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寒迎風踏雪，一襲白衣、白靴與雪地融為一體，雪白的長裙隨風飛舞，烏黑的長發隨風飄揚，英姿颯爽如天仙臨境，陸離看得癡了。

蘇炎把手擋在陸離眼前晃了晃，“不就是長發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留那么長！”不過她也只是說說而已，倒不會刻意為了陸離留長發。

刻意而為就是有為而為，往往事與愿違。

“我的劍，好像很喜歡這里。”白冰寒悠悠說道。

陸離奇道：“你的劍還沒修出劍靈吧，它還知道喜歡？”

“是你自己喜歡這里吧！”蘇炎說道。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就是知道它在這里能恢復原本的寒氣。”

“好吧！那就姑且一試。”陸離說道，“你留在這里煉劍，我和蘇炎負責去借書。”

三人找一處避風的地方，挖出一個雪洞，白冰寒盤膝坐在自己過腘的長發上，水寒劍插入冰雪之中，只留劍柄在外。她一把握住劍柄，將自己的真氣和神識源源不斷地注入劍體之中。金翅大鵬則站在洞口處為她護法。

陸離與蘇炎則展開輕功，踏雪無痕，沿著北側的山坡向山下疾奔而去。

這一情景，陸離有些眼熟，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回到了昆侖山上……世事變遷，今非昔比，陸離感慨萬千，胸中豪氣頓生，直沖云霄，不吐不快，忍不住一聲清嘯……

沒想到嘯聲引發了雪崩，雪勢如瀑布山洪，氣勢雄渾，滾滾而下。陸離與蘇炎二人踏在雪浪之上，猶如駕馭著一匹無比巨大的白色猛獸一般向山下沖去，說不出的愜意。

這時，陸離遠遠看見山腳下有一位牧羊人，放著一群羊，而牧羊人背對著山脈，絲毫沒有察覺到山上發生了雪崩……

不行，雪瀑沖到山下，把牧羊人連同他的羊群全埋在雪底下就麻煩了。陸離對蘇炎示意：趕到雪瀑之前！

二人立刻加速，瞬間超過了雪瀑，到了雪瀑之前。陸離回身一記飛龍掌，一條金色的巨龍，從左到右從雪瀑中橫穿而過，接著又轉回身，從右向左沖擊雪瀑……如此巨龍在雪瀑中左沖右突，往來沖撞，卷起千層雪浪，雪花漫天飛舞。雪崩之勢被金龍攪亂，逐漸變緩并最終停了下來。

蘇炎站在陸離身邊，也早已回過身來，看眼前大雪紛飛的景色——這是陸離下的第一場雪。

雪花帶著余勢，撲面而至。蘇炎調皮勁兒上來，張口噴出一團火，火焰一離開她的櫻桃小口，立即變大變長，長成數丈長寬的一大團火，將撲面而來的雪花盡數瞬間烤化蒸發成水汽。

陸離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二人轉身下山。而山下的牧羊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山上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一場突來的滅頂之災又轉瞬消于無形。

牧羊人是個年輕人，皮膚黑黑的。陸離試著與牧羊人溝通，想問問斯巴城在哪，可比劃了一陣兒，毫無進展。如果白冰寒在，就能以通靈術與他溝通。到了他國異域，沒有白冰寒還真不方便。

蘇炎打手勢，催陸離快走，別浪費時間。二人翻過一個山坡，遠離了牧羊人和羊群了，就施展御空術，飛升到高空向下俯視。

飛得越高看得越廣，依稀看到兩座較大的城鎮，哪一座才是斯巴城呢？

“這藏地名副其實啊，在高空看起來還真是藏風納氣之地。”陸離感慨道。吐蕃藏地西側與南側有雪線山脈成弧狀盤繞，北側有昆侖山脈依托，東側也有眾多崇山峻嶺相護，把藏地圍成一個眼睛形狀，很像似一個人的右眼。”

“你也懂風水？”蘇炎笑道。

“我哪里懂風水，風水學是沖虛派的專長，我只是直覺上感覺這是個好地方。”

沖虛派所傳所學甚廣，包括練氣、煉丹、煉器、符箓、陣法、琴棋書畫、武功、醫藥、天文、地理、機關、歷法、占卜、風水。派內人才濟濟，但也混亂，不僅有許多修士，也有許多陰陽家、方士。

一個門派，不管底蘊如何深厚，如果沒有一位賢能之士引領，也是一盤散沙，難有成就。就像中原修煉界和武林界，如果沒有黃源真人這樣的人物坐鎮主持大局，也將是混亂不堪、一事無成。

因為師父齊云道長，陸離對沖虛派也有好感，但對于陰陽風水學卻從未涉獵。

“兩個城哪個才是呢？”

“看西邊的那個城，正處在眼睛中間位置，應該是那個。”陸離說道。

“話說你要向誰借書？”

“其實不是借，是盜書。”

