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那段時間沈辭生開始忙起來，但依舊會抽出時間接她出去吃頓飯。

那會兒是傍晚，外面的紅霞滿天。

許舒坐在他的副駕駛，倒還真有種他是她司機的錯覺。

“想好吃什么了嗎？”他抽空看她一眼。

“沒想好。”許舒笑說：“沈先生想吃什么就帶我去吃什么吧。”

沈辭生是個喜歡拿主意的人，很少問及旁人的意見和看法。

所以她的回答，某位大佬表示很滿意。

“那去陸垚哪兒。”他說。

車子掉了個頭上高速，車輛多起來走得緩慢。

沈辭生撐著手，食指抵住臉頰，趁著等紅綠的時候側頭看她。

那姑娘正拿著手機對著窗外的晚霞拍照，長發散肩，溫柔彌漫。

恰好許舒回頭，邀功似的把剛拍的照片拿給他看，“是不是還不錯？”

“是不錯。”他是真的在仔細欣賞。

“如果以后不畫畫了，當個攝影師也挺好的。”這是許舒第一次跟他談規劃，“生活在一個不熱鬧的地方，最好在養只貓。”

沈辭生笑了：“不熱鬧的地方？不喜歡南照嗎？”

“喜歡呀。”她眨眨眼睛看外面的高樓大廈，總覺得這里太空，不是建筑物稀少的那種空。

半個多小時后車穩穩停下，陸垚已經在門口等了。

他嘴里叼著煙，先打開許舒那側的車門。

“許小姐，好久不見啊。”

“嗯，好久不見。”她客套回答。

沈辭生把車鑰匙扔給他，只留下一句話：“找個好地方停。”

兩個人往里面走，還是原來的包間。

不同的地方是換了幾盞燈，新換的比從前的更加有年代氣息。

陸垚把車停好之后進來給他們泡茶。

要不是看在沈辭生的面子上，他才不會干這些活呢。

“二爺今天怎么這么有空？”陸垚問。

其實這話許舒也想問。

“吃頓飯的時間還是有的。”沈辭生回答。

“許小姐呢？最近在忙什么啊？”

“我沒什么可忙的。”許舒笑說。

其實她最近忙著谷硯工作室和畢業答辯的事情，陪沈辭生吃頓飯都是擠出來的時間。

后來陸垚沒說兩句話就走了，只留下他們兩個對坐著吃飯。

沈辭生的吃相很儒雅，吃什么都是細嚼慢咽，而且中途不說一句話。

還真是食不言寢不語。

吃到一半，許舒接了個電話，是陳幸打來的。

她走去包間的小陽臺，順手把門關上隔音。

“吃飯了嗎？”陳幸問她。

“在吃呢。”許舒說，“和朋友一起。”

“我已經幫你在這邊找好工作的地方了，你六月份就直接回來...”

“媽。”許舒打斷她，聲音很輕：“我想留在南照。”

電話那頭是冗長的安靜，她不知道陳幸現在是怎樣的表情。

肯定很生氣，接下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讓許舒意外的是，陳幸沒有和她想象中的那樣。

語氣不好但不至于勃然大怒：“我當時和你明確的說過了，你是不是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

“沒有。”這兩個字說的無奈。

“給我個理由，你留在南照的理由。”

那會兒許舒直了直身子，目光看的很遠，像是看見了遠處的天際線。

她摒了口氣，最后什么也沒說。

進去的時候沈辭生正蹙著眉頭看手機，像是在思考什么世紀難題。

見她進來，漫不經心的問：“這么快？”

“嗯。”許舒把門關緊，“是我媽媽。”

“遇到什么事情了？”沈辭生覺得她情緒低落，順口問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笑，“就是我媽不太支持我留在南照。”

“你的想法呢？”

許舒回答：“跟她好好溝通，爭取爭取。”

沈辭生點頭，把手機熄屏之后放回桌上。

“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其實許舒很想知道，這個忙他要怎么幫。

“如果真的需要幫忙，沈先生打算怎么幫我？”她真的問了。

熱茶冒著白色霧氣，頭頂的燈光暖黃。

他笑意很淡，用玩笑話的語氣說：“和她好好溝通，幫你爭取爭取。”

這忙幫了等于沒幫。

許舒別開頭，被逗笑了。

*

晚上八九點的樣子，沈辭生照例把人送到宿舍門口。

宿管阿姨都已經認識他了，隔著段距離打趣：“這么心疼女朋友吶，一步都舍不得讓她走。”

那會兒許舒和他站在車前，沒好意思看他。

“宿管阿姨開玩笑的。”

“沒開玩笑。”沈辭生雙手抄在西裝褲袋里，低下頭看她顫抖的睫毛，他輕聲說：“是挺心疼的。”

許舒彎了唇角，伸手推他上車，“沈先生趕緊回去吧。”

“這么著急趕我走。”他側過頭看她，依舊溫和的模樣，“還真把我當司機了？”

“是呀。”許舒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這可是沈先生親口說的，要給我當司機呢。”

那會兒有風，往天上看皓月當空，繁星滿天。

沈辭生腦海里忽然蹦出的想法把自己都嚇一跳。

他想，真給這姑娘當個司機也很不錯。

早上伴著晨光送她去上班，下午伴著夕陽接她去吃飯。

“許舒。”沈辭生喊她，“明天見。”

“嗯。”許舒往后退開半步方便他把車開出去，“明天見。”

其實那個時候氛圍正好，好到他看她的眼神都不太正常。

那姑娘站在路燈下，暖黃色的燈光把她團團圍住。

那瞬間的感受不止是溫柔，更多的是美好。

就好像這世界上所有的不干凈都褪去別處，她站在世界最中央成為美好的化身。

沈辭生驅車離開，在路上的時候就在想。

當時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因為那會兒許舒給他的感覺很特別。

就是不管他說什么，她都會欣然接受。

張航難得休息幾天，誰知道后半夜就接到了沈辭生打來的電話。

“老板。”他怒不敢言，“您吩咐。”

“你這兩天把南岸島的那棟別墅收拾出來。”

張航問：“是要辦什么宴會嗎？需不需要布置？”

沈辭生摩挲著方向盤：“不是宴會，你看著布置。”

“好的，老板。”

“算了。”他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只需要收拾，其他的我自己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