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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妞之約

嚴冬無情地籠罩了神月谷。陸離在屋里生起了爐子。他倒是不畏懼寒冷,但他覺得安穩的環境更適合修煉,安穩的環境包括遮風避雨,也包括適宜的溫度。他體內筑基之后,氣機已經形成,一天十二個時辰自行運轉,體內真陽一旦產生即時采藥入爐煉化為本身真氣,真氣再運行一個周天落入鼎中,溫養丹元,元需刻意為之。但如果主動修煉會提升修煉的速度。如果每天均在同一處修煉,久而久之,還可在修煉處形成固定的氣場,在氣場中修煉也會提升修煉的速度。

轉眼年關到了。陸離不禁開口吟道:“青菜藥草共理連,情鎖幽谷不知還。無酒無茶閑度日,混混沌沌又一年。”

“怎么,想喝酒了?不早說。”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怎么會!只是隨口說說,酒能散氣,我怎會不知?”陸離擺擺手說道。

“前面的‘不知還’,你想‘還’到哪里去?”

“小青山,我師父那兒。”

“我向月神請求,把你調到暗影部吧!到了我暗影部,你就有機會出谷,就能回小青山看看了。”

“暗影部?經常出去殺人?那我情愿一輩子呆在谷里。”

“你不喜歡殺人?”

“只有你這個變態才喜歡。”陸離口沒遮攔地說道,但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趕忙暗中戒備著,心想:這次別死在她手里了。

誰知蘇炎并無什么過激的反應,只是嘆了口氣。陸離心想:這反應不對呀,不符合她一慣的作風。

“我有時候殺人是為了仇恨,有時候殺人是為了活著。”

“為了仇恨?你小小年經,和那些中原門派應該沒什么仇恨吧。為了活著?你不殺人會死嗎?”陸離見她今日態度有異,膽子大了起來。

“暗影部就是為了殺人而設立,如果不殺人,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至于仇恨,殺著殺著就來了。比如殺死你師父的仇人,你會殺他嗎?”

“當然,雖然我不喜殺人,但殺死我師父的仇人,我必親手殺之!”說起師父的仇人,陸離也慷慨激昂起來。忽然覺得,殺人這種事,也沒那么令人討厭。

蘇炎斜眼看向他,微微一笑“你殺人的手段練得怎么樣了?”

陸離忙說:“我自己一個人練得挺好的,你不用試了。”這段時間,蘇炎經常以教他小手段為由,與他過招。他最頭疼的就是與她過招,每次都覺得她是在拚盡全力想殺死自己。而蘇炎卻恰恰相反,樂在其中。

所以陸離見她眼神不對,臉上笑意蕩漾,急忙轉身就逃,蘇炎空手從后面撲過來抓他……狹小的空間沒有多大回旋的余地,兩個人都是在急速的奔跑中不斷改變方向,桌上、桌下、床上、墻壁上、灶臺鍋蓋上都不斷閃現兩人的身影。兩人都盡量不碰倒、不毀壞屋內的任何一樣物件,這仿佛是兩個人的默契,就好像誰若是碰倒或是碰壞了什么就輸了一般。

其實蘇炎也知道陸離不愿意和她過招,但練功的對手難求,整個谷內,她手段技巧盡出,拚盡全力也殺不死的人,似乎只有陸離。也只有與陸離過招,才能將她殺人的戰略、戰術、計謀、技巧發揮到極致,甚至有所提升。

……

陸離終于從死亡線上掙扎了回來,他躺在床上,喘著氣。蘇炎也在他身邊躺了下來,頭很自然地枕在他的胸上,長發散落一片。陸離的手順勢搭在她的身上,不經意碰到一處,他一驚猛然坐起,頓覺口干舌燥,喉嚨如著了火一般,把蘇炎嚇了一大跳!

蘇炎剛剛在想:這家伙今天怎么這么大膽,手不老實!陸離的猛然乍起,把她也帶得坐了起來,突然的變故使她忘記了發火,驚問道:“怎么啦?”

“嗓子冒煙,口渴!”陸離到處找水喝,可是竟然沒有水了。冬天里取水困難,水用完了。他從屋子里跑了出來,調整了一下內息,運行了幾輪小周天,舌底生津,口渴頓時緩解了許多。他想到了黃源真人叮囑他的話,這兩年要慎之重之,大意不得。

陸離跑掉了,他運氣調息風馳電掣般踏雪而行,雪地上連足跡也沒留下。忽然聽到“站住!”一聲厲喝。

陸離趕忙收住身形,定眼望去,見有幾位內衛部的人在站崗放哨。原來自己竟不知不覺間跑到了山巔。

“干什么去?”哨衛問道。

“無聊,散步。”

“散步散到谷外來了?再往前走就出了神月谷范圍了,回去!”

“是!”陸離作了一揖轉身往回走,邊走邊暗自記下地形地貌和崗哨位置,心想:有時間得把所有崗哨位置都摸清楚了,在谷中呆得太悠閑了,差點兒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和任務了。

陸離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在自己的房前,是黑妞!

黑妞來了,說明蘇炎已經走了。陸離主動與黑妞頭領打招呼,黑妞今天怯怯的,也不進屋,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說:“我……我……明天……就滿十六周歲了,你明天晚上……可以到……到……到我房里來。”她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說完。

“是慶賀你十六周歲壽辰嗎?”

