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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愛聽故事的谷主

下了官道,馬車駛上了山間小道,小道難行,沐輕寒立即將莫璃璃換了下來,剛在馬車內(nèi)坐下,莫璃璃還難掩興奮,沖著沐輕寒喊道,

“大師兄,等再上官道還是讓我來趕哦。”

沐輕寒未置可否。

原昫月連忙說,

“趕馬車好玩吧,騎馬比這好玩一百倍,風(fēng)一樣的感覺~”

說得莫璃璃心動不已。莫璃璃轉(zhuǎn)身問綠珠,

“綠珠姐姐,你會騎馬么?”

“會呀。”

“哇~綠珠姐姐好厲害呀。”

“江湖兒女,騎馬是必備技能。”

“是么?那我也要學(xué)騎馬,可是我們山莊太窮了,都沒有馬。”

莫璃璃垂頭喪氣,原昫月連忙道,

“沒事兒沒事兒,莫小師妹,我回去就稟告父親,讓父親鄭重向桃源山莊發(fā)出邀請,邀請大家來我家的馬場學(xué)騎馬,我家馬場的師傅可厲害了,包教會。”

原昫月說的信誓旦旦。

沐輕寒心道,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峰回路轉(zhuǎn),前方竟然出現(xiàn)了一座鐵索吊橋,吊橋這頭倚著十萬大山,另一頭則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只是吊橋竟然是吊起的,沐輕寒連忙靠邊停車,將羊皮地圖取來仔細(xì)看了看,路線對呀,的確標(biāo)有一座橋,名曰峰回橋,應(yīng)該就是這座橋了,沒問題呀,怎么還設(shè)上關(guān)卡了呢。

有一隊戴著鬼面具的人朝馬車走來。

莫璃璃心道,如今江湖流行戴面具么,是人是鬼都扣個面具在臉上。

沐輕寒忙從馬車上下來,朝著那隊人拱手為禮,

“各位大人,小可一行帶著女眷前往河北的落葉鎮(zhèn)與師父會合,還望各位大人行個方便。”

說畢,沐輕寒取出一錠銀子,恭恭敬敬地遞給了為首的鬼面人。

為首的鬼面人不動聲色地把銀子接了,然后大聲道,

“谷主有令,凡過橋者需要去谷中歇個腳,聊會兒天,各位請吧~”

沐輕寒迅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勢,感覺強(qiáng)行過橋的可能性不大,繞道更是想都不要想。

正想與原昫月商量一下,后面又來了兩輛馬車,也是要過橋。

然后,沐輕寒看到了和自己一樣兒的套路,銀子收了,卻還是一樣兒要進(jìn)谷陪聊天。

沐輕寒向原昫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姑且進(jìn)谷看看,是怎么個聊天法。

這次進(jìn)谷聊天的加上沐輕寒一行一共十來個人,男女老少都有。

眾人被“請”上了一輛大型的馬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入了山谷,至于怎么入的山谷,不得而知。

山谷四面環(huán)山,占地足足比桃源山莊大了好幾倍,而且四面山峰林立,感覺哪一面都不可能攀登得上去,沐輕寒邊觀察邊猜測,應(yīng)該是山腹里有秘道通向山谷外。

山谷的北面矗立著一座黑色的巨大的宮殿,背靠高聳入云的山峰,氣勢磅礴。宮殿的下半部分由幾十個巨大的基柱支撐著,足足有十幾米高,很是壯觀。

通往宮殿的臺階上鋪著腥紅的猩猩毯,顏色艷麗的很是詭異。

整個宮殿從外面看黑峻峻的,氣勢迫人。

現(xiàn)在十幾號人統(tǒng)統(tǒng)站在宮殿外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

好一會兒,才有幾個人過來,也戴著鬼面具,為首的輕咳了一聲,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對著十幾號人說道,

“諸位,請吧~”

聲音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言語聽著客氣,卻沒來由的瘆的慌。

眾人皆低眉順目跟著領(lǐng)頭的進(jìn)了黑色的大殿。

莫璃璃雖然也低著頭,但一雙眼睛根本就沒閑著。

大殿的地面是黑色的石塊打磨平鋪就的,配上艷紅的猩猩毯,有點(diǎn)兒陰森。

采光也非常不好,整個大殿竟然是靠油燈照明,大白天的,愣是成就了一番鬼影憧憧的效果。

地毯是腥紅色的,輕紗帷幔也是紅色的,從高高的穹頂一直垂掛到地面。整個大殿就是黑紅兩色,陰森的緊。

大殿的正上方還有一列臺階,臺階盡頭,立著一個大得嚇?biāo)廊说淖危颀埉孁P,虎虎生威。

有人影斜倚在座椅上,看不真切。

座椅后面的墻壁上有巨大的浮雕,泛著黑色的光澤,雕的啥看不真切,反正線條復(fù)雜,龍飛鳳舞。

“停!”

