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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心晃晃~

塞伯坦-赤鐵堡-星古衛圖書館-十二樓/**:**

塔洛的話使奇爾希不得不面對現實。可除了回到塞伯坦,她無處可去。除了被超級領袖繼續當成珍稀物種來保護,她也別無選擇。

與超級領袖靠近,奇爾希只覺心勞意攘而魂不附體。從荒原的太空橋基地回到領袖之池后,小精靈便以補課訓練為由向探長告辭。在離開之前,她將自己那頂貴重卻陌生的王冠交給了這位和善熱心的副官,請他轉交給忙于政事的領袖先生,以表對汽車人慷慨收留自己并且還視如親人的情意。

她現在需要專心于其他事情,不便將它隨身攜帶。何況,也再沒有任何場合會需要她來佩戴它了。

比起待在他身邊,遠遠地看著他與默默地想著他總歸能讓她稍稍冷靜一些——從傷心中短暫恢復過來,她準備坦然地面對她那不可告人的卑微感情。

只是在依賴于他的護佑,并思念著他的溫柔時,她要如何才能放下那股渴望得到愛憐的執念呢?小精靈只能把極光的定位系統也一同關閉,以免總是會忍不住去想看看他在哪里。

反抗軍營地的新兵還未散場,奇爾希按固定的時間乘坐公共飛船來到了星古衛圖書館。十二樓的露臺有最開闊且僻靜的座位,是她最喜歡的位置。只不過與以往不同,今日的圖書館座無虛席,幾乎每一層都被年輕的汽車人學生占滿,飄窗露臺也不例外。

奇爾希到經筒架附近尋找上一次未看完的資料,卻發現經筒和卷軸的位置都已被人打亂了。有太多汽車人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里翻閱過她所標記的書籍,也讓原本清凈整潔的館舍變得凌亂嘈雜了許多,這情況在她看來有些反常。

奇爾希觀察到,在這層樓閱讀的絕大部分汽車人的右臂上都刻著鐵堡軍院的徽章,他們的臉色也大都緊張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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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率相性表論上》……”汽車人學生纜繩在卷軸架前不斷查看排列散亂的小型實體書,卻一直沒有找到他需要的那一本。

“這是你要找的書嗎?”

一個似曾聽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纜繩回頭時的第一反應便是被眼前姑娘的美麗所驚艷。

與初遇時不同,她的頭上戴著一副白色的護耳,上頭架著一副深紫色的濾光護目鏡——這造型頗為可愛。以前的她雖然精致卻弱不禁風,而現在那把背在身后的粒子狙擊槍和通身白金色的護甲倒讓她看起來頗像個神射手了。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翼卻是另類的黑色與琥珀金色。

不過她依然美得不同凡俗,與學校里的女孩子們都不一樣。小千叫她“艾露伊”,這在古文里意思大約是“珍珠”。即便是在學院里最漂亮的那群妹子當中,她也像和珍珠一樣發光。

“艾露伊,嘿嘿,好久不見!”纜繩憨厚地笑道,從艾露伊的手中接過那本卷軸。

令他意外的是,她竟然也向他微笑了,還禮貌地點了點頭并回以問候:

“好久不見。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上課?我們都快畢業了,早就沒課啦。”纜繩撓了撓頭,接著便請漂亮的小珍珠在閱覽室外陽臺的長椅上坐下。可惜今天小千沒和他一起來,他想。

纜繩不知道艾露伊在哪所學院就讀,她看起來年紀尚小,應該沒有體驗過畢業前彌漫在整個學院里的那種焦灼緊張的氣氛。為了解答她的疑惑,纜繩便滔滔不絕地向她介紹起了鐵堡軍院的傳統——

對于鐵堡軍院的應屆生來說,整個學習生涯中最緊張刺激的便是臨近畢業文考的這段日子。學生們只有在矩尺院長的文化考核取得優異學分,才能在整個學習生涯最激動人心的儀式——汽車人結業授典上獲得最高的褒獎。一向重武輕文的塞伯坦人通常寧愿在能量礦里開隧道也不愿學習那些枯燥的文史大論。纜繩在兩次模擬測試中的成績都是B,為了考取更好的等第,他必須爭分奪秒。

