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見一絲陽光的蹤影。樹葉隨著風吹而落，可能要邁入冬天的緣故，樹枝凋零不堪，像個脫了衣服的孩子，光禿禿的。

感受到風的溫度，林清湫不禁又拉緊幾分衣襟。陸羽詩走在一旁，這點風對她來說不算什么，但是讓她顫栗的卻不是這個。

為什么他們要一大清早來到墓園？

林清湫和陸羽詩看著不遠處的兩個男人，想揍人的|欲|望又重了幾倍。

幾天前。

林清湫的身體恢復了不少，來到客廳發現另外三個貌似在密謀著什么驚天大秘密，這種事情怎能少得了她！

“你們在聊什么？”林清湫披著個毯子，盤腿坐下。

黎修堯遞過去一杯熱茶：“之前襲擊你的那個怨靈，我讓牧瑾言去調查了。是個實力宏厚的小鬼，名叫洛小小。之前蔣嘯身上的怨靈就是他，我猜測那些所謂蔣嘯導致的交通意外，還有之前云城郊外的事情，都是他干的。”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陸羽詩還是很難想象一個小孩子，哪來的這么大反社會心理。

牧瑾言搖頭，“目前還不清楚。”

“既然是個死人，那么公安局里一定有檔案。”林清湫拿出手機，撥通了顧行舟的電話，“顧大哥，我想拜托你件事……”

果不其然，在刑警隊的檔案室里有關于一份洛小小的尸檢報告以及事情的原由。

三年前，在磨山公寓發生過一起精神病人逃脫，導致二死八傷的事情。檔案記錄著當時的一些情況，但卻并不詳細，只是說明了當初的那個精神病人已經自殺身亡。

“所以，目前能清楚知道當初這件事的人，只有這個目擊證人。”

林清湫指了指顧行舟發過來的照片，名字那一欄清晰的寫著“洛曉”兩個字，而照片里的女孩模樣竟是幾天前來店里想要買光所有玩偶的人。

陸羽詩與牧瑾言對視了一眼，陸羽詩啟語道：“這個女孩前幾天來過這里，說要買光所有的玩偶。”

買光所有的玩偶？

林清湫沉思，猛地站起來：“不好！她難道是想要把那些玩偶變成傀儡嗎？”她轉頭看向陸羽詩，“你賣給她了？”

陸羽詩搖頭，示意林清湫先不要這么激動：“她說籌到錢后就過來。”

“當務之急，先找到洛曉再說。”顧行舟插話道。

黎修堯拿過手機，說：“先不用著急，顧警官。有勞你先去調查這個洛曉的背景，剩下的事交給我們。”

顧行舟應和：“好。”

掐斷電話后，黎修堯抬頭對剩下的三人說：“我們現在就來個守株待兔。”

三天后。

陸羽詩剛送走買完東西的客人，見到對街站著正要過馬路的洛曉，往店里喊了一聲：“那只兔子來了！”

洛曉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背包，背包脹鼓鼓的但由于它的空間較大，所以基本上里面放了什么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推開店門，清脆的鈴鐺聲響了起來。

店里似乎空無一人，洛曉怯怯地喊了句：“有人嗎？老板？”

陸羽詩從布簾后走了出來，笑著說：“是你啊！怎樣，錢湊夠了嗎？”

洛曉點點頭，將懷里的包打開，里面竟是滿滿的錢。

陸羽詩看了看包里的錢，這大概看上去也有個幾萬塊錢，她這里的玩偶最多也就幾百個，也不需要這么多錢，“姑娘，看你買光我的玩偶，給你打個折。這樣吧！你給我五千，我把全部賣給你，但前提是你要告訴我你拿這么多玩偶來干什么？”

洛曉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周圍，從包里掏出錢，放下手中的紙條：“這是地址，把玩偶送過去就好。”說完，立刻跑出店外。

其余的三個人從布簾后走了出來，陸羽詩扭頭，揚了揚手中的紙條，“阿湫，送貨。”

一行人來到紙條上的地址，發現竟是個墓園。

說實話，來這個地方的確瘆得慌，畢竟對于看得見鬼的幾個人來說，你可以想象一下剛下車就會有幾十鬼，甚至幾百只鬼看著你是什么感覺。

“啊！”陸羽詩不禁嚇出聲。

“洛小小的|墓在哪？”林清湫扭頭問，鬼魂紛紛搖頭，“難道這里沒有他的墓？”

“我們看看這里會有什么線索吧。”陸羽詩建議道，林清湫點頭。

洛晴的|墓|碑|打掃的很干凈，右下角還有幾束干掉的花朵。

林清湫剛想伸手去觸碰那塊墓碑，卻被一團黑霧推倒在地。

“滾開！不要碰我媽媽的東西！”洛小小站在墓碑前，伸開手擋住。

林清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無所謂地瞄了洛小小一眼，啟唇道：“呵……真好笑，你一個小鬼不去投胎卻在這里守著一副冰冷的墓碑？”

“你管我！你算老幾！”洛小小沖向前，緊緊掐著林清湫的脖子。

林清湫輕松地一手拎起洛小小，笑著說：“我的確與你沒什么關系，但我著實好奇一點。”她的目光冰冷了起來，仿佛能將周圍的一切凍成冰霜，“你為什么要殺掉那些人？”

