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在。
眾人圍在棺槨旁,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沒有承受完天道降下來的懲罰,牧瑾言的身體就會被反噬,承受與之前受罰時一樣的痛楚。
許下的愿望天道自然是不會應允,而代價卻一點也不少的給你。
黎修堯愁眉不展,沉思了許久終是再次站在了棺槨旁。透明的棺槨里鋪滿了勿忘我,微弱的花香包裹著沉睡的牧瑾言。黎修堯拼勁全力施展著治愈的靈力,藍色的光芒在上空形成一團電流,倏地的炸裂開,星星點點的光點融進牧瑾言的體內。
然而這一切似乎毫無用處。
在天道面前,任何東西都是無用功。
在場的所有人至此深深地意識到了這件事情。
被牧瑾言吸收的靈力再次反彈到了黎修堯身上,身體里的靈力紊亂。黎修堯偏頭,鮮血噴口而出。
“阿堯!”眾人驚呼出聲。
林昊知先人一步將他扶起,“我想帶他去治療。”
黎修堯醒來后發現自己已然坐在了槐樹下,他動了動身體,身上的鐵鏈發出沉重的聲響。他輕嘆了口氣,他身體里的靈力皆被困在此。鎖心鏈并無鎖住他的心和行動,卻限制了他的靈力使用。
“明知道自己靈力被限制,而你自己也清楚,你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你了。這樣亂來你就不怕遭反噬嗎?”林昊知甩了甩被壓出褶皺的袖子。
黎修堯揚起一抹淺笑,伸手接住了空中飄下的一片花瓣,夾在指間把玩。身后的槐樹沙沙作響,河面上浮著稀稀落落的花瓣,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你還笑!”林昊知都快被這家伙氣死了,“你別忘了,鎖心鏈的‘加固環節’又要開始了,這段時間你就別想離開這里!”
核心練的加護,每百年一回。每進行一回,鏈子的收縮能力就會加強。顧名思義,捆綁力度加大,壓縮心臟的力量就會加強。鎖心鏈只會越捆越緊,因此當鎖心鏈加固,無論是捆綁時還是捆綁后,黎修堯的四肢和心臟都會被鎖鏈鎖緊,特別是心臟會往兩邊撕扯,承受的過程會感覺到心臟仿佛快被撕裂成兩半。
千百年來皆是如此,他都習以為常了,不知道林昊知瞎擔心什么。
“你聽到沒有?”林昊知在他眼前擺了擺手。
“嗯。”黎修堯隨意敷衍了句。
“你別敷衍我。”林昊知無奈地搖頭,“要是讓我知道你在加固期間不見了,我不介意在這里加多幾層防護罩,讓你受懲罰期間都出不去。”
黎修堯睨了他一眼,“牧瑾言接下來怎么辦?”
這話題轉移的。
林昊知心底白了他一眼,“相傳有一味草藥能夠治療這種反噬的情況,但這味草藥去并非能夠輕易尋到。”
“那你知道那草藥在哪兒嗎?”
林昊知微微搖頭,“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這位草藥生長在冥界的最深處,但誰也沒有下去過,誰也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橘色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地上,可能別人也想不到冥府的禁地竟有這番景色。光線勾勒出黎修堯側臉的輪廓,刻畫出異常柔和的曲線。
躲在一旁的林清湫不禁看呆了眼,腦子里都在垂涎黎修堯的絕色容貌。
其實她早就來到了這里,無意間的闖入和有意的找尋之前在這里遇見那個人,誤打誤撞便碰見林昊知扶著黎修堯走進了禁地。
槐樹下是一片圓形的空地,四周河水環繞。
黎修堯一踏入那塊地,衣服儼然換成了黑色的袖衫,四肢出現了枷鎖,枷鎖連著鐵鏈。
他走一步,鐵鏈就會發出聲音。那沉重的聲響仿佛在她的心上劃過一刀,壓抑得無法呼吸。
她來之前,祁木讓她看了新的回憶,是之前的后續。
黎修堯將她囚|禁在房間里,整個房間只有一扇小窗戶。她每日昏沉,只是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面日晝更替。
黎修堯偏執的毛病越來越深,可他卻未傷害過林清湫一分一毫。如果林清湫當天不開心,他便一天都不踏進房間里,寧可在外面坐一宿。
老管家不愿看著兩人這般互相折磨下去,趁著黎修堯被傳喚的那天,偷偷放走了林清湫,并告誡她不要再跑回來,躲得越遠越好。
可等林清湫逃出來之后才發現,黎修堯對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冥王黎君諾羽化的事傳遍世間,而殺死他的兇手卻是他最忠心的引靈使。一時間,引靈使遭世人唾罵,萬人唾棄,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至此,引靈使成了世人口中的惡人,往后多年再無人提起。
萬幸,林清湫的面容未在世人前露出。于是她跑回軍營,找到了風若辰他們。
“大人?”風若辰詫異道,“您沒事吧?趕快進來!”