“學院的圖書館早就人滿為患了,我哪搶得到座位?這地方離得近,所以就來這里復習。”纜繩說道。

艾露伊卻好像對纜繩說的這件大事不感興趣,只是微微蹙眉似有不悅:“原來是這樣。好多書,都被弄亂了呢。”

機器館員雖然能負責全部的整理典藏工作,可拋物線博士一直有每天檢查一遍核心典籍的習慣。汽車人們把看完的書隨意丟放的行為,肯定會增加博士的勞冗。

不過纜繩正在盤算的事情也和艾露伊不在同一個頻道。結業授典的意義非同一般,可以說是汽車人最重要的人生大事之一了。除了頒獎環節外,授典最后的畢業舞會也是不可忽視的一個環節。就好比璨月時代貴族們在狩獵后舉行的歡慶舞會,默契的兩個人組成一對,在絢爛燈光匯集的對空云臺上盡情地跳舞。當然,纜繩對跳舞可沒興趣。只是如果在那種場合下孤身一人,那肯定會被一輩子釘在恥辱柱上的。

一想到這件事纜繩就笑不出來,因為他還沒能找到一個愿意和他搭檔的妹子。

在看到艾露伊的第一眼,纜繩就萌生了望門投止的想法,但他還不敢開口麻煩她幫忙。纜繩認為,就算艾露伊知道了有這回事,應該也是要和小千搭檔而不是和他。可尷尬的點就在這里,小千早就已經找到他的舞伴了。

自從輸掉了與霜影的飆車賽,退出了領袖衛隊的選拔,小千就一直沒有再提起小珍珠了。只是請艾露伊來舞會上幫自己一個小忙,順便撐撐面子,應該不是什么過分的事吧?纜繩這樣想。

“艾露伊,那個……”羞于啟齒的纜繩為緩解緊張而不停搓手。

艾露伊轉過身好奇地望了這個扭捏的大塊頭一眼:“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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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堡軍院的畢業生們在圖書館里復習了近乎一個下午,奇爾希到最后也沒能等到她最愛的露臺座位。也許是因為在窗邊的長桌上閱讀讓她感到不習慣,也可能是因為纜繩的懇求而心不在焉,總之奇爾希·艾露伊今天什么也沒學進去。

在鐵堡軍院的大型畢業宴會上充當一個并不熟絡的汽車人的舞伴?這似乎不太合適吧。奇爾希并非不愿幫忙,只是她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一方面,她一直不懼怕能夠增長見識的場合;另一方面,如今的她也對拋頭露面有些許抗拒。所以她需要考慮一下才能給纜繩答復。

鐵堡軍院的汽車人們陸續離開,天色也因主神星的西沉而變得晦暗。圖書館里的燈始終亮著,機器館員也開始在走道與書架間來回工作。

“我可以去嗎?”奇爾希打開腕甲,讓極光從里面飛出來活動,同時又心煩意亂地自語,“可我不是鐵堡軍院的學生……”

赤鐵堡-星古衛圖書館-館長室/**:**

幾天前,鐵堡軍院大批畢業生的突然光顧還讓拋物線博士有些不適應。不過現在,博士已經習慣且歡迎這些充滿活力的孩子們了。圖書館雖然比以前亂了些,但也更有生機、更加溫馨了。

超級領袖離開的日子里,拋物線博士在古精靈宗文的研究上又有了一些突破。在他帶著從地球上獲得的新線索回來之前,也有更多關于精靈的秘聞傳說浮出了水面。雖然大部分和從前傳聞的那些沒有區別,但博士還是把所有有關精靈的說法都做了詳細記錄。

Prime在回到領袖之池后不久就收到了那件貴重的精靈物品——寒冬王庭的元首之冠。小精靈從地球上那孤獨的懸崖頂端飛下來,并且在他的注視下穿過太空橋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而這頂王冠,也是她讓探長轉交的,且沒有附帶什么要轉達的話。

她在回避與他相見,看來她也對他無話可說了——這樣也好,不是么?