“也可以這樣理解。”黑妞羞怯不已。

“大家都去嗎?”

“應該……很多男人都會來吧。”黑妞羞怯得臉都紅了,可惜她太黑,陸離沒看出她臉紅了。

陸離沒有注意到她話里的“男人”這個詞,因為她的下屬都是男人,所以用了“男人”這個詞也不奇怪。

“好,我一定去。”陸離爽快地答應了。

黑妞聽后,喜上眉梢,又怕陸離看見,忙轉過臉去跑掉了。

陸離心想:慶賀頭領的十六周歲壽辰,總得拿點兒像樣的禮物吧,可惜自己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蘇炎送給自己的禮物倒是不少,但又不敢拿來轉手送人,還好,還有一天的準備時間。

到了第二天晚上,陸離也沒想好送什么禮物,于是他拿了一壇醬牛肉,還有一壇酒。這酒是蘇炎白天送過來的,她以為陸離真的想喝酒,就送了一壇過來。陸離心想:這酒可以送人啊!蘇炎查問起來,就說是自己喝了,而且飲食這類東西,蘇炎應該也不會查問。

他拿著這兩樣飲食,來到了黑妞的房前。但他傻眼了——怎么屋里沒點燈,一片漆黑呀?難道黑妞不在家,還是已經睡下了?不是說好有許多人要來的嗎?怎么一個人影也沒見?

陸離疑惑不解地往回走,真是高興而來掃興而歸。他看到門上掛著一條白布,但也沒在意。不住想著,到底是自己記錯了呢?還是黑妞說錯了呢?他清楚記得黑妞說的是“明天”不是“后天”。

第三天晚上,陸離遠遠地看見黑妞的房內還是一片漆黑,干脆也沒走近,就直接回去了。他徹底死心了,肯定是有一個人搞錯了,要么就是黑妞愚弄我!

黑妞在房里等的焦急,但連等了兩個晚上也不見陸離來,她不禁想:看來自己以前的猜測不幸猜中了,暗影大人果真這么狠毒、殘忍,這么好的一個男人就這么被她毀了。

陸離認定了黑妞開了自己一個玩笑,為了顯示男人的大度,他再也沒在黑妞面前提過此事。而黑妞認為男人受了這種傷殘,一定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當然不能去揭這樣的傷疤,于是后來也從未在陸離面前提過此事。

除夕之夜如約而至。陸離想起了在昆侖山上過除夕時的情景,眾位師兄們喝酒、吃肉、講故事。好懷念啊!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他又想起了和齊云師父一起包餃子過年的情景,現在師父不在了,自己一個人,餃子也不想包了。

雖然一個人,但我并不覺得寂寞,因為我要練功。陸離想到這兒的時候,人已經盤膝坐在了床榻之上,雙手重疊放在丹田之前略下的位置,閉目內視,隨時準備入定。

習武之人與修煉之人練靜功的最大區別是:習武之人心中有所求,那就是練功;而修煉之人卻是心中無所求,但依然要練功。所以武學上的練內功不需要太多的參悟,很多人都能輕易入手。而修煉上的練內功即是心中無求,也就是不想練功,但卻依然要練功,就是既想練功又不想練功,似乎自相矛盾,很難悟透,其實是心境要處于想練功與不想練功之間的過渡狀態,不能偏左,也不能偏右,要顫顫然居其中間,其心境極難把握。這一點沒有人能講得清楚,這是陸離研究了許多道書再結合黃源真人所講的道法之后自己總結出來的。

入定也一樣,要處于半睡半醒之間,不能完全清醒,完全清醒則不叫入定;也不能睡著,睡著了就不能練功加持功法了。人要處于清醒與睡眠之間的臨界狀態,更是極難把握。稍一不慎,不是偏左就是偏右。人每天睡覺時都會從這一臨界點渡過,但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如果能長時間保持這種過渡狀態,才是真正道家修真的入定。這也是陸離自己悟出來的,修煉重在自悟,不管師父講道萬千,終究還需要有自己的領悟。

今晚應該沒有人打擾自己了,蘇炎做為神月教的骨干人物,今晚有通宵的夜宴。終于可以好好修煉一晚了,陸離心中一片恬然,漸漸進入了一種似乎物我兩忘又似乎沒忘的奇妙玄妙的境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輕輕的敲門聲。陸離慢慢地從混沌難辨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黑暗中看到蘇炎俏麗的身影站在眼前。他一點兒也沒驚訝,因為蘇炎想進入房內,有諸多的手段,比如用匕首透過門縫劃開門插……

“對不起!我很早就想溜出來,可是眾長老們不讓。”

陸離不理解蘇炎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來干嗎?”他睡眼惺忪地問道。

“我從廚房給你帶了些好吃的過來。”蘇炎興奮地說道。

“你知道我晚上不吃東西。”陸離被打斷了修煉,有些不高興。

“今天特殊,是除夕!”

“除夕怎么了,這幾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

“那是以前,從今年開始,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過。”

陸離抬手去摸蘇炎的額頭。

“怎么了?”蘇炎不解地問。

“看看你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凈說些奇怪的話。”

蘇炎撥開他的手,不高興了,“都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么樣?”

“誰要你道歉了,天都快亮了,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回去睡覺。”

“你別得理不饒人!”蘇炎氣得一跺腳,“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她說完氣呼呼地摔門走了。

陸離一臉的懵懂:誰得理了?誰不饒人了?——莫明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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