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朝露呆愣道：“我明明已經...”

玄鹿擺擺手，打斷她：“與你無關，我仔細看過了，不是浮影燈害的他。”

路天祁皺眉道：“昨日撕破結界的究竟是何物？”

玄鹿笑笑：“沒想到你這個木頭還挺會抓重點，是泣鷹，你聽說過嗎？“

路天祁點點頭。他從小便日夜背誦幽冥中的一草一木，此刻早已爛熟于心。

幽冥之地之所以為人間煉獄，不僅僅是因為浮影燈。更是因為這其中早就生出了形形色色不可名狀的怪物，有些化作了煞氣，有些化為了惡鬼，最厲害的乃是有些無法消散的執念。這些執念與浮影燈的濁氣所糾纏，山河輪轉，日積月累之間竟在幽冥中生出了殘影。這些殘影雖無肉身，可意念卻極強，甚至到了心隨意動，能創造屬于自己一方結界的地步。這其中最厲害的殘影當屬西北光羽大帝，西南靜嫻大帝，東北月影大帝以及東南夜色大帝。這四位大帝乃是魔尊親封的鎮守幽冥的四朵奇葩。

昨夜撕開十二月結界的就是這光羽大帝的心魔所化成的泣鷹。這泣鷹叫起來如小兒夜啼，如若看見活物，必群起而撲，食血喝肉，將活生生的人化為白骨。最可怕的是它的唾液還有劇毒，若融于血脈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必叫人肝腸寸斷而忘。

朝露嘆了口氣：“這光羽大帝的心魔是日益嚴重了，不過是百年前我遇見他，他還同我說笑，如今卻放任他的鷹犬到處亂飛，這會兒怕是已經六感皆失了。”

玄鹿冷哼一聲：“明明是你聽說人家生前是美男子，去調戲人家被打出來了。“

朝露莫名心虛地瞥了一眼路天祁，他依舊是端端正正的坐著，冷冰冰的一張臉。

朝露干咳了一聲掩飾尷尬：“我只是好奇青鸞鳥到底是不是如傳說中那么好看罷了，結果也不過如此，脾氣還那么臭。”她扭頭朝路天祁露大白牙：“離我們天祁可是差遠了。”

路天祁不溫不火地接道：“誰是你們的？”

朝露向來是越戰越勇，不要臉地去摸人家的手：“什么你們的，是我的，我的。”

玄鹿似是已經見怪不怪了：“本來這四方大帝我們十二月是不放在眼里的，奈何他們心魔化出來的怪物乃是什么奇形怪狀的都有，現如今倒真是有點棘手了。“

路天祁打開朝露放在自己手上的狐貍爪子：“這些怪物乃是殘影生前見到過的再加上自己臆想化出來的事物，被這些怪物所傷，除了殘影本身能治愈這傷，什么靈丹妙藥都沒用，也無怪那只小狼妖會死。”他說到這兒，下意識扭頭看向朝露。卻見朝露沒心沒肺地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半塊饃啃來啃去，路天祁不由得在心里翻了個大白眼。

玄鹿則直言不諱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還吃得下去？”

正說到這里，外面忽然傳來一聲聲狼嘯，叫聲婉轉凄厲。三人推門出去，就見所有的狼妖已經將那小狼妖圍成了一個圈，不停地長嘯著，這是狼妖的告別。狼妖是群居性的妖怪，三千年前，狼妖的數量成千上萬，結伴而行時宛如烏云蔽日。可如今，站在這船上，零零散散也不過五十只，這長嘯總歸是少了幾分回音。

左右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這狼妖群便散了，那小狼妖換成了一縷青煙，消散在了天地間。

路天祁沉吟道：“我聽說狼妖最是重情重義，同伴過世時叫聲凄厲，三日不絕。如今卻也如此草率了嗎？”

玄鹿嘆息道：”不是草率。而是習慣了。”

妖和仙的壽命是如此漫長，以致于他們都不習慣于告別。可當浮影燈將世間攪了個翻天覆地的時候，當離別變得日日可見，再隆重的儀式感都會被簡化。

三人一時各懷心思，默默無言。

十二月行駛在翻滾的黑霧中，周邊的一切都變得如此模糊不清，此刻的片刻安穩不過是因為看不清前路，無數微小之物都在提醒，更大的暴風雨正在黑暗處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