“爐火毋息,佑我王脈……”拋物線博士正仔細地觀察著放置于立臺上的水晶王冠,細成一線的光學鏡前架著的半透明輔光顯微鏡隱隱地閃爍著,“是些精靈禱祝詞,Prime。”

拋物線博士邊說邊捋著胡子,而身旁的超級領袖卻無端沉默著仿佛心不在焉。

“Prime?”拋物線博士又說了一遍。

“我在聽,博士。”年輕的領袖淺淺地一笑以掩飾忘神時的失態。

“基拉珀里斯,在古精靈語里意為‘銀心燈塔’。嗯……‘銀河系的心臟中矗立著的一座燈塔’。這正是傳聞中精靈族世代守護的圣物。”拋物線博士看出了年輕人在忙碌奔波后的心力交瘁,便也沒有多問。老館長又拄起了拐杖走向了他整整兩面墻的卷軸柜。隨著他舉起拐杖撥動起了高處的幾本卷軸,傳聞與史載最終結合成了秘密大致真實的模樣——

“那是一柄汲取了成百上千個暗物質恒星能量的權杖……精靈王室花了數百個紀年的時間才打造出這件神器。然而,發明這種毀滅性的武器違背了元始天尊的禁令,精靈族也因此被逐出了塞伯坦。”

拋物線博士蒼老和緩的聲線仿佛就來自于了渺遠的古代。

“精靈族有如此強大的武器,為何還會在離開塞伯坦之后受盡壓迫?”Prime皺了皺眉,臉色凝重。

“這老身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艾露伊能想起些什么?”拋物線博士答道,也是在提醒他一些事。應該讓艾露伊也參與他們對精靈歷史的討論的,博士這樣想。

一聽到艾露伊的名字,Prime嚴肅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可他卻好像還是沒有意識到唯一的精靈此時也應該在場。

“那么……”年輕的領袖轉而又繼續問道,“離開了火種源之井,精靈族又如何能夠誕育后代呢?”

“元始天尊賜予了精靈們一部分火種源之井的能量,”拋物線博士收好漂浮在空中的卷軸,轉過身望向了那頂王冠,“這頂王冠上刻著的,包括《1號協定》里也提及的‘溫爐’、‘爐火’之類的詞,翻譯過來便是火種源能量的意思。”

擎天柱也順著博士的眼神望去。王冠上刻寫禱祝詞的紫色寶石有著深幽的光澤,主體的水晶構造則璀璨奪目。如此寶物即使是放在皇家博物館的寶藏位展出也是無可爭議的,艾露伊戴著它的確太過張揚惹眼。

擎天柱還在沉思之中,救護車的訊息忽然從通訊儀中傳來:

該用藥了。

短短幾個字,卻有著命令的意味。

“我會把所有資料都傳達至領袖之池的,”拋物線博士說道,“身體要緊,Prime。”

“辛苦您了,博士。”擎天柱頓了一下,便向拋物線博士辭別。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卻還要為自己操心,這難免使他內心感愧。

拋物線博士早已覺察Prime有著沉重的心事。數日前,有關威震天復活的傳聞就已在塞伯坦引起風吹草動。威震天,那是個誅求無厭、殘虐不仁的霸天虎暴君。他野心勃勃,又擁躉無數,遲早會對這位年輕的汽車人領袖造成威脅。

拋物線擔心他戰痕累累的機體,更對Prime與塞伯坦的未來感到擔憂。

赤鐵堡-領袖之池-恢晝大廳/**:**

當那輛載具形態下的深紅藍色重卡從領袖之池的正門駛入時,才起飛不久的青灰色旋翼機只好又從半空中降落到了榮耀之塔頂端的起落臺上。

Prime在與驚破天的決戰中也受到了黑暗能量的感染,也因此全身涂漆都顯得黑暗了許多,即便是領導模塊的抵御也不能免除邪能所造成的機體衰竭——領袖衛隊是從救護車口中才知道這些。Prime從不留意自己受了什么傷,追隨了他征戰將近兩百萬年的漂移很清楚這一點。

