是東神玉洲除姑射山之外的另一處景點,名頭比飛來洲的元山絲毫不小的長山海,也叫高山原。
高山原不知何處,小山上有-草廟,廟前幾騸菜地,稀稀疏疏種著小菜,一位道士正挑水而來,他把兩桶水頗為廢力的放下,抽出扁擔墊坐在地,長噓出聲。一邊用補丁落補丁的衣服前襟給自己扇風,一邊感嘆:
“天天貧道長,貧道短的,當道士可真夠貧的,難怪我不能當那姑射山山主呢,難怪當道士那么窮呢,哎!”
中飛來洲,有一間書院,一位儒生正給堂中的孩子們授課,今天他臨時起意,不說文解字了,單為孩子們解一句: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
飛都之上,四教百家,六洲各國,圣地宗門,無不召人相商。此機緣確是元山指給姑射山的,但也不是直接喂在其嘴里,修行本是逆天舉,但凡修士,誰人不求爭渡?
消息傳到馬宗上下時,也不過只隔了三天時間。哪怕馬宗只是半只腳踏進修行界,但是消息流轉也不太受影響,與車馬驛站、寄信云中的尋常老百姓不同,修行界得益于“飛云幕”這一偉大的存在。
“飛云幕”的制作據說是一位大人物,后經過重重發展,最后控制權落在各大洲的不同仙司手中。
當顧知馬第一次給蘇念鶴介紹這東西時,蘇念鶴都被震撼到懷疑起人生來。
那時候,顧知馬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塊白玉來,白玉牌不大,和尋常的無事牌-般大小,材質也說不上多好,其上有一個蛛網標記的刻印,瑩瑩有光。
“這東西叫飛云幕,他是誰的手筆你們也無需知道,反正其中涉及到的技術至今都難以復刻,這是修士間通訊必備物品,不同于時代的眼淚一傳音玉佩,飛云幕不僅做到了相互的音頻通訊,還集成了修行界的資訊、熱點,更是創造性的構造了修士之間的交際圈。”
蘇念鶴一陣恍惚,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最強兵器要靠種植,有人飛天遁地,有人殺人如麻,有妖獸有道士有和尚,但是卻有人整合了微博和微信?大家都發朋友圈?
當蘇念鶴聽到顧知馬口中的那些熟悉名詞,“時代的眼淚”、“音頻通訊”、“資訊、熱點”就篤定有人和自己一樣,是從同一地方來的,只是不知道這樣的人多不多,都在哪,混的如何,是不是也變成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同時,也對制作了飛云幕的那位大人物,產生了濃烈的好奇。
飛云幕的技術發展到現在,基本是人手一塊,每個人都用意念配合靈氣遨游云幕,當然類似馬宗這樣的宗門,兢兢業業也才得到一塊飛云幕,勉強能知道修行界大致情況。
此時的顧芝麻關閉手中的飛云幕,對蘇念鶴分析道:“如此一來,倒是可以確定那王難陀為何不明不白的退走了。”
“哦,怎么說?”
“我剛才認真翻閱了云幕上的資訊和個別修士發布的所見所聞,元山其實早就給出了機緣所在,只是以姑射山的實力,消息封鎖實在嚴密,直到了現在,消息才在云幕上掀起波瀾,這時距離得到一手消息的那些人,大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
蘇念鶴睜大眼睛,有些吃驚的問道:“我們覺得自己知道了這件天大的事,摩拳擦掌,殊不知人家正主已經早早得手?”
顧知馬搖搖頭說:“姑射山山主有沒有得手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得到的消息肯定是被封鎖之后才傳播出來的,這中間一層又一層的,誰知道呢?若不是云幕之上大肆流傳,就說你偶爾得知這消息,你會同別人去講?多個人多一份競爭嘛。”
蘇念鶴又不解地道:“那這和王難陀有什么關系?”
顧知馬看了看蘇念鶴,賊精精的仔細打里了一番,直看得蘇念鶴心里發毛,說道:“我估計那王難陀不知哪里得到了元山指出的機緣所在,那時候云幕上此消息并未流傳開來,對于他來說,難辨真偽,且他是一個心細如塵之人,并不會為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而選擇冒險,直到他來尋麻煩,看到了你!”
“看到了我?”
“對,看到了你。寒蟬,傳聞得盡天下機緣造化,非大機緣不出世,大機緣不常有,故世人難覓寒蟬蹤跡,你的出現,不正好幫他佐證了元山這條消息?”
顧知馬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他在知道了拿你沒辦法的情況下,立刻選擇了撒退,要么直接去往元山那條消息的所在,要么去稟告其背后的靠山,寒蟬出世,元山機緣逆天的消息。”
蘇念鶴化形成功的那顆小腦袋上,翻了個白眼,說道:“姑射山山主借此踏出最后一步,要是平常什么靈芝大藥,天材地寶能幫到他?傻子都知道是潑天的造化!”
顧知馬嘿嘿-笑道:“所以嘛,跟天塌了似的,一個個如嗜血之蚊,尋臭之蠅,俗,俗不可耐。”這話才說完,仙司常來串門的老王到了,老王是個急性子大嗓門,人還沒到,聲音遠遠傳過來。
“顧老頭,好消息,好消息!姑射山那機緣,可以去觀禮啊!”
蘇念鶴扭頭看顧知馬,老倌眼睛一亮,全不把剛說的話放在心里。
“嘖嘖嘖,跟天塌了似的,如嗜血之蚊,尋臭之蠅,俗,俗不可耐。”
蘇念鶴看著趕去迎客的顧芝麻,嫌棄的撇起嘴,搖了搖頭,故作老氣的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