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蘇炎手中的長短刃，刀刃上像破爛的牙齒一般，到處是豁口。而人家的飛流、飛瀑劍卻完好無損。昨天蘇炎用刀砍寒天索時，只崩壞了一個小豁口，還湊合著能用，可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估計以后是無法再使用了。
在蘇炎鬼魅般的高速攻擊之下，飛流、飛瀑兩位長老能堅持這么長時間屹立不倒，已經(jīng)很難得了。一是因為兩位長老的劍術(shù)確實高超；二是因為飛流、飛瀑這兩把劍確實是難得的好劍。
再看兩位長老身上，一道道血口已經(jīng)連成了一片，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肌膚是好的了，兩個人像血葫蘆一般。
陸離說道：“我苦勸兩位前輩不要到前洞來，可兩位前輩卻執(zhí)意要來。——唉，以兩位前輩現(xiàn)在的狀況，即使我說饒你們的性命，也毫無意義了。”
的確，這么重的外傷，除非有神醫(yī)馬上醫(yī)治，不然就會鮮血流盡而死。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又上哪找神醫(yī)呢？
陸離接著說道：“如果兩位前輩能如實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答應(yīng)你們不傷害你們的元神，讓你們的元神完好地去轉(zhuǎn)世投胎。”
飛流、飛瀑兩位長老一聽：此生想繼續(xù)活命是不可能了，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是為來世考慮。如果元神不受傷害，那么來世的修煉天賦也不會差。當(dāng)然，如果金丹不被毀壞，來世的修煉天賦會更好一點。
其實，陸離并不知道傷害元神的方法，他只是知道有傷害元神的方法。但他故意這么說，嚇唬飛流飛瀑二人一下。
“兩位的寶劍是由何人打造的？現(xiàn)在鑄劍人居住在何處？”陸離問道。
飛流、飛瀑兩位長老以為陸離一定會問天水宗的修煉法門。這涉及到一個宗門的核心機密，兩人都猶豫要不要說。雖然從今日起，天水宗就不復(fù)存在了，再維護這功法也沒有意義了。但被重傷至此，告訴人家這些，像被逼迫一樣，顏面何在？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一切為了顏面，修煉之人最重視的便是顏面。但又一想：今生已經(jīng)無法可想，除了來世，還能考慮什么？顏面，值幾個錢？說白了，顏面什么都不是！人一死，沒有人會記得你曾經(jīng)在這個世上存在過。貴為帝王也好，賤如螻蟻也罷，都如過眼煙云，消湮在歷史的長河之中。除了得證無上大道，獲得長生之外，世間，再沒有什么可珍稀、可追求的了。那么，還有什么不可以相告的呢？
但沒有想到，陸離并沒有問這些，而是問了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劍是誰打造的。白白讓二人思想斗爭了一番。
“是火冶子，他原來住在牂柯郡南部烏蠻山天地橋下，現(xiàn)在住哪不知道，但聽說他的大徒弟盈山依然住在那，只要見到了他的大徒弟，就應(yīng)該能打聽到他的下落。”
“大徒弟——這么說，他還有其他徒弟了？”
“只有兩個，還有一個二徒弟叫秦百業(yè)，不過這個二徒弟不怎么打造兵器。”
陸離見他二人回答的干脆，也不再難為他們，說道：“你們?nèi)藬⑴f吧，我們?nèi)フ艺铱从惺裁磳氊悰]有。”
上善真人也不比他倆強多少，身上也像血洗的一般。等血流盡而死也是遲早的事。
“陸少俠，敢問你的師承？”飛瀑心想，都是要死的人了，總得死的明白。
