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響了一下便消失了,整個樓道鴉雀無聲。林清湫暗叫大事不好,連忙沖上宿舍樓。可能是她沖地太猛了,沒發現面前是一道屏障,腳下一滑往后倒去。
嗯?怎么感覺不疼呢?
林清湫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倒進某個人的懷抱里,“黎修堯!”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她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有多激動。
聽到懷里的人兒那么激動地叫自己的名字,黎修堯唇角不自覺上揚,心情頗好,連話語都溫柔了不知幾倍,“叫你不要莽撞的。”
“我沒有!對了,阿詩她……”林清湫辯駁道。
黎修堯點頭,“我知道。”他扶好林清湫,抬頭看了看四周,“這里被設了屏障,憑你現在的靈力打不破的,我也不方便動手。”
“那怎么辦?阿詩還在里面!哦,對!還有牧瑾言!”林清湫說。
“我們先出去,然后再想辦法。”黎修堯說。
宿舍樓下。
如今,整棟宿舍樓都籠罩著黑霧,校道上的路燈也一閃一閃的,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黑霧擴散的范圍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整個學校都會被這些黑霧籠罩。林清湫用莫負朝在自己指尖上割破一個小口,十指痛歸心,這些流出來的血也算是經由心臟處,對某些東西來說可謂是極大地誘惑。
果不其然,黑霧漸漸消退,漸漸往一個地方退去。
林清湫慢慢往后退,用血那誘人的氣味一步一步吸引著來者。黎修堯看著林清湫那不斷流出血,絲毫沒有停止的指尖,伸手推送著那些香氣,再將林清湫的手握在手心治愈。
“你干嘛?”林清湫看著血液不再流,急切地問。
黎修堯看了看吹彈可破的手指,用力地握在手心,不說話。她也顧不上黎修堯在生什么悶氣,轉頭看向那只女鬼。
此時,女|鬼|正用手緊摁住陸羽詩的脖子,陸羽詩的臉慢慢的因為缺氧而變得通紅,那尖長的利爪只要微微一劃,陸羽詩的脖子便會立即噴出大量的血液,后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林清湫只能抑制住自己的憤怒和手中的莫負,生怕自己的一個沖動便會害死陸羽詩。
“別沖動,這只女鬼只是受人控制,將她的意識呼喚回來再送進冥府便可。”黎修堯附耳道。
林清湫點點頭,莫負在她手里旋轉一圈變成引靈燈,微微泛著藍光的燈吸引住女鬼的注意力,林清湫似乎看見了女鬼的過往。
她叫嵐亭亭,也是從學校教學樓跳樓自殺的其中一個人。她是前幾屆的學生,人美聲甜,性格溫柔,家庭環境也還不錯,是班里都羨慕的對象。談著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跟他也走過許多風雨,父母也有意讓他們在畢業后便締結良緣。但好景不長,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的男朋友受到了校園暴力,各種人對他冷嘲熱諷。
許多人都來勸嵐亭亭跟男朋友分手,但即便如此,嵐亭亭自己也沒有想過放棄和他在一起,因為她知道不是他的錯,是那些校園暴力的施暴者的錯。她用了許多辦法安慰自己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也逐漸做起了抵抗,她同時也在為他申訴這些事。
但怎么也沒想到,她男朋友跳樓自殺了,就在開校會的那天,當著全校的面。
死在全校師生的面前,死在那些對他施暴的人面前,也死在了她的面前。
嵐亭亭跌落在地上,她想哭出聲來,但卻發現自己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后來,警察交給她一封信,里面都是她男朋友的遺言和對她的話。
由于里面具體寫了那些施暴者的罪行,經過警察的偵查也確實了這些事實,那些施暴者也被逮進了監獄,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
但嵐亭亭卻始終忘不了信最后的那句話。
“謝謝你。”
謝謝你的付出,可我卻不能用余生來償還。
那天她在天臺上失聲痛哭,無比心疼。
又過了幾個星期,安洋大學再次傳來消息。
之前跳樓自|殺|的男生的女朋友也隨他一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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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一個聽者傷心,聞者流淚的凄美愛情故事。”黎修堯幫林清湫拭了拭眼淚,林清湫的語氣淡然又悲傷,但又轉瞬冰冷起來,“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作為你殺人的理由。”
嵐亭亭微愣,緊摁住陸羽詩的手漸漸松了下來。
林清湫見救人有望,提起引靈燈踱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魂鈴便響一下,像是呼喚著迷茫的亡魂歸家。
直到林清湫走到女鬼面前,女鬼的手已經放下垂落在腰間。
陸羽詩像是被吸了所有的/精/力一般,倒在了不知何時出現的牧瑾言懷里,昏厥了過去。
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一陣刺耳的笛聲穿入耳朵,林清湫困難地看了嵐亭亭一眼,卻發現嵐亭亭周圍的黑霧越變越濃,嵐亭亭的雙眼變得異常的通紅,還發出刺耳的尖叫。
笛聲似乎是從天臺上傳來的,林清湫左手運力,一道藍光朝天臺襲去。笛聲一下子消失了,嵐亭亭也倒在了地上。
再抬眼望去,那抹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她的心總感覺不安,好像最近會發生什么大事一樣。
雜貨鋪內。
“喝了吧。”將茶杯推向嵐亭亭面前,林清湫笑道。
嵐亭亭看著林清湫,問:“喝了會怎樣?”
