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云崖州的普通居民來說，這里的生活過得十分怡然自得。
修行者的紛爭往往只會局限于很小的范圍，云崖州內也沒有世俗的國家，他們只需要做好所依附門派安排的一些勞工等事務便可以，偶爾還會有山上的仙師下來替人看病或是收徒。
對比其他州來說，云崖州的住民已經很幸福了，除了偶爾流竄作案的魔修，幾乎不會遇到大事。
最近的大事便是大約幾個月前那兩道沖天而起的光柱，不過據說那是仙師在除魔衛道。
日子一天天過，有人成長，有人衰老，那都是不可見的。
云崖州峰絕云中，一如往常一般。
可就在某一刻，天地間驟然充斥著某種燥熱的氣息，溫度并無變化，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心頭的灼燒感。
天穹上的白云像被染透了畫料，變得鮮紅無比。
天地間有異象，必然有大事發生。
云崖州無數的修行者或是抬頭望天，或是御劍而起，都想探究清楚這種異象的源頭。
火紅的云在天空中不斷凝聚，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揉捏。
就在無數人注視著天空中的異狀時，天合派外門峰的某個山崖驟然裂開一個缺口。
一赤紅，一血紅。
兩道紅色流光以快要沖破聲音的速度縱上云中。
“鏘——！”
兩種聲音匯合在一起迸發出異獸的啼鳴。
轉瞬間，天空中揉為一團的云彩驟然崩散為兩團。
“這是……大鳥？！”
有人驚呼。
“有妖邪作怪！”
一人沿街奔走呼號。
然而那些各處的修行者們卻保持著異常的沉默。
天空中的兩朵云化為兩只巨大的展翅之鳥，竟猶如活物一般往遠方飛去。
修行者們看得真切，云已經不是被染紅的，而是被火焰燒得通紅，那火焰有來自上古的氣息，有焚燒一切的意味，無人敢靠近。
“特么的，這兩人是要害死我嗎？”
看著天邊遠去的兩朵云彩，李繁止不住的抱怨。
他癱坐在一堆碎石里，身上的仙衫破破裂裂，衣不蔽體，裸露在外的肌膚被熏得漆黑，頭發還傳來某種燒焦的味道。
更慘的是，他那些護身法寶此刻就跟一堆破爛一樣落在地上，看得他心疼無比。
“我的鎮靈鐘！我的昆山玉！我的……”
李繁一件件的看過去，剛開始的憤怒燃燒到了極點，到得后來，卻是逐漸萎靡了下去。
“你們兩只破鳥，我跟你們不共戴天啊！！！”
……
……
傳聞上古時期，天地間有兩種異獸，鳳為雄，凰為雌。
鳳棲梧桐，喜昂首蒼穹，鳴于九霄，故名天鳳。
凰枕高崖，喜云邊霓虹，翔于四野，故名霓凰。
“沒想到自己有翅膀能飛起來的感覺那么刺激。”
罕無人至的深山里，聶恒好奇的摸著自己赤紅色的翅膀，質感并不柔軟，反而很堅硬，一根根羽毛像是銳利的匕首。
“聶先生……怎么你也成這樣了？”
紅梧看著聶恒背后那與自己相似卻又不同的翅膀，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把聶先生害了。
“我遲早也會變成這樣的。”聶恒沒有往下細說。
不過如此一來，那癲狂道人埋在自己體內的種子應該是已經全部發掘出來。
道門、佛門、儒家、魔門、皇道、霓凰羽。
這一下子全部湊齊了。
“紅梧，你沒辦法把翅膀收起來嗎？”
聶恒說著，心念一動，背后的霓凰羽瞬間收攏進入體內。
“我跟李公子想了很多辦法，都沒用。”
紅梧對于自己產生的變化根本來不及反應。
聶恒覺得自己的情形好像也跟紅梧有些不一樣，紅梧隨時能激發出來的寂滅火焰他卻沒辦法使出來。
而且紅梧身上那種妖族血脈特有的氣息也沒有出現在他的身上。
看來我是個冒牌貨……
聶恒撓撓頭，說道：“你這變化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紅梧道：“我開六識通諸竅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進入了一品，可沒想到剛進入一品我就陷入了昏迷，再醒來時已經長著翅膀在那個洞窟里了。”
聶恒想了一會，說道：“你放點真氣給我看看。”
紅梧依言伸出手掌，不過冒出來的卻是火焰。
“我不知道真氣是什么樣的，反正進了一品后我就這個樣子了。”
“妖族的事我也接觸的不多，不過你現在肯定不是一品，沒有哪個一品能用出這種火焰的。應該是真氣激活了你體內的血脈，所以你才會長出翅膀來，不過具體的我也分析不出來了。”
“那聶先生，我們現在……應該去哪？”
“回天合派。”
紅梧有些不解，問道：“我們被迫飛出來，還不知道李公子該如何解釋呢，又回去不是給他添麻煩嗎？”
聶恒道：“放心吧，你在這里等著我就行，我回去天合派取仙舟，不然沒法帶你回去。”
聽著，紅梧乖乖的點了點頭。
在這山林中，有無數蟲蛇鳥獸，不過都是趴伏在地，絲毫不敢動彈。
紅梧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對它們來說恐怖無比，雖然不明白，但天生的恐懼讓它們根本不敢做出任何舉動。
而紅梧卻也沒察覺到這點，只是坐在草地上，呆愣楞的看著天空發呆。
她的世界很小，也很簡單，除了虎頭寨與云下城，她基本沒去過別的地方。
她不明白修行，不參與殺戮，以前是跟著柳一照顧她，后來就變成了聶恒。
在她看來這個世界很大很大，但她的想法很小很小。
只要能陪著他們一起活下去，那便很好很好。
可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妖族，還是什么天鳳血脈，這怪誕的經歷讓她變得惶恐。
她從小看的話本里，除了懲奸除惡的大俠，就是斬妖除魔的仙師。
妖，是壞的。
自己，也成壞的了，
她覺得天空有些刺眼。
空曠的林間讓她有些不自在。
她想起了天合派的洞窟，雖不見天日，不聞人聲，但……好安全。
湛湛天穹，渺渺云煙，這樣的美麗卻帶來深厚的恐懼。
可下一刻，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