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昏暗的天地間只有一片孤寂，

唯一點綴在大地上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墳頭，有的新塚，有的荒墳。

此時，三三兩兩的孩童在家長的注視下走過啟蒙臺，錯落于各種墳頭之間，

害怕者偏多，好奇者與膽大者只在少數。

有墳頭打開了洞口吞噬了孩童，家長則哭泣的獨自回去，半晌沒有動靜的孩童，則由長輩帶回傷心的家長處和家長一起回家，很是矛盾。

東方旭跟隨著東方承，坐在獅馬拉著的車廂里，掀開窗簾，看著這些矛盾心理的家長，當然明白。

啟蒙臺是用注氣的方式讓孩童提前感應到真氣，由墳頭的老人挑選合適的繼承者，挑選的繼承者會由老人帶回密室傳承。

傳承一般會持續幾天或者半個月，有甚者成年才會出來。

以前不懂，現在卻明白了。

想來，十八歲之前的最后一次大比，就是為了挑選合適的人，將來好繼承所在支脈老祖的名字，數不盡的墳頭，也就表示了，太多的人拋棄了自己的姓名，為了所謂的東方家的榮耀。

看著墳頭再看著大哥，低聲問道：“你~你以后也會在這里面嗎？”問完，有點害怕聽到確定的答案，還好是否定的回答。

“不會，按理說我是要去虛境的，可是我武道進了先天就沒辦法去，所以我會去墳地的盡頭?！?

東方旭更難受的同時，問道：“那是哪里？”

“你很快會去的，得先去見老祖。”

東方旭放下了窗簾變得安靜下來。

很快便到了墳頭的中間，饒是以獅馬的腳力也停停走走了半個時辰，主要是邊上的墳頭實在是太多了。

“到了，家主！”

東方承掀開簾子首先跳了下去，東方旭緊隨其后，還沒跳下來就看見了圓臺正中間的小侍女。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想帶回家的小侍女，還沒等接近，一道陣法憑空浮現，阻擋了他的進步，“快放開她！~”他連忙看向東方承。

一道聲音卻出現在這個空曠的地方，“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吵醒她”。

“什么意思？”東方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知道這是家族的老祖，對著他的大墳，憤怒道：“我管你什么老祖不老祖，我也不管你們有什么計劃，要是夢兒受一點傷害，計算是死我也會毀了紫符”。

“傻孩子~你先進來吧~”墳頭中間出現了一個可供他進入的洞。

洞里空間出奇的大，遠比墳頭之間的距離大的多，有茅屋三兩間，有種植的作物也有家養的小動物。

除了和祖地一樣沒有太陽之外，這里和外界的農舍幾乎一樣。

沒有和小時候一樣驚奇的四處張望，他直奔一處院子里過去，一個清瘦老者正在一張石桌旁下著圍墻，偶爾想到什么就落下一子，黑白交替。

并未回頭，老者自言自語地說道：“小孩子，別這么毛躁，沒小時候那么可愛了”。

“別說廢話了，直接說你想做什么，才能放了夢兒？”東方旭直接問道。

“你可知道，她當初接近你是為了紫符?！崩险呃^續執子。

東方旭執拗的說道：“我有想過，可是這么多年，我不相信她還在意這個東西，我相信她是我值得信賴的家人?！?

老者放下棋子，轉頭看向了他，“你可知她來自哪里？”

“這有什么關系？大玄的皇帝都想要的東西，誰不想要？就算她背后有人，誰能讓你們害怕？”東方旭很是不解。

老者認真道：“如果她背后的人想要毀了整個玄州呢？你也不在乎？”

“哪怕你不在乎，現在也不行了，你的侍女本來就是副意識，現在已經是主意識已經出來了。”

“我~”東方旭很想說，我不在乎，可是這可能嗎，大哥，福伯，方虎他們，甚至好心的城衛，這一切的人，他說不出口。

可是東方旭還是咬牙想問有沒有辦法。

老者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辦法確實有~”。

東方旭連忙問道：“什么辦法？”

“你離開玄州！”

“我任經脈都還沒擴完，怎么離開？再者去了虛境怎么回的來？”東方旭對于這個回到顯然有些失望，進入虛境意味著永遠見不到夢兒。

老者回憶道：“不是去虛境，是去一個更遙遠的地方，夢兒就來自那里”。

“那虛境我爹娘呢？我是想和夢兒在一起，但也要找到我父親母親。”東方旭有些意動，可是他還得找到爹娘，大哥又進不去虛境。

“從哪兒說呢~曾經有人和我說，玄州太小了，小到一只手都放不下，手之外的事情只有跳出去才能看到，否則就是井中月水中花，那丫頭的來源就是手外，你爹娘也不在手內，你要做的事就是，那丫頭具體是誰，你爹娘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只知道現在我的名字叫東方承?！?

還不待東方旭從手內手外思維格局里跳出來，老者居然說出了讓他心驚的話，一直關心夢兒的事，忘記檢測的作用，趕緊默念。

“檢測到：修真者馬良，真名：承”

開玩笑？東方家的老祖不姓東方，那他是誰？東方旭感覺老天在和他開玩笑，東方家的理念一直是恢復屬于‘東方’的榮耀，可是今天這個源頭的人都不姓‘東方’。如果這個事被族人知道真的灰崩潰的，上萬年的信仰，那可怕的凝聚力，不是來源于眼前的老人？

老者看著神色劇烈變化的東方旭，問道：“怎么了？紫符的用途？我剛看見你眼睛閃過一絲紫色”。

東方旭平靜道：“你能看到？”

“在外面是看不見的，但是這里是墳頭里，這土地可是來自于息壤。”

“息壤是什么？”東方旭心不在焉的問道。

“息壤是萬物之衣，以后你會知道的，跳過這個話題，你聽我說，別打斷。今天的大比不是我安排的，是一個前輩，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我知道我那個敬仰前輩，我拋棄了一切，跟隨他的腳步，來到了這個天機屏蔽之地，我們來的時候，這里很荒涼，什么都沒有，前輩就遷徙了一批凡人進來，經過十萬年的歲月變遷，才成為今天這樣，對，我活的太久了，久到只能用萬年來計算了?！?

說完后靜靜的看著東方旭，良頃，

東方旭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這一天發生的事，告訴他一個道理，沒有最離譜的，只有更離譜的。

東方旭感覺舌頭都卷住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您真的活了這么久？”

“因為息壤的存在，后來陸陸續續有人跟隨前輩，一共三十四人，我們都被前輩抹去了過去，只知道大概，而且除了活的久點外，我們的境界一直在先天，無論我們怎么努力，都沒有進步可言，有得就有失?！?

老者很是感慨，畢竟一個活到死不了永遠困在墳頭里，這樣的人生，沒有神鬼不可動搖的信念，真的堅持不下來，“歲月如梭，歲月抹去了太多，有人瘋了，有人想退出無門老死在了外面?！?

“你以后的路怎么走，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們接到的最后指令，半個月前，那丫頭帶來的一個人，帶走了我最后的十幾個好友，我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人，只需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我們就毫無抵抗。”

“我們按照前輩的指示，制定規則，那些參加大比的人，都會接到各自祖輩的指示，保存實力進入第二輪，第二輪的規則是死戰，第三輪大比就是遇見你的時候殺了你，但不得主動挑戰?！?

“這就是第三輪的規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