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五年，大年初一，泰山頂上，兩小兒觀日出。

“大哥，為什么早上的太陽又大又紅，像個雞蛋黃一樣？”

“父親說，大，是因為隔著空氣看，就像隔著水看水里的魚一樣，看起來比實際的要大一些，而斜向看要比正向看更大一些；早晚是斜向的，中午是正向的；如果是在十萬里高空看，都一樣大。至于為什么紅，父親沒說。”

“為什么很多事都是父親說？不是母親說？”

“這些事，還是父親知道的多些，母親不知道！而且說的時候，是對我們兩個說的，你不記得了？”

“我沒注意聽，我只對練功感興趣。”

在一個隱蔽的洞府內，正在閉關的徐洪客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兩個孩子。

這是誰家的孩子？大過年的不在家里過年，跑到這兒來看日出，真是閑的！也不怕大雪封山找不到回家路！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兩個娃雖然有些修為，但境界太低，照看一下，別在我們的地界出事。”

“是，師父。”徐洪客回身對著一位須發皆白、老態龍鐘的老者低身行禮。

師父居然為了這么點兒小事……睜眼了。

龐般、李凡兄弟倆并沒有在泰山多做停留，他倆一路玩耍，繼續北行，正月初九，到達了海岸之濱。接著按照父親陸離所說，沿著海岸線向西繞行，一路上捉魚捉蝦，烤魚烤蝦，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繞過海峽，到達北岸。兩個孩子以大河的入海口為參照點，于一月十二，離開海岸線，繼續向東北方向前進，直奔長白山。

二月初八，兩個孩子到達九應道人洞府附近，在山谷中大喊“九應爺爺”。連喊九聲之后，九應道人無奈，只好出關、現身、應聲。

陸離說過，見到年紀大的要叫爺爺，以示尊敬，不能直接喊老頭兒。

接著，九應道人在兩個孩子一聲聲“爺爺、爺爺”的叫喚下，叫得他心花怒放，不得不帶著兩個孩子去尋找人參。沒有他帶著還真不行，兩個孩子都沒見過人參，即便見到人參也不認識，根本沒法采參。找了半個月，幾乎翻遍了整個長白山，終于找到一支三百年的人參，運氣確實不錯！九應道人以為，就此任務結束了，沒想到……

李凡說：“爺爺，我們要找千年人參！父親說，運氣好就能找到。”

九應道人暗罵陸離：怎么教孩子的？還千年的，三百年的就已經夠珍貴了好吧！

他耐心給兩個孩子解釋：“千年的人參，就不是找到的了，而是保護出來的！”見兩個孩子一臉茫然，他繼續解釋：“比如咱們發現了這支三百年的人參，先不采，把它保護起來，先用一個隱藏法陣，讓別人看不見它，然后再用一個守護法陣，不讓一些人或是狼熊虎豹等大型獸類不能無意中傷害到它，這樣保護它個七百年，就成了千年人參了。”

“這么說，爺爺就保護了支千年人參？”

咳咳……你們真聰明！

“只是千年人參價值連城……”九應道人暗想：即使我與你們的父親關系不錯，也不能白白送給你們吧！況且，關系……

“我們用金元丹換！”李凡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枚金元丹。

金元丹！九應道人一看，還真是！他頓時有些傻眼。這家的大人得有多心大啊！兩個八、九歲的孩子，你把這么珍貴的丹藥放在他們身上，不知道“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嗎？你是嫌自家孩子命長是吧！

同時，他也知道了，黃源真人與陸離的關系是真的不一般。據他所知，金元丹原本只有黃源真人能煉制，現在估計傳給謝長安了。即使是他想要，也得用大量的珍貴藥材換取；只是他從未收過徒，一般也用不上。現在，不僅是陸離，連陸離的孩子身上都帶著這樣的丹藥。難道，金元丹已經不值錢了？

好吧，金元丹的價值與千年人參也差不了多少，自己也不算吃虧，換就換吧！再說，長輩同晚輩，談啥吃虧不吃虧的，這就是和自己沒什么關系，如果是自己的徒子徒孫，說送就送了，哪能要晚輩的東西？同時，這也是為了讓孩子們知道：有得到就要有付出的道理。

“好吧，爺爺帶你們去挖千年人參！”九應道人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們既然有了金元丹，為何還要千年人參呢？”

李凡答道：“金元丹不好吃，千年人參還沒吃過，不知道味道怎么樣。”

九應道人差點兒一跤在雪地里滑倒。你們，在乎的是好不好吃？他都有點后悔了，不該答應把千年人參換給他們。

等解除了陣法，挖出了千年人參，兄弟倆用雪水擦洗干凈了，就一人一半，還問了句：“爺爺，要不要來一塊兒？”

九應道人連連擺手，“不了，你們吃！——等等！你們這就要吃？”

“嗯，趁新鮮。”

“要及時煉化才行啊！不然太浪費了。”

“父親教了我們煉化之法，這就煉化。”說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有些苦澀，但苦中帶甜。比金元丹的味道好多了！”

