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舸呆呆的坐在小板凳上,忍不住伸手去感受瓜棚外炙熱的陽光。
“好些了么?”蔡老鬼還是依舊背心拖鞋打扮,
陳舸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說小花還能回來么?”蔡老鬼見陳舸癡癡地樣子嘆著氣搖著大蒲扇正準備走,卻聽到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不知道。”蔡老鬼聞言頓了一下,還是往外走去。
“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吧”陳舸看著面前的地面,眼睛一眨都不眨得問起來。
蔡老鬼聽得陳舸問起,轉過身扯過旁邊的凳子坐了下來。
“你想知道什么?”蔡老鬼沉默了一會。
“從你們到底想做什么吧,”陳舸舒了一口氣,抬頭望進了蔡老鬼渾濁的眼睛。
蔡老鬼停下搖著的扇子,毫不回避的和陳舸對視了起來。
“這個空間快要崩塌了,”蔡老鬼端坐在凳子上看著陳舸的眼睛說道。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陳舸繼續問道。
“也就是說我們快要滅亡了,消散了。”蔡老鬼扭過頭望著瓜地里的莊稼默默的說道。
“這不就是我們一直追求的東西么?何故如此悲傷?”陳舸步步緊逼。
“你這般所言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蔡老鬼聞言一笑。
“誰?”
“一個和尚,一個假和尚!”蔡老鬼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還是說說剛才的事吧,”陳舸感覺蔡老鬼在顧左右而言他,自己并不想被老鬼牽著鼻子走
“做過夢吧?”蔡老鬼雙手插在一起。
“跟剛才問的有關系么?”陳舸抬著看了一下外面刺眼的光
“當然有關系!”蔡老鬼語氣有些激動。
“您說!”
“我們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蔡老鬼反問道。
“不過就是鬼而已,”陳舸有些反感蔡老鬼反問式的回答“蔡師傅還是說回剛才的問題吧”
“其實這個問題很重要,重要到我們為什么存在。”蔡老鬼不以為忤笑著道
“那你說說吧”陳舸已經看出了蔡老鬼的故作玄虛,不如讓他自己解釋,看到底能編到哪里。
“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夢并非神鬼的諭示,夢是著魔的,也就是說夢不是源于超自然的啟示,它任然服從于人類的精神法則。”蔡老鬼的侃侃而談。
“是的,我看過,這是弗洛伊德的書。”陳舸有些不屑。
“既然你看過,那我們就跳過這個環節,可以大大縮短你對這個世界和我們存在的理解”蔡老鬼有些驚喜的說道。
“印度神學中的大梵天你知道多少?燭龍你知道么?”蔡老鬼仿佛一時間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便宜,談興驟起。
“你生前到底是干嘛的?”這個老頭懂的有點多啊,又不是陳舸所生活的年代,所有的東西在網絡上肆意的傳播著,一時間陳舸有些好奇起老鬼的身份起來
“梵天一夢!”蔡老鬼并不理會陳舸繼續道“我們一切的存在只是梵天的夢境,”
陳舸仔細回味著蔡老鬼的話,再聯想到之前所說的亞里士多德的話,難道是說自己這幫鬼神之說全部依托于某個不可名狀存在的意識?
“你是說,我們本身是不存在的?只是別人臆想中的產物?”陳舸仔細的斟酌著語句。
“是,也不是。”老鬼有些高深莫測“從哲學上說,如何證明我們自己真實的存在?其實按照物質與意識的理論來談,其實即使我們活著的時候也并不能證明我們的存在,你說對不對”
“缸中之腦你聽過這個理論么?如果說真的有這種技術存在,那么我們所有的認知的基礎其實也都來源于數據,而數據可以是真實的也可以是偽造的?那便又產生了一個新的問題,誰在輸送這些數據給我們?又是誰在維持著我們這些缸中之腦?”
“停停停,這個跟你的計劃好像風馬牛不相及吧,”陳舸腦子發脹,“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都是一個虛擬世界的NPC么?”