“Sensei,老救那邊……一直催著呢。”跟在Prime身后步入恢晝大廳的漂移恭謹地提醒道。曾經的霸天虎武士漂移在成為擎天柱的信徒后,便一直堅守著對至尊的基本禮節。放眼整個塞伯坦,恐怕也只有救護車能對超級領袖加以管束了。

“知道了。”擎天柱頭也不回地答,既無表情也無語氣。大廳中央的數碼地圖屏顯示著塞伯坦各個城邦呈文的審閱狀態——已經沒有未讀的標志了。之后,他又抬眼望向屏幕前的全息鐘表,漂移也隨著他的目光疑惑不解地望去。

漂移自然想不到,按照那個小精靈每日的安排,此時此刻的她就在救護車那里學習呢。

擎天柱知道她并不想見到自己,所以才選擇了遲一些再去。

“還有關于護光秘殿的線索么?”他隨口問道。

“還是那些,sensei。”漂移簡短地答,自然也沒有意識到Prime其實希望他能多說一些。畢竟他還急著下班呢。

“再通知飛煉,還有直隸警署,務必找到那個叫‘澤蕾’的女霸天虎。”

“您一早就吩咐過,我們都記著,sensei。”

漂移的快速反應令Prime的眉頭又皺了皺。

赤鐵堡-汽車人醫療中心/**:**

救護車的研究室在醫療中心的底樓,離開闊的對空層有一定距離但清凈許多。一條盤旋兜轉的電梯伸入門外的走廊,連接著上方的建筑與他幽靜的私人空間。塞伯坦的植被由類似于水藻一般的原生硅基生物組成,通常被加工成管道狀種植在金屬裂隙間,以吸納嘈雜的音波與污濁的廢氣。首席醫官研究室的門廊便由淡紅色的錆藻組成,由于長期無人打理已經鋪滿了地面。

大黃蜂的隔離箱被放置在特用的手術臺上,改裝過的生物膜管時刻監測著他的機體體征與體內的鬼蚤活性。在鬼蚤被完全剔除之前,大黃蜂都只能處在這個不省人事的休眠狀態——只要能量管關閉,鬼蚤就無法轉移增生,這也是目前保護他的最好辦法了。

“今天怎么這么晚?”救護車邊拿著顯微鏡邊撥弄著人類尺寸的輸液管,目不轉睛地問道。

出現在自動門口的女精靈收起了雙翼。

“在圖書館多待了一會兒,醫官師父。”奇爾希十分自然地將背后的粒子狙擊槍取下放在門邊,接著徑直走向她的臨時實驗臺。

上次,她才在這兒學習到“能量分餾”這一步。她的專屬百寶箱里,還收著她沒有用完的那些瓶瓶罐罐呢。

星古衛圖書館的十二樓對奇爾希來說是個溫暖親切的地方。汽車人學生離開后,她便主動留在那里幫助拋物線博士核對那些卷軸和經筒,因此比以往來到醫療中心的時候遲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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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定結束,純度為百分之八十九。”

測度儀第三次匯報出奇爾希的實驗成果時,汽車人醫官已開始改裝新的一批火種模型了。沒有學習基礎的實驗的確不像修理燈具那樣簡單,對于非專業的醫學生而言,百分之九十三的純度才算合格。

救護車回頭望了疲累地趴在桌上的精靈一眼,輕笑道:“不行就算了吧。”

“不,不能算了。”奇爾希立刻又坐起來喃喃道,再一次戴上了那副輔光鏡,“我也沒什么事可以做的,醫官師父,您就讓我再試試嘛。”

救護車無奈地搖了搖頭,由著她繼續搗弄起那些實驗器具。在轉過身時,首席醫官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搖擺,他還沒有來?”救護車打開通訊儀,毫不客氣地質問,全無方才對小精靈的耐心。

“還,還沒有,師父。”正在醫療中心樓上接診的搖擺猝不及防地回應道。

“真是太不像話了。”救護車十分不滿,連一貫專注小精靈也忍不住訝異地回望,“都是你干的好事,什么都由著他——”

“別怪搖擺了,老救。”驀然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救護車對徒弟總是唯唯諾諾的嗔怪,也讓奇爾希瞬間愣住。