一聲令下,十幾號人立即止步,領(lǐng)頭的躬身跪地行禮,

“回稟谷主,人已帶到。”

沒有回應(yīng),大殿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得見,說話的人也老老實實躬身跪立,不敢有一絲晃動。

眾人也都被唬住了,大氣兒都不敢出,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半晌,有慵懶的聲音低低地傳來,聲音很好聽,帶著磁性,是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

“那就開始吧”。

莫璃璃又開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偷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仔細(xì)打量著。

只見有一人外著大紅色大氅內(nèi)穿黑紅色衣袍斜倚在高大的座椅上,衣袍應(yīng)該是還混著金銀絲線,暗紋浮動,盡顯貴氣。

即使是斜倚著,也可以看出,此人身量極高,怎么也有一米八九的樣子。

纖長的如玉色般的手指虛虛握著一只金樽,慢慢地淺嘗薄飲。

臉上覆著一張白銀面具,堪堪遮住了上半張臉,面具的花紋非常繁雜,看著卻又輕巧無比,整張臉無端生出一股邪氣,讓人一見就仿佛被磁石吸住了一般挪不開眼。

鼻梁高挺,薄薄的唇,唇色很淡,面具下露出的肌膚如玉色般白凈。

莫璃璃不由在心底贊嘆:酷呀~

高大座椅兩側(cè)的臺階上,侍立著數(shù)位婢女,同樣戴著鬼面具,卻體態(tài)輕盈,氣質(zhì)出塵。

即便有面具覆面,也讓人覺得面具后定是位絕色美人。

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婢女先是回轉(zhuǎn)身向谷主躬身行了一禮,再緩步上前,對著眾人輕聲說道,

“今日谷主心情好,想聽聽有趣的事兒,各位就把平生最難忘的事情說上一說,如若合了谷主心意,有賞。”

婢女的聲音如百靈鳥一般婉轉(zhuǎn)動人,然而眾人卻都在心里打起了小鼓,合了谷主心意有賞,沒合谷主心意又當(dāng)如何?

大家互相瞅了瞅,也沒人敢發(fā)問,只能默默地低著頭不敢言語。

婢女抬起纖纖素手,一指排在最前面的一個人,

“那就你先來吧。”

此人是一位中年男子,生得五短三粗,面色黝黑,氣色紅潤。個性與這身量一般,并不孱弱。

中年男子朝著谷主的方向躬身一禮,朗聲道,

“谷主不棄,小人就把平生最難忘的事情說上一說。”

“小人是個獵戶,生在鄉(xiāng)野之地,無所拘束,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陳平鎮(zhèn),也沒有什么見識。”

“一日,小人追蹤獵物不小心走的遠(yuǎn)了,誤入了十萬大山,怎么轉(zhuǎn)也轉(zhuǎn)不出去,想著已過晌午,再找不著回去的路,恐天色一黑,野獸出沒,小人的小命就會不保。”

“正是越是心急,越是慌不擇路,幾番嘗試,小人感覺已是歸去無望。”

“正當(dāng)小人已經(jīng)放棄,躺在一顆大樹下聽天由命時,小人突然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處水塘里,有一位少女正在為兩只大馬猴梳洗。”

“兩只大馬猴像是極其享受地微瞇著眼,那位少女的面容被西下的日光晃得看不真切,整個畫面卻讓小人立即感覺活著是多么開心的一件事情。”

“小人沒敢打擾那位少女,也沒敢去叫住她問一問路,一直等她離開后才敢出來。但是小人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精氣神都回來了,也順利找到了回家的路。”

“從那以后,每當(dāng)小人感覺生活艱難,就會想起當(dāng)初看到的畫面,該怎么形容呢,就是美好,就會感覺生活還是充滿希望的,這就是小人平生最難忘的事情。”

當(dāng)沐輕寒聽到大馬猴的時候,就回頭瞪了一眼旁邊的莫璃璃。

莫璃璃也聽呆了,估計此人遇到的就是她了,不過能夠給人留下美好印象,并引導(dǎo)人積極生活,本就是一件善事。

而且這個獵戶一直氣定神閑,不急不躁,想來心里有所依托,所以無旁騖。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錯,賞~”

慵懶的聲音再度響起,眾人皆精神一振,原來這么容易就可以過關(guān)。

輪到第二個講故事的人了,第二個是個老嫗,清了清嗓子,對谷主行禮后說道,

“老身也把平生最難忘的事情說上一說。”

“老身年紀(jì)大了,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唯一記得住的,是老身第一次去與我那死鬼老公約會時的情景。”

