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林中傳來一陣聲響,南門玦感到奇怪,起身走去,才發現黎兌獨自在練劍,穿著一身黑衣,拿著一柄透亮的短劍,身形利落,步伐緊湊,看她額頭微微出汗,應該是練了有一會兒了,動作稍稍有些遲緩,怕是有些累了。
黎兌敏銳的察覺到身后有人,轉頭朝那人刺去,劍到眉間便停住了,黎兌收劍及時,沒能傷到南門玦,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南門玦道:“我聽到有聲音,便過來看看。”
黎兌道:“不愧是劍門世家,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你的耳朵。”
南門玦道:“這短劍不適合你,你的武功適合遠攻,不適合近身。”
黎兌冷冷道:“我知道。”
南門玦道:“那你還用這劍做武器?”
黎兌道:“我樂意。”
南門玦不解,問道:“為何?你從來沒有習過劍術。”
黎兌道:“怎么?我的劍法污了你的眼?”
南門玦道:“非也,你從小不是擅長習劍的,剛才的身形步伐倒挺周正,可見你習武天賦極高,是個好材料。”南門玦面不改色,轉變道,“不過,基礎太差,步伐不夠穩健,出手又有些慢,這是你的破綻,也是大忌,如果遇上普通的人,足以應對,可遇到高手,就比較吃虧了。”
黎兌不禁想起今日跟那金門的人對打,竟然有些吃力,還險些被他所傷,要不是南門玦出手相幫,她恐怕會敗在那人棍下,想到這里,她心里更為不痛快了。
黎兌嘴硬道:“我從小就懶,不喜歡習武,吃不了這個苦,武功自然是不如別人的。”
南門玦道:“習武有時候是比較枯燥,可也不乏樂趣,只要轉換自己的心思,發現其中的樂趣,時間很快便過去了,你若愿意,我可以教你劍法。”
黎兌神色復雜,道:“我若當你的徒弟,怕是會毀了你的名聲。”
南門玦微微皺眉,道:“基礎差唯有苦練方能補足,你天資聰穎,想必不會太難,不過這劍法講究一個快,這個可得好好練練。”
黎兌本就心里不痛快,被南門玦這么無端端的指責,心里更不爽了,道:“我的劍法這么差,自然是入不了你劍門世家的眼。”
南門玦道:“你相信我,十日時間,我可以讓你劍法進步神速。”
黎兌道:“不必了,南門公子有宏圖大志,我沒有,這一生只想做一個燕雀,遠離塵世,過這一生。”
南門玦似有些無奈,道:“你心安否?”
黎兌心里‘咯噔’一下,短短幾個字卻讓她感到一陣刺痛,問道:“什么意思?”
南門玦道:“你若真是安心當一個燕雀,又怎么會在看到那些不平之事的時候,還要出手相助?尤其是小黎派的人,今日金門那個人,你甚至動了殺心。”
黎兌掩飾道:“誰說的。”
南門玦道:“我從小練劍,鉆研至極,一個人動了殺心的時候,我最為熟悉不過。”
黎兌被看穿,已然無話可說。
南門玦見黎兌不言,繼續說道:“小黎派你可知道誰是掌門?”
黎兌道:“黎復。”
南門玦道:“那你可知為何他們是小黎派?”
黎兌冷笑一聲,道:“哼,說什么是不敢用黎派的大名,故作謙虛取名小黎派,還說什么為了光復黎派,胡說八道,好一番說辭。”
南門玦道:“黎派當年覆滅,一年之后小黎派興起,迅速擴大,招收弟子,還參加了招搖山集會,倒是一副名門宗師的樣子,哼。”說到最后,南門玦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黎兌諷刺道:“怎么現在的招搖山集會連這樣的人都可以參加了?”
南門玦道:“他畢竟是黎派的徒弟,而且打著光復黎派的名聲,各大家族門派不會為難他的,反而贊他有情有義,一人撐起整個黎派。”
黎兌怒道:“他撐起整個黎派?他有什么資格!若不是他,黎派會出事嗎?黎派與撩族血戰的時候,他在哪里?明夷在苦苦支撐的時候,他在哪里?我哥被抓進密室挾持的時候,他又在哪里?他不過就是茍且偷生之輩,憑什么要他撐起黎派,更何況他連我黎派的精髓都未曾學到三分之一,他招的那些弟子一個個不三不四,恐怕黎派要毀在他手里才是!”
南門玦聽了黎兌的發泄,竟露出了一絲笑意,道:“你心不平,終究難度日的。”
黎兌道:“你說什么?”
南門玦道:“你心中有怒氣,有怨有恨,若不消,余生如何安心?”
黎兌心中一沉,這些她何嘗不知道?復仇?消除異己,鋤強扶弱,她何嘗不想做?可如今她連一個區區金門的土匪都對付不了,又怎么打倒整個小黎派?談何光復黎派?她一個人,要怎么支撐起整個黎派?她做不到……
南門玦道:“我陪你練劍,增進你的劍術,總是可以的,不過從此以后,不用這把短劍,改為長劍,更適合你。”
黎兌的眸子淡了下來,她永遠也做不到高手,她的武藝不會再精進了,她永遠也使不出飛花針,曾經她最擅長的飛花針,現在也在別人手里濫用。
黎兌淡淡答道:“不用了,就這樣吧。”說完她就準備離開。
南門玦拉住她的手臂,問道,“為什么?”此時兩人離得很近,南門玦這才聞到黎兌身上有淡淡的酒香,驚問道,“你喝酒了?”
黎兌道:“喝了,怎么?”
南門玦微微有些生氣,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喝酒嗎?你知不知道,酗酒對一個習武之人是大忌,尤其對一個高手來說,你出劍的手不穩,速度不夠快,全是喝酒導致,我用盡心機讓你戒酒,為何你要背著我偷偷喝?”說到最后,南門玦也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黎兌道:“我沒有偷偷喝,我是光明正大的喝,只不過你沒有看見罷了。”
南門玦終于忍不住,道:“為什么!”
黎兌一把甩開南門玦的手,道:“南門玦,我本就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你不該相信我,我悔婚,騙你在丹波山打轉,騙你會戒酒,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騙你!我從來就沒有真心對待過你,也沒有把跟你的約定當一回事,我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我想要報仇就報,不想報仇就不報,不需要你管我,你看不慣,可以走,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要一直待在這里,待在丹波山,跟你最不喜歡的這些怪物待在一起!”
南門玦聽到這話,心里有些難過,道:“那是以前,現在我不討厭它們了,如你所說,我覺得它們很有趣,甚至還很可愛,我承認,以前是我的偏見,你是對的,至于我為什么跟著你來丹波山,跟著你待在丹波山,從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
黎兌疑問道:“什么目的?”
南門玦看著黎兌,眼神誠懇又堅定,道:“和你在一起,娶你為妻,一生,一世,一人。”
這不是南門玦第一次告白,可卻是黎兌第一次把他說的話當真,這么近的距離,她能感受出來,南門玦是認真的,這反倒讓她心情變得復雜了。
她無法回避自己的內心,總是會想起當初在南門被南門夫人生生拒絕的那副冷酷面孔,她總是會想如果,如果當初南門出手,那黎派是不是就不會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