林清湫說:“不怎么樣,只是會幫你忘了此生。”
嵐亭亭木訥地點了點頭,“但我不想忘記怎么辦?”
“忘與不忘又有什么區別呢?”林清湫見嵐亭亭眼底充滿不舍,默默嘆了口氣,“放心吧,在你贖完你的罪前不會忘的。”
“贖罪?”嵐亭亭怔住,“但我沒干什么壞事啊?傷害人是我的過錯,但我還要贖什么樣的罪?”
林清湫輕笑了一下,解釋道:“你知道嗎?人死后都會先去往冥府最深處贖罪,小到連踩死花草螞蟻,大到殺人放火,危害到全世界。這都是罪過。”她停頓了半響,語氣聽不出半絲起伏,“但最大的罪過卻是——自殺。”
“什……什么?”嵐亭亭不是很愿意相信這個所謂的解釋。
“沒有什么罪過比得過自己舍棄自己的生命還要大的了。”
神亦如此,何況你只是一個小小的人類。
“那我的男朋友呢?他又在哪?”嵐亭亭問。
見嵐亭亭已喝下浮生茶,林清湫擦拭著手中的茶杯,動作頓了頓,說:“不知道。或許已經轉世投胎去了吧。”
嵐亭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林清湫送走嵐亭亭后,回到店內癱軟在茶桌上。
所有人在喝下茶前都問著一樣的問題,喝與不喝的結果其實并無多大區別,重要的是神想讓你做一個選擇。
她通常會讓他們喝下去,忘記總比記得好,痛苦的記憶記著一輩子,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記得,這又何苦呢?
“辛苦了,引靈使大人。”黎修堯端著菜肴走出來,“吃點東西吧。”
林清湫點點頭,對著美食她可是可以拋下一切的,立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當然還不忘問陸羽詩去哪里了。
“放心吧,牧瑾言帶她去療傷了。”黎修堯捋了捋她那些天生的卷毛,柔聲道。
聽到‘療傷’兩個字,林清湫頓時不淡定,“療傷?!阿詩怎么了?”
“你先坐下,我都說了她沒事。”黎修堯安撫著,“你也知道陸羽詩之前為了夏海棠的事用了精血,那乃是心頭血上的一滴,對普通人來說也是極大的傷害。而這次,這只女鬼挾持她,并且她自身似乎觸碰了些目前不是她能接受的東西,所以身體也受到了傷害。”看著欲言又止的林清湫,他繼續說,“這不是普通的醫院可以治愈的,被怨靈襲擊,再加上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這種傷害也只有牧瑾言那家伙才能治愈她。”
“為什么?”
黎修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因為……你猜啊?”
林清湫氣結,“黎修堯!”
“嗯?”某個人正眼角含笑地看著她。
她不生氣,真不生氣。
可是她好想揍人,在線求解如何暴揍男人?
不過她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把眼前的這個人抽絲剝繭,看看他的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從他莫名其妙闖進雜貨鋪的那天開始,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沒停止過。她覺得她看得清眼前的這個人,但卻又有一層接著一層的迷霧擋在她眼前,能看見卻碰不到。
她想過去問黎修堯這都是什么怎么回事,但她沒有那個勇氣,她怕結果是她不能接受的。
黎修堯見林清湫一直盯著自己,“怎么了,就這么喜歡我嗎?”他忍不住調侃她起來。
只見林清湫下意識點點頭,說:“嗯。”
黎修堯失笑,他是被撩撥了嗎?心臟的某個地方癢癢的,像吃了蜜糖一般,甜到發膩。
而林清湫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么,雙頰通紅的像個新熟的蘋果,快速吃完碗里的菜,跑上樓去了。
只剩黎修堯一人在客廳笑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