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沒事吧，媽。”一路從公交站臺大步跑到醫院的黎帆氣喘吁吁地撲跪在母親的病床上著急地問道，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黎帆在縣里一所高中上高一，平時都是半個月回一次家，今天是周五這周正好可以回家，已經兩個星期沒回家的黎帆滿心歡喜地和兩個同鄉一起坐公共汽車回家，到了家附近的路口和他們告別后，就大步朝家里走去，想快點看到母親。她一直身體不太好，特別是姐姐走了以后，對她打擊很大，導致她以前頭痛的老毛病也更加嚴重了。

平時為了能多攢點錢，一直省吃儉用的，以前還有姐姐會時不時貼補一些家里，但是母親是個非常要強的人，總覺得女兒已經出嫁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還老是讓女兒拿錢回家。遇到實在是困難需要錢的時候，也說算借的，以后一定慢慢還回去，甚至還專門把這些錢記在一個小本子上。

雖然以女兒夫家的經濟條件，平時給她們補給的錢根本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因為怕女兒拿錢回家，會讓婆家和丈夫看不起，讓女兒在夫家不好做人，所以平時一直都是靠自己在家種菜賣、打打零工來養家的。

這天，黎帆趕回家后，見門是鎖起來的，因為已經快天黑了，平時這個時候母親應該都是已經回家了的，黎帆感覺有些不對勁，以為媽媽還在外面做事，就到附近的幾處菜園去找媽媽，但是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

他著急的跑回家，看到門還是鎖著的，就跑去隔壁家問，這時隔壁正在做飯的大伯告訴他說，他媽媽今天早上從菜園挑菜去街上去賣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手給摔傷了，他們幾個鄰居一起用車把她送去鎮上的醫院了，他妻子也還留在醫院照看她。

聽了這話黎帆趕緊跑到路口坐車去了醫院，也不知道媽媽摔得怎么樣，一路上著急得坐立不安，恨不能插上一對翅膀趕緊飛到母親身邊去。

“小帆，你來啦，我沒事，孩子，別擔心。”病床上的母親左手打著石膏，右手輕輕地摸了摸兒子的頭強打起精神說道。

“媽，你手怎么啦？”看到母親這個樣子，黎帆再也忍不住了，流著眼淚問道。

“嘿，沒事，只是傷到了一下手，有點骨折，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你去跟醫生說一聲吧，我這要包扎的也包扎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黎帆母親笑著對兒子說道。

“老姐呀，你還是聽醫生的，在醫院呆兩天再看看吧，要知道你當時是突然頭暈才摔倒的呢，醫生都說了最好要觀察兩天再看能不能出院。”站在一旁照顧母親的隔壁的大媽對躺在病床上的黎帆母親說道。

“是呀，媽，你就聽醫生的吧，正好這兩天我放假，我可以在醫院陪你。”說著轉身和照顧母親的大媽道謝，讓她先回去，自己留在醫院照顧母親。

黎帆媽媽拗不過兒子，而且確實到現在頭還暈著，也就只好答應先在醫院呆一個晚上，明天看情況怎么樣再說了。

黎帆到外面買了飯拿回病房和母親一起吃了晚飯，又聊了些最近在學校的事。

一直放心不下母親的黎帆就這樣一直坐在媽媽病床邊陪著她，直到她睡著。

這是一個兩人間的病房，有兩張病床，另外一張暫時空著，正好可以先睡一下，可自己躺上床后卻很久都無法入睡，不是因為挑床，而是想著母親的事。

自己剛出生幾個月爸爸就去世了，對爸爸沒有任何印象，記憶里只有媽媽和姐姐，一直以來都是他們三個相依為命，現在姐姐也走了，媽媽雖然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卻還要更加努力的多種菜、多打零工來供自己讀書，如果哪天媽媽真的為了自己而累得倒下了該怎么辦，如果媽媽都已經不在了，那自己就算能夠出人頭地又有什么意義呢，不能為了自己以后能夠不受窮、有好日子過，而活活將母親給累死，絕對不能。

輟學，去找工作，給母親減輕負擔。這是黎帆能想到的唯一能夠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雖然自己也很不想放棄學業，但是讀書也并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自己可以去學一項技能，好好干的話以后一定也能做出一番成績。

黎帆這樣安慰著自己，并且已經決定等母親出院了自己就去學校收拾東西，跟老師和同學告別，然后去市里找工作。

在醫院呆了兩天后黎帆媽媽說感覺已經不頭暈了，想要回家去，說過幾天自己再來復查骨折的手就可以了，醫生也表示可以出院，黎帆就收拾好東西帶母親坐車回家了。

像平時一樣，周日下午黎帆就背著書包和母親道別去學校了，只是這次不是去上課了。

到學校后黎帆按計劃跟老師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老師說不管怎么樣，這學期學費都已經交了，不如先上完這學期再說，但是黎帆沒有動搖，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出去掙錢給母親減輕負擔了。

把一部分東西暫時放在另外一個班的同鄉同學那里，告別了老師和同學，黎帆含淚帶著自己的東西坐車去市里了。

黎帆從小對汽車很感興趣，想找一份汽車修理的工作，先去做學徒，哪怕暫時沒有工資，只要包吃包住能學到技能就好。

可沒想到的是，這么大的一個城市，雖然有數不清的汽車修理廠，但是想要找到一個能夠安身的地方還是沒那么容易的，去過的那幾家要不就是說不需要人，要不就是嫌他太小，不愿意要他。

身上只有母親之前給自己的一百多塊錢的生活費，還是自己在學校省吃儉用留下來的。

來到城里已經三天了，自己從一個汽車修理點走到另一個汽車修理點，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收入，不敢坐車，也不敢吃飽飯，更不敢住店，餓了就買幾個白饅頭充饑，渴了就到路過時遇到的水龍頭邊咕嚕咕嚕地喝上一陣，晚上就偷偷躲到商場的地下停車庫去睡一個晚上。

想著自己目前的境況，再想起已去世的姐姐和受傷在家還得自己照顧自己的母親，黎帆坐靠在路邊的樹蔭下邊啃饅頭邊流著眼淚。

做為家里唯一的男子漢，黎帆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撐起這個家，不能再讓年老體弱的母親一直為自己操勞下去了，可自己畢竟還是個孩子，想要改變家庭的困境，卻又有心無力，什么也做不了。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車輛，大家似乎都有很明確的目標，可自己心里卻很是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