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玉寒舟心事重重的,朝堂之上一直皺著眉頭,群臣們戰戰兢兢,不知所為何事,下朝后玉寒舟直奔御書房。他近來心緒不寧,再加上昨夜的那個夢,他察覺到玉夕辭要出事了。他一大早便讓冷青松去墨玉居接人了,想必此刻人已經在宮中了,一同而來的還有太醫院的白若初,白若初心下了然,知道瞞不住了。玉夕辭的面色更加的蒼白,幾日不見,病得更加嚴重了,此刻的她仿佛一陣風能把她吹走,玉寒舟進來便看到了坐在一旁安靜喝茶的玉夕辭。
玉寒舟:“幾日不見,你怎會病成了這個樣子了。”
玉夕辭有些驚訝:“勞煩陛下記掛了,不過是些風寒,看著嚴重些了?!?
玉寒舟似乎有些惱怒,壓著怒氣:“你還要瞞著朕到什么時候,朕已經知曉了,你如今的身體狀況是個什么情況,一個風寒怎會如此嚴重?!?
玉夕辭臉色一白,有些苦笑:“是啊總歸是瞞不了多久的,我原先想著一個人悄悄地離去,不驚動任何人,卻還是讓你們察覺了?!?
玉寒舟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心疼:“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玉夕辭:“陛下,生死有命,你我早已看透,何必放不下呢?!?
玉寒舟:“不,檀兒,一定會有辦法的,皇兄廣招名醫,一定會有人能治好的。我們好好治病好嗎,皇兄尋了你這么多年,一家人才重逢,父皇年紀大了,怎能讓他再次經歷生離死別?!?
玉夕辭:“陛下,我漂泊半生,人生的最后一段時間,回到了長安故里,見到故人安好,也沒有什么遺憾了,我本就是在六年前應該命喪的,如今茍且偷生了六年,已是滿足了。”
玉寒舟沉默不語,讓玉夕辭安心在宮中住下,他已經讓人去請藥王谷谷主了,希望他能救玉夕辭,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十年前他護不住她,讓她客死他鄉,如今又怎能再失去他。
玉夕辭已經開始陷入了昏迷,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神智也越來越不清楚了。玉寒舟一下朝便守著她,看著她緊皺的眉頭,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夢魘不斷,越來越擔憂。
后來藥王谷的谷主進宮了,也讓玉寒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藥王谷谷主告訴他,玉夕辭這不是病,身體在多年前重創,本是將死之人,不知什么緣故,用藥吊著這么多年,這么多年也沒有好好修養,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只能讓她走得更安詳一點了。都說人在最后的時間里會回憶自己的一生,玉夕辭如今時常夢魘,怕是與當年的經歷有關,玉寒舟也知道當年的回憶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只會讓玉夕辭更加的痛苦。
玉寒舟取來了忘憂香,傳聞忘憂香能夠讓人忘記憂愁,會將那些不美好的回憶藏在心底,但是在忘記痛苦的同時也會慢慢地忘記往事,忘記曾經的一切,直到記憶像白紙一般,大約也是沒有了痛苦的吧。人生本就是苦樂交織的,有的人會選擇性的忘記痛苦,記住美好的事情,但是那些痛苦畢竟是純在的,在記憶的深處,等在著一個契機,突然如洪水決堤,那個時侯才是最痛苦的。誰也不知道忘憂香能夠維持多久,但是玉夕辭如今夢魘漸漸減少了便足以了。
玉寒舟一天天的守著玉夕辭,他也不知道還能夠守多久,玉夕辭醒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此刻一直依靠著藥王谷谷主開的藥方續命,看著玉夕辭越來越虛弱,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玉寒亦也從塞外回來了,帶著許許多多的珍貴藥材,可是卻沒有一味藥材能夠救他的妹妹,玉寒亦每日進宮陪著妹妹,和他講著幼時的故事?;貞浧鹆水斈陰е妹靡黄鹎那某鰧m玩,藏在水車里,在宮外玩得特別開心,結果宮內眾人卻急得團團轉,回來后一起被父皇母后說教。還有當年帶著妹妹爬樹,帶著妹妹捉弄太傅,太傅氣得告狀,在他被面壁思過的時候,妹妹會給他悄悄送吃的,會幫著他一起抄書,一樁樁一件件,他一個人說著說著便留下了眼淚。一切都回不去了,當年沒有照顧好妹妹,讓她去了異國,這么多年受了多少心酸苦楚,如今的他已經身居重位,護著一國百姓,卻護不住他唯一的妹妹。
太上皇玉衡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消息,也會悄悄的來看玉夕辭,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兒,心里不是滋味。那顆冷硬的心也隨著軟了下來,年輕的時候只想著自己的霸業,想著給青玉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想著如何在四國中突出。如今年紀大了,隨著退位后,一切倒也看開了些,如今的他心里想得也不多,只想守著王妻的排位,看著自己的孩子,看著他們成家立業,享受著普通百姓家的天倫之樂。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兒,老父親的心中悲痛,如果再問他當年可后悔,應該是后悔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