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沈辭生的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有節奏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和雨刮器滑過擋風玻璃的頻率相同。

許舒問的那個問題，遲遲沒有得到答案，不是他不愿意回答，只不過是內心在掙扎。

仿佛陷入無限的矛盾之中。

沈辭生現在很想跟許舒說出當時追她的實情，那個時候，并不是因為喜歡，同樣不是因為特別，他處心積慮的接近...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還挺矯情的，他默默地想。

沉默持續，直到車子停在樓下，沈辭生熄了引擎，順手把電臺關了才講話。

他嘴唇動了動：“舒舒，我...”他轉過頭看許舒的眼睛，組織好的語言全被打亂了，只是因為，許舒的眼眶通紅，顯然哭過。

這路上沈辭生都沒看她，自然就不知道許舒是什么時候哭的。

“怎么了？”沈辭生解開安全帶，探身去摩挲她的眼尾，“因為我沒回答你的問題，不高興？”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許舒別開臉，搖頭，很輕的說了聲“不是”。

“舒舒。”沈辭生深呼吸，像是在做準備，“有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你...”

許舒壓根兒不知道沈辭生的想法是什么，她只是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并不難回答。

他隨便說點什么好聽的話，哪怕是十分的假話，她或許，也會信七分。

可他不愿意回答。

許舒覺得自己，還挺悲哀的。

雨越下越大，雨霧已經完全把車窗外的景物遮擋住，許舒閉上眼睛，慢慢的調整情緒，沈辭生就看著她。

那目光里藏匿著幾分說不出來的情愫。

權衡利弊之后，沈辭生還是選擇了隱瞞，和以前的想法一樣，有的事情，最好許舒這輩子都不要知道。

“舒舒。”他抬手把她鬢角邊的碎發別在耳后，聲音很輕的說：“我喜歡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特別了。”

許舒睜開眼睛，沒看他，“是真的喜歡嗎？”

她想要的喜歡應該是哪種，許舒自己都想不明白。

或許，首當其中的是坦誠。

其次就是，褪去新鮮感之后依然存在的情感。

可每每想到坦誠，她又會在心里默默問，她自己又是帶著幾分坦誠來的呢？

許舒不想繼續糾結了，拿著包準備打開車門下車，車門還只打開一點兒縫隙，就又被人拉了回來。

力氣大的驚人。

她倒吸一口氣，轉過頭看沈辭生，對面的人也就那么目光沉沉的盯著她看。

“許舒。”

許舒心底一顫，手指都跟著顫了下。

沈辭生的表情有點陰沉，眉頭緊蹙，他抓著許舒的手腕，力道不算大。

不遠處有輛車開過來，遠光燈晃眼，沈辭生捂住許舒的眼睛幫她遮擋住光亮，頃刻間又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他是該說點什么，哪怕權衡利弊之后不想在此刻說出真相，也該說點旁的什么。

兩個人稍稍拉開點距離，沈辭生還保持著捂住她眼睛的動作，許舒也沒掙扎。

“舒舒。”已經是數不清，這個晚上他這是第多少遍叫她了，他喉結上下滑動，話語中有著說不出的真誠，“我愛你啊。”

這是沈辭生頭一回說“愛”這個字，比想象中的更輕松。

從前他總覺得這字是負擔，只有有了這東西的牽絆，就注定不會好過。

可是現在，就在這一秒，他感受到自己手心被睫毛劃過，帶著絲絲癢意，緊接著就是一滴滾燙的淚水滑落，恰好滴落在他的掌心。

不知道這眼淚是因為高興，還是因為難過。

沈辭生把她抱進懷里，下巴正好枕在她的肩膀上，車外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車內是屬于他們的溫暖。

*

兩個人上樓的那會兒許加耀正洗完澡出來。

“你們怎么才回來啊？”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開始絮絮叨叨，“這么大的雨，也不關心我一個人在家害不害怕。”

許舒笑了：“你不經常說自己是男子漢嗎？”

許加耀盤腿坐在沙發上，悶聲回應：“男子漢也有怕的東西好嗎。”

“對了。”許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交代：“你明天不是還得上學嗎？趕緊去睡覺。”

許加耀不滿，卻又無可奈何，“這才幾點啊。”

許舒雙手叉腰，準備嘮叨，許加耀見勢站起身，捂住耳朵往自己的房間走，嘴里還念叨著：“不聽不聽...”

門被關上，客廳里就只剩下沈辭生和許舒兩個人在。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有獨處過，只不過這次是在許舒自己的家里，還是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今天睡我的房間。”許舒忽然說。

他反問：“你睡哪兒？”

“我當然睡我媽的房間啊。”

沈辭生的視線落在地板上，漫不經心的“哦”了聲。

許舒那能不知道他是怎么個想法，半開玩笑似的道：“不然呢，你想和我弟睡啊，他可煩人了，不僅磨牙，還要踢被子。”

沈辭生瞇起眼睛，不悅的問：“這么清楚呢？”

“他小的時候怕打雷，又不樂意跟我媽睡，只能跑到我這里來了。”她覺得好笑：“你以為是什么。”

沈辭生摸摸鼻尖，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也怕打雷。”

“那你跟我弟睡去。”她這么回答。

沈辭生：“...........”

“行了。”他笑著看看四周，拉著她站起來，“帶我去你的房間轉轉。”

“有什么好轉的？”許舒不理解，卻還是帶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

打開燈，房間里的一切都變得明亮，房間里的整個布局都是暖色調，窗簾都是粉粉嫩嫩的。

沈辭生四處看了看，表示自己非常的滿意。他坐在床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許舒了然，跟著坐下。

兩個人的目光落在書桌上，那上面隨意的放著幾本書，倒不顯得凌亂。

“要是你沒遇到我，你會怎么辦？”

沈辭生笑：“那就去找你。”

“不符合常理。”許舒繼續說：“你都不知道我是誰，為什么要找我？”

沈辭生握著她的手，慢慢的道：“可是沒有你的話，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