林清湫搖了搖頭,“我沒事。墨染他們呢?”
“您別急,我讓人去喊。”風若辰先扶林清湫坐下,走出營帳讓屬下將墨染他們喊來,再叫人煮些清淡的食物,“待會兒流螢來了讓她幫您上藥。”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林清湫微微搖頭。
風若辰蹙眉,聲音也大了幾分,“不行!這怎么行呢?!”
林清湫第一次覺得這家伙這么話多,她只能妥協,“行行行。”她接過風若辰遞過來的茶杯,猛灌一口,“現在什么情況?”
她在來的路上聽到不少傳言,這段時間不少地方怨氣四溢,怨靈生吞、活剝生魂,導致怨靈增加了好幾倍。有些地方已經生靈涂炭,快成為人間煉獄了。
“如今,西邊已經好幾塊地方成了空城。東邊也有怨靈迅速蔓延,北邊屬于極寒之地,少有人居住,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唯一正常的可能就只有我們南邊了。”
林清湫的舌尖抵著上顎,墨色的瞳孔漸漸變得腥紅。她看著眼前的地圖發起了呆,現在這種情況對他們來說都很棘手,無論去哪一方支援,他們后方的大本營難保被人趁虛而入。
這時,風若辰的眼前閃過一個大型物體,那個大型物體一把抱起林清湫來了個三百六十度托馬斯旋轉。
結果自然是林清湫賞了他一個爆炒栗子。
“墨染!”林清湫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給我扎馬步三個時辰!晚飯給他準備素食!”
“大人……嚶……”墨染還想申辯一下,卻被一個眼神嚇退,委屈地扎起了馬步。
“噗。”流螢捂嘴偷笑,“墨染你活該!”
“……”墨染咬牙切齒地說,“流螢,你給我等著!”
流螢朝他做了個鬼臉,“等著你呢!”
“好了,你倆別鬧了。”風若辰端著簡單的清粥小菜放到林清湫面前,示意她趕緊吃下。
兩人頓時噤聲,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林清湫進食。
林清湫小口小口地喝著手里的粥水,她也想趕緊喝完商議事情,可身上的傷口只要微微動一下都疼痛萬分。
等她將桌上的東西吃干凈后,墨染立即狗腿地跑過來把東西都收拾好。這時,林清湫才留意到一直站在遠處的男人。
“云棲,你站這么遠做什么。”林清湫無奈地扶額,云棲常以黑布遮住半張臉,湛藍的雙眸猶如星空一般,可他不太喜歡睜開,總是閉起。
這家伙寡言少語,林清湫都習以為常了。
“過來。”林清湫沉聲道。
云棲這才緩緩睜開雙眸,緩慢地走近她身邊。
“真乖。”林清湫眉眼輕彎,指尖輕輕地撫弄他翹起的卷毛。
云棲身上的冷冽感頓時消減了大半,眸子不自覺的偏向一方,藏在發下的耳朵不自覺染紅了幾分。
真可愛。
這家伙就是傲嬌,只要好好哄哄就好了。
林清湫也不戳破他臉紅的事情,迅速轉移了話題,“最近大家還好嗎?”
流言四起,殃及的人肯定不少。
“大人放心,屬下們都知曉您是個什么人,軍心絕對不會動搖的。”風若辰眉目間蘊滿笑意,仿佛在說一件特別驕傲的事情,“我們之前就立誓,誓死效忠湫大人您,這個誓言永遠有效。”
流螢也跟著附和道:“是的,大人。我們是絕對不會相信那些所謂的謠言的!”
云棲也微微點了點頭。
墨染不知何時站在了林清湫的另一側,眼里的光亮忽閃,單膝跪下牽起她的手,虔誠的親吻了一下,“大人,我們誓死效忠于您。”
然而冥府這邊此時卻熱烈的進行爭吵。
“我們必須要將林清湫抓回來處死,以儆效尤!”為首的男人情緒無比激動,他早就看不慣林清湫了,難得可以將她扳下臺,他怎可放過這個機會!
不少人也跟著附和。
“是啊!這個禍害留不得!”
“他將冥王殿下殺害,絕對不能輕饒!”
“沒錯!”
原本吵鬧的大殿霎時寂靜,本來站著的群臣紛紛下跪。
為首的男人的喉嚨被利劍穿過,倒在地上沒了氣息。而剛才跟著附和的人也無一幸免,只不過命倒是保下來了。
黎修堯俯瞰下面顫顫巍巍跪著的眾人,雙眸半瞇,慵懶地把玩著手中染上了血跡的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