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呂氏莊園,一路上賀質板著臉默不作聲,顯然對馬淳的沖動行為很不滿意。馬淳見人多嘴雜,不便多做解釋,等到賀質送馬淳來到甘府,拱手便要離開。
馬淳拉住賀質道:“伯禮兄且慢回府,小弟還有事相商。”
賀質心中雖不快,但見馬淳相請,便長嘆一聲跟著進府。
來到府內,卻見甘述竟然站在馬淳房門口等著二人。一見二人回來,甘述焦急的對馬淳道:“子厚,聽說你與武昌軍從事張風立下賭約,要用部曲縣卒校場對陣丁奉丁承淵,此事可真?”
馬淳將二人引進房間,點點頭道:“不錯,淳與那張風確實定下賭約。”
“糊涂啊!糊涂!”甘述跌足道,“那丁承淵乃是我大吳第一猛將,你怎能定下賭約與他對陣。伯禮,子厚不知深淺,你可是公苗公之孫名將之后,眼看他做出這種糊涂之事,怎的不攔著他一些。”
賀質被甘述埋怨了幾句,臉色漲的通紅分辨道:“那張風出言譏諷子芳兄,我也很是氣憤,正要出言訓斥他,沒想到子厚三言兩語就與他定下賭約,我也是措手不及。”
馬淳正要說話,只聽得門外有人脆生說道:“既然定下賭約,戰(zhàn)就是了,難道我甘氏錦帆軍還怕了武昌軍不成?”
腳步聲起,響鈴叮當,一個紅色身影疾步進了房門。抬頭一見,原來是甘莘走了進來。
甘述搖頭嘆道:“唉,你這丫頭,說話不知輕重。你難道不知自你祖父故去,我甘氏部曲早已老的老去的去,僅剩下些老弱病殘,如今哪有當年錦帆軍剽悍善戰(zhàn)。那丁承淵久經(jīng)戰(zhàn)陣正值壯年,手下先登悍卒從無敗績,子厚怎是他的對手。”
“那就任憑人家譏諷欺辱父親?”甘莘俏目含霜,冷聲道,“叔父,自侄女入京以來日日見您與子厚四處奔波解救父親,侄女心中萬分感激。不過今日卻聽聞有人在酒席宴前出言欺辱父親,侄女雖是女流之輩,但也不愿緹縈專美于前。丁奉雖勇,死戰(zhàn)而已,有何懼之。”
轉身對馬淳道:“子厚忠義,小妹深感欽佩。但子厚畢竟是文人,少經(jīng)戰(zhàn)陣,這次校場對陣,就由小妹迎戰(zhàn)吧。”
看著眼前這個原本英姿颯爽的姑娘,這些時日竟然消瘦了一圈,馬淳心中泛起一絲憐惜,對甘莘點點頭道:“阿莘放心,定會讓你隨軍出陣。”轉頭對甘述和賀質道:“二郎君,伯禮兄,對陣丁承淵淳還是有幾分勝算的,不過尚需要做些準備。”
“需要做些什么準備?子厚盡管說。”甘述連忙道。
“稍后我會列出一些清單,請二郎君配齊器具。”
“好,只要建業(yè)城中能夠找到的,我一定幫你準備好。”
“子厚,需要我做什么?”賀質問道。
“我還需要一個隱蔽的練兵場所,不知二郎君和伯禮兄能否找到。”
“這個簡單,我家叔父在城外有一處莊園,占地甚闊,可做練兵場所。”賀質略一思索,答道。
“如此甚好,明日起就請阿莘帶著甘祥他們入駐練兵場,咱們準備準備養(yǎng)精蓄銳大戰(zhàn)丁承淵。不過在此之前請不要透露半分消息出去,以防丁承淵知曉后有所準備。”
三人點頭答應,雖然還是有不少疑慮,不過見馬淳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再要細問他也不肯多說,便強自按下疑慮各自回去。
馬淳在案前點燈疾書,把需要的物品清單記述下來,等明日交給甘述著人準備。
其實馬淳所說的幾分勝算還真的不是吹牛,他所依仗的正是從石峽里開始就訓練伙伴們的小陣戰(zhàn)法。這個戰(zhàn)法來自于后世赫赫有名的抗倭名將戚繼光的《紀效新書》。
戚繼光字元敬,山東蓬萊人。明朝抗倭名將,杰出的軍事家、書法家、詩人、民族英雄。戚繼光在東南沿海抗擊倭寇十余年,掃平了多年為虐沿海的倭患,確保了沿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后又在北方抗擊蒙古部族內犯十余年,保衛(wèi)了北部疆域的安全,寫下了十八卷本《紀效新書》和十四卷本《練兵實紀》等著名兵書。
馬淳當年讀過《明史》,發(fā)現(xiàn)倭寇個人戰(zhàn)力非常強悍,他們手持的兵刃倭刀又比明軍的腰刀更長更鋒利,所以初期和明軍作戰(zhàn)往往以少勝多,甚至十幾個倭寇就可以追著幾百上千的明軍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丁奉的先登悍卒比較相似,善于短兵相接。
