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博羅縣,縣中有一山,名為羅浮,乃是自古以來道教名山。山下環繞三條大江,分別叫做西江、東江和北江。三江匯聚成一條寬約三百丈的大江,東流入海。因入海口處有一高大渾圓的礁石島,此島被當地百姓稱為海珠島,所以這條大江被叫做珠江。
此時海珠島以北,風帆蔽日,浩浩蕩蕩的駛來一支龐大的艦隊。
這支艦隊皆由巨大的艨艟戰艦以及可載六千斛以上的大舡組成。戰艦桅桿上鮮紅色戰旗飄揚,其中數艘戰艦上還懸掛著將旗。
當中最大的戰旗上赫然上書“吳大將軍呂”,其他幾艘戰艦懸掛著“吳橫江將軍凌”,“吳偏將軍凌”,“吳虎牙將軍賀”等將旗。看情景竟然除了建武校尉陸凱以外,呂岱將所有將領都帶上參與此次突襲中了。
“大將軍,只要過了這個珠江口,艦隊就可以轉向西南,直驅崖洲島了。這片海域就是漲海,沿途七百里并無暗礁,三五日就可到達。”隨軍向導恭恭敬敬的對呂岱說道。
“嗯,”呂岱捋須微笑:“此次沿海岸而行,多虧有你作為向導,大軍才損傷甚微。待老夫回師建業,必將你的功勞上書陛下,賜你家族一個出身。”
那向導大喜,躬身下拜道:“草民多謝大將軍。”
呂岱呵呵笑道:“馬淳悖逆妄行,竟敢起兵作亂,且有良將而不用,只使庸人為將,自取滅亡爾。若叛軍在此江口設伏,利用堅船利炮暗礁地形,堵住江口,則我軍危矣。看來天佑我大吳,當能指日平叛。”
周圍眾將也紛紛點頭,他們這些人不是將門子弟,就是因功升上來的水師將領,當然知道海戰特別要看風向地形的。
這五六日為了達到奇襲的效果,真正是緊貼著海岸線航行,要不是這個經常往來于崖洲島和建業只見的海商向導的指引,整個艦隊很有可能損失慘重。即便如此,還是有一艘艨艟被暗礁磕壞了底倉,永遠沉沒在南海郡以北的海域里。
好在經過搶救,除了損失一艘艨艟,其他人員物資倒是基本沒有損失,也算是大幸了。
眼見馬上要經過此次奇襲最危險的海域,只要過了這個海域,那奇襲就算是成功了大半。崖洲島天下聞名的富庶之地,按照以往慣例,就算大半繳獲都要送回朝廷,剩下的邊邊角角也足夠大家賺個盆滿缽滿。
更不要說還能憑借平叛的戰功給自己的將階升個幾級,說不定擒了賊首馬淳,還能封個侯啥的。一想到這里,眾將眼中更是發出熱切的光芒。
可是夢想畢竟只是夢想,或許是前面航行太順利了,或許是大將軍呂岱沒看黃歷,甚至有可能呂岱被后世某個踢足球的大嘴巴附了身。他剛說完這番話,就聽見桅桿上瞭望的水手高聲喊道:“前方出現一支艦隊,是叛軍!叛軍來了!”
呂岱大驚,不顧自己年近九十的高齡,一個箭步跑上艦樓舉目遠望。只見東面海域出現了一支艦隊,看船型這支數量為十二艘戰船的艦隊竟然清一色都由高大的艨艟戰艦組成,正好堵在東吳水師前進的方向上,將東吳水師牢牢堵在了珠江出海口內。
這時兩支艦隊的戰力對比為東吳水師艨艟三十九艘,運兵大舡六艘,但是運兵大舡只裝備兩座弩機,海戰能力薄弱,不能作戰。
而馬淳軍水師十二艘艨艟每艦兩側各裝備十門火炮,十二艘戰艦在珠江口一字排開,理論上每輪炮擊可發射一百二十發炮彈。
更關鍵的是,此時刮著東南風,風向對馬淳軍有利。東吳水師要想用艨艟戰艦沖陣,就只能降下風帆,用人力劃槳,速度極慢。
呂岱面色大變,長嘆一聲:“想不到叛軍一籍籍無名之輩,竟然深知兵法,看穿了老夫分兵奇襲之策,在此死地設伏,此戰敗矣。”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只有凌烈依然戰意昂然,大聲說道:“大將軍何必氣餒,我軍雖然中伏,但戰艦數倍與敵,末將愿為先鋒,為大軍沖開血路!”
呂岱點點頭,下令道:“兩軍交戰勇者勝,子猛將軍,你率本部戰艦為先鋒,伯禮將軍為左翼,老夫親率中軍為右翼,子豐將軍,你領著六艘大舡居中,咱們全線突擊。老夫要看看,叛軍區區十二艘戰艦還能攔住我們四十幾艘戰艦。”
眾將領命,紛紛下船回自己座艦,等旗艦令旗發出命令,同時突圍。
呂岱等眾將離開,取出筆墨竹簡,手書一道命令放在一個錦囊里,交予身邊傳令兵道:“你現在就去子豐將軍座艦,將這個錦囊交給他。就說等全軍突擊時打開錦囊,按令行事。”
那傳令兵躬身應諾,雙手接過錦囊,匆匆離去。
半個時辰之后,呂岱旗艦桅桿上瞭望臺令旗飛舞,所有戰艦霎時降下風帆,船槳飛速搖動,濺起片片浪花。三十九艘艨艟戰艦以三角形的鋒矢陣型向馬淳軍水師戰艦沖去。
這時候羅技率領的十二艘戰艦早已標定好彈道落點,嚴陣以待。
羅技站在艦樓,用望遠鏡觀察敵情,嘴里不停的吩咐身邊傳令兵道:“傳令各艦,一定要與敵艦保持距離,控制在三百丈到五百丈的火力覆蓋范圍內,不要與敵艦近距離交火。”
傳令兵領命,上桅桿揮舞令旗,將提督羅技的命令傳達給各艦。
旗艦艦長周波道:“恭喜提督,咱們已經將呂定公堵在死地了,此戰必勝無疑。”
羅技神色依然很嚴肅,不過還是扯著嘴角笑笑道:“不錯,可算是釣到大魚了。翼從事,此戰若勝,當記你首功,你們參謀司也立了大功。”
翼力微微一笑,躬身施禮道:“戰場決勝,還是要靠提督臨陣指揮,將士們奮勇殺敵。在下的參謀司只不過是根據信息提出可能的戰術方案而已,不足為功。”
翼力雖然嘴上說的謙虛,不過微微翹起的嘴角也暴露了他得意的心情。畢竟只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初次作戰就能帶著一幫軍校生從各種復雜的數據信息中,判斷出敵軍百戰老將的下一步戰略方向。并制定了詳細的作戰計劃,充分利用地形風向,將敵軍艦隊堵在死地。
這一場注定會刻錄在青史上的海戰中,他翼力必將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如何不讓這個水師軍官心情激蕩,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