“家?guī)燒R云道長。就是被陳光逸打死的那位。”陸離答道。
飛瀑暗想：你這是不愿意講啊！齊云都被打死了，如果你真的師承于他，又哪能打得過陳光逸？
陸離看出了他一臉的不信，解釋道：“家?guī)熾m然自己武功不高，但極會教人。他自己根本不會鐵砂掌，但卻教會了我鐵砂掌的功夫。”
飛瀑露出了驚異的目光：難道真有這樣的事？常言說，要給人一碗水，自己就要有一桶水。難道這個齊云自己只有一碗水就能給陸離一桶水？
“此事確實怪我?guī)熜郑阌斜匾獪缌苏麄€宗門嗎？門下三十多名弟子都是無辜的吧！”飛流問道。
“此事還真是抱歉，我本只想殺了上善真人了事，但炎兒好大喜功，竟殺了所有人，我也始料不及。但前幾天我太對不住她，所以，也不好責(zé)備她。”
不好責(zé)備她！飛流心想：你和我?guī)熜侄际且磺鹬眩际菍ψ约喝撕亲o至極、嬌寵至極；對敵人殘忍至極、冷酷至極。
“再說，”陸離接著說道，“但如果不先除掉門下弟子，三十幾人聯(lián)起手來，我們哪還有機會在這兒跟您說話？”
“不耽誤三位臨別互訴衷情了。”陸離說完，向其它偏洞走去。
飛流與飛瀑兩位長老已經(jīng)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實經(jīng)過。飛流對上善真人說道：“師兄，今日遭此劫難，我不恨陸離，也不恨那位黑衣姑娘，也不恨陳光逸，我只恨你。”
“事到如今，恨我有什么用？你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翻盤？師兄，你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啊？兩個小娃娃就滅了我們整個天水宗。”飛流惱怒地說道。
他們不知道的是，還有一個在暗處沒有露面，都沒有出手的機會。不過，白冰寒不喜殺戮，不出手正好。甚至還在心里責(zé)怪蘇炎：事前都勸告你不要濫殺無辜，只解決了宗主這個罪魁禍?zhǔn)拙秃茫銋s大開殺界，就不怕業(yè)力壓身？
陸離和蘇炎在偏洞中搜出了大約一千兩黃金和一千兩白銀，還有兩顆圓圓的寶石，像貓眼睛一般，發(fā)出金綠的光芒。兩人把物品都搬到了主洞，在三人面前開始打成包裹。接著兩人又找出了一大堆武學(xué)書籍，蘇炎看看也沒什么用，就放火當(dāng)著三人的面燒起書來，宗主上善真人氣得心里發(fā)抖。
“我在一個石龕里找到了這個。”白冰寒捧著一個木盒走了出來。盒蓋她已經(jīng)打開了。
上善真人、飛流、飛瀑三人一看，怎么還有一個人？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到。從這一點上來說，輸?shù)眯姆诜６妆緵]有抬眼去看那三個血人，就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陸離走過去，從木盒里拿出了一本古舊的書，見封皮上面用篆體寫著《天水經(jīng)》三個字。他翻開第一頁讀道：“水以無形而御有形，遇阻而繞，遇沉而積，積厚而發(fā)，可破萬鈞。水以無形而無不行，滴水穿石，飛瀑排空……”
“住口！”上善真人用最后一點兒力氣吼道，“這是本宗至上功訣，是本宗立宗之本，豈可隨便詠出？”
陸離合上書，交給白冰寒說，你覺得有點兒用就留一下，如果沒用就讓蘇炎燒了。白冰寒接了過來，依然沒有看三人，就連上善真人怒吼時，都沒看他一眼。
上善真人見自己被無視，有怒無處發(fā)，一口氣沒上來，與世長辭了。
飛流、飛瀑兩位長老，血已經(jīng)流盡了，但胸中仍然含著一口氣，不肯松懈，身子不能動彈，僵立在原地，但嘴上依然能小聲說話。
“師兄，你倒是先走了。都是你嬌慣愛孽徒招致的滅宗慘禍呀！”飛流長老含淚說道。
“兩位長老，也不用過于懷恨上善真人。”