九應道人暗自皺眉，糟蹋糧食啊！不是，糟蹋靈藥啊！

小哥倆兒也不怕冷，在冰天雪地里打坐，開始煉化藥力。九應道人無奈，只好在旁邊給他們倆護法。難得兩個孩子這么信任自己。他這才仔細觀察兩個孩子的體內，究竟什么修為啊？

噫！看他們氣息強大，以為起碼是筑基后期，但丹田中根本沒有丹種，還沒筑基！還只是練氣境？但這修煉方式有些特別呀！已經處于練氣的第三重境界，百脈俱通了吧！這脈通的，有些看不懂！

先看哥哥，渾身經脈粗壯，似乎是要向練氣第四重，無經無脈的境界前進；既然是修士，有必要花時間去煉第四重嗎？也是，年紀尚小，時間有的是。但早點兒提升境界不好嗎？雖然八、九歲就到了練氣三重，已經很天才了。

再看弟弟，這脈通的，更看不懂了。靠近人體中線的經脈，包括任脈、督脈、中脈、沖脈，都已經通得不能再通了，但遠離身體中線處的經脈，似乎完全未開發，尚處于鴻蒙狀態。

陸離呀陸離，自己的孩子都不好好指導的嗎？再說，兩個孩子怎么還不一樣呢？這做父親的，不合格！

他有心指導，但是，算了！我算哪根蔥？修煉這么大的事，哪是我能隨便摻一手的？下次見面，提醒陸離一聲就行了，也許是他沒注意到兩個孩子的情況。見過粗心的父母，但沒見過這么粗心的！

三天四夜之后，藥力完全煉化完畢，小哥倆的功力更進一層！

九應道人還以為起碼得十天半個月呢！沒想到這么快就煉化完成了。

這時，哥哥龐般想學九應道人的隱藏、保護陣法。

“這陣法不是想學就能學會的。”九應道人認為，龐般年紀太小了，很難掌握。

龐般以為是不能白學，拿出一枚金元丹，“這個做學費。”

“不是學費不學費的問題。不是！你們怎么還有一枚金元丹？”

一旁的李凡說道：“父親給了我倆一人一顆。”

好嗎！一人一顆！九應道人也是有些習慣了，見怪不怪。

本來一位長輩，見到晚輩，傳授一些功法、法術，像見面禮一樣，沒什么好說的。況且，這類陣法，自己不教，孩子也可以跟他們的父親學，甚至跟黃源真人學，只是由誰傳授的問題。所以，根本沒必要收取學費。但考慮孩子的安全性，還是把金元丹收著吧！

于是說道：“金元丹我先收著，算是暫時寄放在我這兒，等你們將來需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們。現在還沒到金丹境，用了浪費！”

至于學習的結果，果然就像九應道人預料的那樣，年紀太小，陣法太復雜，掌握不了。一個月之后，龐般也不再堅持了。學不會就學不會，將來再說。

李凡則沒有跟著學，說對身外之物不感興趣。哥哥學陣法期間，他今天跟黑熊摔跤，明天跟老虎打架，倒也過得有趣。九應道人想笑，你小小年紀，就知道什么是身內，什么是身外了？

雖然龐般沒學會，但九應道人還是送給龐般一套初級隱藏陣法的陣基，用真氣就可以驅動的，說是哪一天悟通了，就可以使用。如果是中階、高階的陣法陣基，則需要元嬰境以上，有了法力之后才能驅動。

兄弟二人準備告辭，九應道人問道：“你們接下來要去哪里呀？”

龐般打開地圖看了看，下一站，五臺山，去還石道人那里去聽《還石經》。

九應道人都有點腦袋直大。《還石經》是土系法術的高級階段，石系法術的理論精華，起碼得元嬰境以上，身具法力了之后，才有可能感悟。這么小的年紀，才練氣階段，能感悟了才怪！但又一想，小小年紀，多碰碰壁也是好事。

于是，也不說破，“去吧！還石老頭還是很有耐心的。”

……

幾天后，小哥倆到了五臺山還石道人的住處，聽取《還石經》。

“不好聽！”李凡說道，“還沒有母親哼的小曲好聽。”

龐般也有同感，連母親哼的小曲，二人都不感興趣，更何況晦澀難懂的《還石經》。

還石道人有些無語，合著你們是想當曲子來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的《還石經》多不值錢呢！我的《還石經》可不是誰想聽就能聽的！

不過，他也不生氣，這幾天，兩個孩子一口一個爺爺叫著，叫得他心里很舒服。還讓門下弟子好吃好喝地招待兩個孩子。要不是看在好吃好喝的份上，估計小哥倆兒早就跑了。

但見了面，沒個見面禮也不像話，既然《還石經》對他們沒什么用，雖然這算是很大的機緣了，那么就傳授點別的吧。

于是，還石道人傳授他們初級土遁之術，在沒有石頭之處，便可以在地下鉆來鉆去的。但是兩個孩子學了半個月，誰也沒學會。

還石道人不禁暗自傷神，不是我小氣不給見面禮啊！實在是兩個孩子太小，境界太低，很多功法都領悟不了。陸離啊！你就不能等兩個孩子大些再讓他們來找我嗎？

末了，只好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塊玉佩。這種玉佩，并非珍品，還石道人門下的弟子人手一塊。

小哥倆兒繼續西行，哥哥說：“既然陰山一脈與父親有過節，那就不要去了。”

弟弟說：“既然有過節，正應該前去戲弄他們一番，不說父親名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