實際上,奇爾希已經隱隱意識到醫官師父口中的“他”是何許人也。可在她還沒想好如何逃避時,紅藍色的汽車人領袖已出現在了研究室的門口。自動門打開時他們正迎面相望,超級領袖顯然也因為意外而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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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me為了避開與小精靈相遇而煞費苦心地在恢晝大廳拖延了許久,以為按照平常的時間艾露伊已經離開醫療中心去往工匠區了,卻沒想到她竟然還在這里。

那副玫瑰色的半透明輔光鏡使他看不清她慌亂閃躲的眼神,她只是局促地愣在那里,一語不發。在沉默片刻之后,他才主動開口道:

“艾露伊。”

她的腦袋里、火種里明明都是這個傷她徹底的汽車人,可她卻毫無面對他的準備。

“Prime。”她愣愣道。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救護車先是不耐煩地打量了不省心的老朋友一眼,眼神又從一旁的奇爾希身上掃過,像是也從小精靈的身上挖出了什么不滿似的埋怨道,“都喜歡遲到,呵呵。”

“領袖之池還有點事,耽擱了。”Prime認真地解釋著,眉目間有淺淺的笑意,“給你添麻煩了。”

救護車卻不太領情地哼了哼:“不知道我有多忙么?”

奇爾希全然不知自己該在領袖先生與醫官師父的交談中表達些什么,只能乖巧地站在原地,如同自己是一個完全多余的角色。醫官師父……是在耍脾氣么?她想,他們究竟要做什么呢?

救護車意味深長地揚起嘴角,眼光在古怪又別扭的擎天柱與艾露伊之間來回打量。他心明眼亮,看得出他們之間的古怪。

“艾露伊,你來吧。”救護車不耐煩地隨口道,“五十尹升能量過濾液,腕主脈注射。”

“……啊?”小精靈愣住了。

“與其做那些無聊的實驗,不如拿這個現成的標本練練手嘍。”救護車輕蔑一笑,光學鏡也變得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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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回事?她原本只是想做一個小小的分餾實驗而已。奇爾希在火種里緊張地默念著,又悄然抬眼望了望超級領袖。給領袖先生注射藥劑?他受傷了么?

出于好奇,小精靈歪著腦袋將領袖先生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他的涂漆看起來好暗,可她卻不知道這原來是黑暗能量感染的緣故。在不小心與低眉的領袖相視了一眼后,她立馬低下了頭去。

“注射劑在第一排第五個格子里。”救護車繼續擺弄起了他一貫珍愛的模型。奇爾希剛想開口說些什么,話卻被堵了回去。

因為領袖先生一直耐心地沉默著,應該是默許了由她這個連實習護士都算不上的非專業人士來操作,所以她便也只能乖乖地朝柜子的第一排伸出手去。發現踮腳也夠不著時,她忙張開翅膀飛起來,卻又由于起飛太高而一腦袋撞上天花板上的導流管。

一時間她便慌手慌腳,對自己不小心發出的嘈雜聲響感到更加心虛緊張了。醫官師父老愛往柜子里塞滿東西,仿佛一個空位都舍不得留。

正在她處境尷尬時,卻見領袖先生正不緊不慢地抬手,接著便將那瓶過濾液從柜子里輕松取了出來。他的從容自如與她的手忙腳亂形成鮮明對比,使她只能自覺地緩落在地板上站好。

“我自己來吧……”他低頭朝她無奈地溫和地說道,神色又顯得有些猶豫。領袖畢竟是領袖,在任何方面包括醫藥學至少也要粗略地懂一點。腕主脈注射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可小精靈紫盈盈的光學鏡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流露出了沮喪的目光,收起的雙翼也明顯地從后背垂下,連耳朵都耷拉下去。最糟糕的是,她只是用這副失落的眼神望著他手中的那瓶藥劑——而不是望著他。這副乖巧又委屈的模樣讓他火種都自責地顫動了起來。

Prime也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眼握在自己手里的那瓶藥劑——這感覺仿佛是他搶走了的她心心念念的愛物。他連忙俯身,將它緩緩地、小心地遞到她的面前,像是認錯似的只要,只要她不要再這樣難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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錆藻呼吸時如綿長又柔軟的云朵一般浮動著,映射著高樓上層投下的晚間輝光。這些淡紅色的植物圍繞著實驗室外的一條階道蔓延,超級領袖在階道上坐下,接受著實習小醫師的護理。