“盜書？如果是白冰寒來，你覺得她會幫你做偷盜之事嗎？”

“當然不會！不但不會，而且還會阻止我。”

“那你還帶她來？”

“我原本沒想帶她啊！但她要跟著，我也不好拒絕。這種事情，我只想帶你。”

“你的意思——做壞事，就想到我？”

“別說，還真是這么回事！”

蘇炎明知這不是什么好話，但聽后心里還是不由得一陣得意和竊喜，情不自禁拉住了陸離的手。

高空中風很大，二人說話聲很容易被風吹散，所以二人離得特別近，近到一伸手就能拉到對方。

二人手拉著手懸浮在高空，像一對風箏一般，但因為太高，地面的人并不能看見他們。

“《象雄大藏經》，知道存放在什么地方嗎？”

“不知道啊，但可以問，就問上次跟我交手的拉多烏贊。他是西域藏王，在苯教中地位極高，肯定知道在哪。所以，我們先找到拉多烏贊。”

“你是第一次偷盜吧？”

陸離想想：“別說，還真是！”

“你一問，等書丟了，人家就知道是你偷的了。”

“沒辦法，總得先知道東西在哪才能盜吧。”

“放心，只要你想要的東西，我就一定幫你弄到手。”

“不是我想要，是黃源真人想借鑒一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原來是黃老頭兒，那我就沒心情了。”

說話間，二人降落在城鎮外約二里遠的荒僻處，手牽著手，步行向城鎮走去。由于服裝不同，街道上的行人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著他倆。

二人來到一座巨大的廟宇前，看起來像宮殿一般，門口有很多光頭的年輕人進進出出。

“這不是和佛教一樣嗎，有這么多和尚。”蘇炎說道。

“名稱不一樣，佛教弟子稱為沙彌，苯教弟子稱為喇嘛。”陸離說著，攔住其中一人用漢語問他西域藏王拉多烏贊是否在這。他不知道這位喇嘛能不能聽懂，但拉多烏贊這個名字應該是音譯，于是就著重說了“拉多烏贊”四個發音。

那位年輕的喇嘛聽后就轉身回去了，過了一會兒，沒想到竟然真的帶著拉多烏贊從里面出來了。

拉多烏贊見到陸離很是意外，上次交手后，他雖然曾邀請陸離有時間到斯巴城來玩，但那完全是為了防止陸離突然出手對付他，而說的一句套近乎的話。沒想到陸離真的來斯巴城，并且找到了他。

拉多烏贊不敢怠慢，忙將陸離、蘇炎二人迎到里面，分賓主落座。

“陸少俠，賢伉儷能來我們斯巴城，真讓我們蓬蓽生輝啊！”他自然認為二人是夫妻，因為不是夫妻不能做那個動作吧！他剛才出門第一眼看到的是蘇炎拉著陸離的手，見到他之后蘇炎才把手松開。

他這句話蘇炎聽了極為受用，喜不自勝。

陸離則不置可否，說道：“藏地風景獨特，風土人情、風俗習慣又不同于中原，有道是‘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世界這么大，總要到處去看看，我早就想來藏地游覽一番了。”

拉多烏贊說道：“二位盡管慢慢觀賞風景，晚上就住在我這里，我給二位安排上好的客房。”

陸離說道：“如此多謝了，有勞大藏王費心了。”

接下來是用膳時間，有弟子進來擺了一排矮桌。拉多烏贊平日是和眾弟子一起進食的，廳堂里圍著矮桌坐滿了弟子。也請陸離二人入坐，并讓他二人坐在上首。陸離推說不習慣吐蕃藏地的飲食，不肯用餐，拉多烏贊則屢勸不休，說口味就是習慣，吃著吃著習慣就好了。

眾弟子均為男性，皮膚黝黑，進食時也沒有勺子、筷子之類的餐具，直接用黑乎乎的臟手到盤子里去抓取類似豆子之類的食物，送到嘴里。

蘇炎看得極不舒服，用手肘碰了一下陸離，低聲說道：“我覺得被迫觀看他們進食的過程，就是一種極大的懲罰。”陸離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安靜。

眾弟子邊吃邊目光游移不定，時不時地似有意似無意目光就在蘇炎身上、臉上掃一下。

陸離暗想：這就是秀色可餐嗎！以后可不要在他們進餐之時來這里。

拉多烏贊似乎看出來了，重重吭了一聲，眾弟子才有所收斂。他見陸離二人堅持不用餐，就讓人上奶茶，說食物不吃，奶茶總可以喝吧，奶茶可是藏地的特產。

結果，奶茶還未送到眼前，一股膻味就先傳了過來，蘇炎忍不住去捂鼻子。

陸離也來不及跟他們客氣了，直接說道：“大藏王，您就高抬貴手，別難為我們了。”

拉多烏贊心想：這奶茶的膻氣可比牛肉、羊肉淡多了，這都受不了，中原人真嬌氣！這可難為我了！拿什么招待你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