“NPC?可能吧”蔡老鬼想了一會。
“那接著說,那么這么一來,我們鬼是不是就是即將或者已經摧毀的缸中之腦所殘存的數據!”
“意識?數據?”陳舸一時也想不通,“可是這跟你的計劃根本沒關系不是么?”
“有關系,如果不能搞明白的話,那如何證明我們已經死亡?”蔡老鬼反問道。
“那照你這么說,我們都是瀕死的意識?那為何我們還是要吃,還是要睡覺,還是要吸收能量?”
“那誰又告訴你的意識不可以進食吸收能量,不用休息的?”蔡老鬼又反將一軍。
“呃....我們討論這個有意思么?”陳舸有些不滿的說
“那談點簡單的,我只是覺得我沒死,只是進入了一個意識殘存的狀態,所以我想要活,我要求生,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一個什么存在!”蔡老鬼激動地說著。
“您也太曲高和寡了點,還是說說崩塌的事吧,”陳舸不準備聽老鬼胡謅下去。
“人是有壽命的,那么鬼呢,我想大概也是有壽命的。民間傳說人活兩甲子聽過么?”蔡老鬼看出了陳舸的不耐煩,又換了個話題。
“沒聽過,怎么了?”陳舸心不在焉的回到,他始終覺得蔡老鬼已經魔怔了,說著這么多不著四六的話。
“人活兩甲子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從生到死,再到靈魂狀態大約可以存在兩個甲子也就是120年的時間,而現在這個主空間的鬼,壽命即將完結了。”蔡老鬼唏噓的說道
“完結就完結唄,”陳舸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站起來想走,還不如沉淪在何小麗的世界呢,至少自己還能像一個人那般生活下去,陳舸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懷念起自己以前平凡的生活。
“一棟大樓即將崩塌,那么住在里面的住戶會怎么樣?”
“會死唄!”
“也許我們會就此滅亡,但是如果不是呢,一棟大樓崩塌,里面的住戶有的會立即死亡,也會有的遭受重傷,無比痛苦的被殘壁斷垣所困,你覺得你會在這種重傷的狀態下持續多久?而重重崩塌的狀態是頃刻間還是會持續?”
“我們都不清楚崩塌的后果,那你說崩塌會讓我們遭受多少痛苦才能徹底讓我們滅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蔡老鬼有些悲戚。
“我不敢賭!我已經忍受了這么多年孤寂,并不像落到比現在還要更壞的境遇里去!這也就是我為什么要離開這里,只有離開這里才能不會被這個主空間的鬼物所控制,也就不會因他的崩塌而遭受更多的痛苦”
“而且我已經是魑魅魍魎中的魎了,我已經解開了執念,我希望我脫困之后以一種更平和的狀態解脫,而不是寄希望于他的崩塌賭讓我的徹底的消亡!因為我也不知道崩塌到底有什么后果!”
陳舸這才正視起現在所面臨的問題,
自己在這個空間短短一段時間已經變得無法忍受了,更何況老鬼和小花。
如果按照老鬼所說,那么自己也根本不敢賭那個鬼物的消亡會讓自己得到徹底解脫,
陳舸想起自己被碎磚瓦礫下掙扎求生的畫面,心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且陳舸也被老鬼的理論給勾出了一種野望:自己或許并沒有死。只是昏迷之后自己潛意識的活動,只要自己掙脫了這個空間的束縛,或許自己還是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生活中去的。
想到此處,陳舸覺得于情于理自己應該相信老鬼,陳舸心里已經認同了老鬼的計劃。
“那你的計劃到底是什么?我想我也可以幫忙。”陳舸也嚴肅了起來。
“我說過,你有一種奇特的能力是吧,”蔡老鬼平復了心情又搖動了手中的扇子。
“你是說同化還是感應?”陳舸有些不太明白。
“我要你快快到達魍的階段,掌握自己的能力,然后我們先找到他!”蔡老鬼露出了森森打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