“當(dāng)時天色已經(jīng)有點(diǎn)兒黑了,月亮剛剛爬上樹梢,我那死鬼老公就走在我旁邊,也不敢看我,更不敢靠近我身邊。”

“我就用眼睛偷偷地瞄著他,我發(fā)現(xiàn)他走路的姿式有點(diǎn)奇怪,仔細(xì)一看竟然是同手同腳,我用袖子掩著口偷偷笑他,他也發(fā)現(xiàn)我在笑他,臉紅了的光線那么差,我都看出來了。”

“我們一前一后的走著,誰也不敢多看誰,就這樣走了足足幾里路,一直把我送到家,他也沒敢和我說一句話。”

“當(dāng)時我在心里希望,這條路最好永遠(yuǎn)不要走到盡頭,最好能和他一直這樣走下去。”

“這么多年過去了,老身的死鬼老公估計都已經(jīng)投胎做人了,但老身就是記得那晚的月色。”

“彎彎一輪掛在天上,朦朦朧朧像籠著一層紗,那晚的月色將我那死鬼老公照得簡直比潘安還要帥。這就是老身平生最難忘的事情。”

“情真意切,賞~”

再下面是個七八歲的娃娃,眾人心想,這小娃娃平生也就七八年,能有記憶頂多也就三五年,且聽聽有啥難忘的事情吧,不想小娃娃竟也不怕生,脆生生地對著前方說,

“前面就是我的奶奶,我今年八歲了。”

“我最難忘的事情是五歲那年,有一天晚上,我被我爹爹揍了,爹爹說我是粘人精,天天粘著娘。”

“那是我爹爹第一次揍我,我哭的很傷心,然后我娘就把我爹爹揍了,然后奶奶兇了娘親。娘親哭了,娘親一哭,爹爹就又把我給揍了,邊揍還邊看奶奶。”

“奶奶將我領(lǐng)走了,還狠狠地瞪了爹爹一眼,我心里舒服多了,然而從那天晚上起,我就再也沒有能和娘親一起睡了。我現(xiàn)在一想起那一天晚上,就感覺屁股好疼。”

“稚子純樸,賞~”

眾人一看,隨便講個故事就能賞,谷主真是大大的善人呀,都開始躍躍欲試起來,然而婢女婉轉(zhuǎn)的嗓音再次響起,

“谷主乏了,今日先到這兒吧。”

沐輕寒和原昫月互相遞了個眼神,這谷主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閑得慌找人聊天?還管吃管住?

眾人又被“請”到大殿后的客房,沐輕寒留意到,那三個講過故事的人卻并沒在其中,難道是過橋去了?

山谷夠大,客房夠多,綠珠和莫璃璃一間,原昫月和沐輕寒還有小七一間。

很快飯食就送了上來,竟然還不錯,莫璃璃端碗就吃,綠珠張了張嘴,半天,也舉起了筷子。

用完飯,十幾號人竟然還可以互相串串門。

沐輕寒細(xì)細(xì)瞅了瞅,十幾號人,除了沐輕寒一行,剩下的一共是三撥人。

一撥是一位老者帶著一個年輕人,看樣貌應(yīng)該是一對父子。

一撥是一位年輕公子帶著一個小書童。

還有一撥像是夫妻二人領(lǐng)著一個小女娃娃,小女娃娃一會爹爹一會娘親喊個不停。

沐輕寒走到老者面前拱手為禮,

“這位老丈,我與師弟師妹幾個去河北落葉鎮(zhèn)找尋師父,第一次經(jīng)過此處,請問老丈可知,此山谷是什么山谷?為何要設(shè)上關(guān)卡?”

老者搖了搖頭,

“老朽是做跑腿生意的,一年總要在此回來個三五趟,這還是第一次進(jìn)這個山谷。”

“那以前峰回橋設(shè)過關(guān)卡么?”

“老朽兩個月前還走過一趟,那時候也沒設(shè)關(guān)卡啊。”

那對夫妻也帶著娃湊了上來,

“是呀是呀,我夫妻二人一個月前去江南烏衣鎮(zhèn)看望岳父母,那時候就沒有關(guān)卡,如今再去,就設(shè)上關(guān)卡了。”

小女娃娃也不認(rèn)生,跑到綠珠和莫璃璃面前,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瞅這個姐姐又瞅瞅那個姐姐。

莫璃璃笑著扯了扯小女娃娃的羊角辮兒。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了喧嘩聲。

原來是那位帶著書童的年輕公子,

“我想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可否行個方便。”

“你當(dāng)這是你家后花園,還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回去回去。”

看守的人毫不客氣地將人往回趕。

沐輕寒與原昫月對視了一眼,叫上莫璃璃與綠珠,各自回屋休息。

沐輕寒還不忘回頭叮囑莫璃璃,

“老實待著,少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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