什么？飛流、飛瀑暗想：你什么意思啊？都這個時候了，怎么還替他說話？
“我與上善真人也有了短暫的接觸，對他的處事原則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實站在他的角度，偏袒他的愛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和他的徒兒情同骨肉，而與我等素不相識。
我理解他，就像我的炎兒殺了三十多名天水宗無辜弟子，我也知道她做的不對，但我依然會袒護她，甚至為她找諸多借口。但理解歸理解，卻不會原諒他，依然會殺他。他保護他徒兒，是人之常情；我為我?guī)煾笀蟪穑彩翘旖?jīng)地義。
所以，人也好，神也好，其它生靈也好，都很難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除非處事的雙方，都與判定者毫無關(guān)系、素?zé)o瓜葛。所以，遇事還是找第三方判定的好，在沒有第三方的情況下，像這次這樣，只有咱們兩方，就很難講清楚誰更有理。最后，只能是實力才是硬道理。
這是我們贏了，如果我們打不過二位前輩呢？說不定，二位前輩也會先殺了我們再說。總之，決不會為了我們這幾個素不相識的人而去轉(zhuǎn)頭對付你們的師兄吧！
飛流、飛瀑二人仔細(xì)一琢磨，還真是這么回事。如果局勢掌控在自己這邊，不管來的敵人多有道理，也不可能幫著敵人對付自己的師兄。
陸離接著說道：“再說天水宗，已經(jīng)延續(xù)了數(shù)百年了吧！這在諸多的門派中算是傳承時間較長的了。有些門派，從創(chuàng)立到消亡，只不過是幾年或十幾年。知足吧！
所以，不要帶著任何恨意，更無需留念什么，了無牽掛、輕輕松松地轉(zhuǎn)世投胎去吧！
你們走了之后，這兩把劍就成了無主之物了，暫時借給我們用用如何？說不定將來有機會還給你們，或是還給與你們相關(guān)的人。”
飛流心想：這種情況下，我們說不借，有用嗎？
飛瀑說道：“劍長三尺，劍寬二寸，由純鐵中滲入鋁、錫、銅打造而成，劍口薄而鋒利，劍身輕盈。望珍視之。”
這意思就是同意了。
陸離點了點頭：“放心，我與劍無仇。況且，我敬重兩位前輩的為人，也敬重兩位前輩的劍。”說完，從他們僵硬的手里取過了劍。
此劍比普通劍略為寬大，劍面呈白色，劍形優(yōu)美，讓人賞心悅目。兩把劍幾乎一模一樣，只有劍根處的刻字不同，分別用篆體刻著“飛流”、“飛瀑”字樣。
飛流、飛瀑二人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長嘆了一聲，吐出了最后一口氣，結(jié)束了生命。
“你干嗎跟他們費這么多口舌？”蘇炎不解地問道。
“閑著也是閑著。再說，借人家的東西，提前說一聲總是好的。給！”陸離說著，把劍遞給了蘇炎，“你的兵刃已經(jīng)毀了，這兩把湊合著用吧！你原來的兩把刀是一長一短，一輕一重，一攻一守，現(xiàn)在是兩把一樣了，一開始可能不順手。”
陸離將三十幾具尸體匯集在一起，放在了一處洞頂較矮的地方，再把上善真人的尸體也放進去，對著洞頂幾記劈空掌，將洞頂?shù)膸r石擊碎，石塊落下來，埋住了尸體。他又把飛流、飛瀑的尸體找了處寬敞的地方單獨埋了，并立上兩塊石碑，分別刻上“飛流”、“飛瀑”。
三人又將洞內(nèi)搜查了一遍，見沒什么遺漏，就帶上包裹就出了洞，陸離再發(fā)掌將洞口處打塌陷，封住了洞口。
后洞，陸離趁著飛流、飛瀑二人到前洞來與蘇炎交手時就已經(jīng)探查過了，沒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三人準(zhǔn)備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