救護車的實驗室在地下層深處,終日都得點著熾烈的燈光。她的雙翼在那些柔軟的錆藻簇中輕輕地浮起又落下,燈光穿過晶瑩的翼展投射下粼粼的影子。她在他的身旁坐下,由于特意避開了一小段位置,她只能彎腰伸著腦袋去湊近他的手臂。

她是那般小心而專注,盡可能地保持著穩重熟練,可在沒能第一時間找到注射點時露出的慌惘卻難以掩飾。在不小心碰倒身邊的工具箱時的那副手忙腳亂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得不像話。

小精靈最終還是成功把汲取了過濾液的注射器扎入自己腕部的主能量管處。這時她的舉止小心又認真,認真到頭都沒有抬一下。

她的拘謹與回避讓Prime感到不自然。此時此刻他忽而回想,在地球的那一晚,β基地后的山崖上,或許他不該對她說那樣過甚其辭的話。

“你的王冠,我請了拋物線博士替你暫時保管。”Prime突然說道,始終平靜地望著她。

“謝謝您,”奇爾希抬頭望了他一眼,又低頭將注射完的空管輕輕拔出,“剛才在圖書館的時候,博士爺爺已經告訴我了。”

Prime顯然頓了一下。盡管一早就知道拋物線博士對艾露伊十分喜愛,這聲“博士爺爺”還是讓他有些意外——宛如他只是個多此一舉的外人。在他出神的凝視下,她只是慢斯條理地將用完的工具拆開來收好。這副心無旁騖的模樣一時使他無言,他便只好皺了皺眉:

“……你今晚,還要去工匠區么?”

又是出乎意料地,小精靈抬頭眨了眨光學鏡溫順地回答道:

“嗯,我和鼓石叔叔說好了,今天要去看他的。”

說完,她又淺淺地笑了一下。

“艾露伊,你們好了沒有?!”實驗室內傳來救護車催促般的呼喚,吸引她回頭。

“好啦,醫官師父。”奇爾希轉過身又朝里頭甜甜地應道,接著抱起她的百寶箱就向大門走去。才走了幾步,小精靈又回頭望了也一樣站起來的汽車人一眼。

超級領袖今天好像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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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剛才開始,奇爾希一直在佯裝鎮定和從容。她一點兒也不能克制對他的愛慕——但也一直提醒自己不可以再展現那樣惹人厭煩的熱情。于是,雖然是與他意外相見,她卻也能表現得還好。

而且以后,如果還能有機會與他見面,她也會習慣于他們之間這樣客套的、淡薄的關系,習慣于“愛而不可得”的感受而不再痛苦。

可是領袖先生的只是愣愣出神地站著。

奇爾希以為他還有什么話要說,就在原地等了幾秒。可他還是沉默,用那雙比地球上的海水還要蔚藍的光學鏡默默地看著她。

于是小精靈便鬼使神差地向他走回去。她先是低頭看了自己抱在胸前的百寶箱一眼,然后在走到他面前時努力昂頭與他相視。

他受傷了,身體變暗許多,眼眸也暗沉沉的。可他是超級領袖呀,沒有人會對他說“以后不許再這樣冒險”。奇爾希不自覺地心疼,又覺得這心疼很可笑也很幼稚——因為她連保護他的資格都沒有。

奇爾希于是失望地一手托著那只箱子,一手伸進去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物件兒。

超級領袖的眼神恍惚間明亮了起來。

那是一只用晶鐵精雕細琢而成的小型雕像,是他的模樣。

“送,送給您。”她說,小心地將它遞上來。不等他伸手去接,她就急急忙忙地把它放在了一旁的階道上。

然后,或許是羞恥,又或許是害怕,她轉身立刻走向了救護車的實驗室。

擎天柱轉身望向那只小型雕像,不禁輕輕地笑了笑。

淺藍色的晶鐵在淡紅色的錆藻間尤其是明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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