“是他們活該！”洛小小激動地吼道，“是他們見死不救，害死了媽媽！”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就因為他們見死不救？”陸羽詩說。

“嗯。”

“那你知道你殺的人里有很多無辜的人嗎？”陸羽詩質問道，這個孩子的心到底是有很多黑？！

洛小小勾起一抹邪笑，“那又怎樣？那就要怪他們不好運了！”洛小小被林清湫松開掉在了地上，隨即又快速逃到一個角落，“要想抓我，等我殺掉最后一個人我自會去贖罪。”

“不用找，我自己送上門。”洛曉走到洛小小面前蹲下，伸手想要去觸碰那柔軟的發絲，卻被躲開了。

林清湫和陸羽詩對視了幾眼，看來顧行舟動作還挺迅速的。林清湫喚出長劍，抵在洛小小頸旁，只要稍稍往里一點便能受傷，“聽她說完再動手。”

洛曉垂下頭，看著那飄落的干花花瓣，緩緩開口：“其實，那天的情況不是小小你想的那樣。”

破曉時分，陽光并不是很刺眼，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洛曉今天大學下午沒課，打算帶著之前父親交給她的一些食物和瓜果給自己的姑姑洛晴。洛晴幾年前未婚先孕，男人在向她求婚的當天卻遇到禍事離開了人世。洛晴一人帶大洛小小，生活艱辛，所以自己的哥哥總是給予自己幫助，洛晴也表示不別扭的接受。

當洛曉踏進小區的那一刻，許多人都往外跑，當時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會是火災吧！可她盡力往里面慢慢靠近時，她發現匪徒拿著刀挾持著一個女人，她四處尋找著洛晴和洛小小的身影。她擠進人群里，突然“啊！”的一聲，被挾持的女人向洛晴那個方向跑去。

匪徒立刻執起刀向前沖，旁人驚悚地躲開到一旁。

洛晴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她還拼命往里面擠。

女人推開眼前擋住她的人，洛晴和洛小小都被她推了一把，而被抱在洛晴懷里的洛小小就這樣對準了匪徒的刀尖，直入心臟。

洛晴看著滿手的血跡，用身體擋住了匪徒接下來的幾刀。

真疼，但肯定沒有她的小小疼。

身上的血夜流淌了一地，蔓延到了路人的腳下，站在附近的幾個男人拿起身邊的物品朝匪徒襲去，將他拍暈在地上，其中一個便是之前洛小小指示蔣嘯殺死的那個男人。洛晴無力地跪坐在了地上，最后倒了下去。

血染紅了地面，觸目驚心。

洛曉目睹了這一切，手中的袋子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手不斷地在發抖，拿出手機打了救護車。

將洛晴送上救護車的之后，最終因為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洛晴離開了。

那之后的幾天連續下了好多天的雨，洛曉一直很難過，她蜷縮在房間里，窗外電閃雷鳴也比不過內心的愧疚與自責。

老天似乎是在悲鳴著，無辜者白白丟了性命，犯錯者卻逍遙法外，樂得自在。

“不！我不信！我那天明明看見匪徒跑掉了，根本沒有一個人肯幫忙！我被媽媽推了出去，頭部敲到石頭才死去的！還有你，你根本沒有報警！都是你們的錯！”洛小小滿臉不相信，嘀咕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林清湫聽完了整個事情過程，大概也就明了到底怎么回事，她放下手中的劍，托腮坐在了地上。

“你錯怪了別人，卻把責任推給他人，甚至殺了他們。”林清湫低眉，緩緩說道，“難道你沒有錯嗎？那些被你殺掉的人保護了你，而不是見死不救。”

“不可能！我明明看見了！”

陸羽詩扶額，“那是因為你靈魂出竅了而已。一切都是你的錯覺！”

人們往往想要看清一樣東西，總會相信那個自己愿意接受的真相。

“我不信！他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不是這樣的，你們都是騙我的！”洛小小大吼道。

“他是誰？”林清湫狐疑的問。

洛小小身旁的黑霧越來越濃，眼睛變得無比暗紅，怒吼了幾聲向洛曉飛去。林清湫長劍一揮，格擋住了攻擊，一手推開了洛曉和陸羽詩，抵住黑霧的攻擊。

糟糕，已經成怨靈了。

林清湫“嘖”了一聲，推開了洛小小，跑到洛小小身后，沖他喊：“來啊！”

洛小小猛地沖過去，林清湫單手握住劍刃，打橫的劃開一道深深的血痕，血液滴落在地上，開出一朵又一朵妖艷的花。她伸手將劍插入洛小小身體里，往一旁一揮。

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林清湫佇立著劍，跪在了地上。

陰沉的天空恢復了光亮，太陽從烏云里探出頭來。

她已經沒力站起來了，看著血液順著刀身流到地上，自嘲地笑了起來。夢里的女孩告訴她這把劍名喚“莫負”，是她最親密的伙伴之一，沾染上她的血液便能讓怨靈灰飛煙滅。

“莫負，辛苦了。”林清湫朝著手里的劍說，溫柔地撫摸了幾下便收了起來。

但女孩也告訴她，使用這種能力的代價便是會被怨靈的怨氣纏身，雖不會對性命造成傷害，但傷痛是避免不了的。

林清湫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倒在了地上，誰也沒有留意到一道亮光飛進她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