戚繼光就是針對這一特點,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的戰(zhàn)斗隊形,這種陣形在與倭寇作戰(zhàn)時好像是結伴而行的鴛鴦,于是被命名為”鴛鴦陣“。這種以十二人為一作戰(zhàn)基本單位的陣形,長短兵器互助結合,可隨地形和戰(zhàn)斗需要而不斷變化。
鴛鴦陣陣形以12人為一隊,最前為隊長,次二人一執(zhí)長牌、一執(zhí)藤牌,長牌手執(zhí)長盾牌遮擋倭寇的重箭、長槍,藤牌手執(zhí)輕便的藤盾并帶有標槍、腰刀,長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護后隊前進,藤牌手除了掩護還可與敵近戰(zhàn)。
再二人為狼筅手執(zhí)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長的毛竹,選其老而堅實者,將竹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椏杈,每支狼筅長3米左右,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刺殺敵人以掩護盾牌手的推進和后面長槍手的進擊。
接著是四名手執(zhí)長槍的長槍手,左右各二人,分別照應前面左右兩邊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進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長槍手未刺中敵人,短兵手即持短刀沖上前去劈殺敵人。最后一名為負責伙食的火兵,馬淳將其改為機動兵,如果前后左右任意一人出缺,這個機動兵就隨時替補。
“鴛鴦陣”不但使矛與盾、長與短緊密結合,充分發(fā)揮了各種兵器的效能,而且陣形變化靈活。可以根據(jù)情況和作戰(zhàn)需要變縱隊為橫隊,變一陣為左右兩小陣或左中右三小陣。
當變成兩小陣時稱、“兩才陣”,左右盾牌手分別隨左右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護衛(wèi)其進攻;當變成三小陣時稱“三才陣”,此時,狼筅手、長槍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兩側護衛(wèi)。這種變化了的陣法又稱“變鴛鴦陣”。
此陣運用靈活機動,正好抑制住了倭寇優(yōu)勢的發(fā)揮。戚繼光率領“戚家軍”,經(jīng)過“鴛鴦陣”法的演練后,在與倭寇的作戰(zhàn)中,對倭寇進行了毀滅性的打擊。
當初在對陣老寨山賊時馬淳就曾經(jīng)用小陣繞到山后偷襲賊首,一舉斬了賊首老把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后來來到冶縣,馬淳又經(jīng)常請教甘瑰,對東吳軍作戰(zhàn)方式非常了解,特別是當初錦帆軍的作戰(zhàn)方式更加清楚。要知道錦帆軍不僅僅是水軍作戰(zhàn)非常厲害,還是東吳有名的先登部隊,當初孫權進攻合肥,甘寧就是率錦帆軍部曲先登攻下的宛城。
丁奉的作戰(zhàn)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取法于甘寧,所以馬淳其實對丁奉還是有所了解的,知己知彼的情況下,又有針對性的戰(zhàn)法,馬淳認為他取勝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而且“鴛鴦陣”的戰(zhàn)法最主要的秘訣是紀律性,戚繼光正是因為招募了老實聽話的義烏礦工,嚴格遵守他制定的戰(zhàn)法,才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而甘氏部曲和冶縣的縣卒在馬淳兩年的調教下對他非常信服,把馬淳當作師長看待,在冶縣往往有些事馬淳說的話比甘瑰還更有權威,所以馬淳相信這些人紀律性不比義烏礦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