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淮楠見她這般神色問出這句話，眸中閃過一抹失望，轉瞬即逝。

再看去時，他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朗聲道：“那日畫試題目就是竹，這幾年你日日在竹林深處看書，我喚你吃飯的時候都是這般場景，作畫的時候想到，便畫了下來。”

洛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看不見絲毫的躲閃，接著問道：“既然這般，又為何要將畫作撕毀。”

何淮楠神情一變，嘴角帶了幾分笑意：“你說為什么？”

“我畫的只是背影，其實也無妨，反正平日里你極少去書院，識得你的人不多，更別說背影。可你今日偏偏去了書院。”

洛桑原本想好質問的話，聽完他的狡辯，竟然一句都說不出。

“所以你就將畫作撕毀了？”

何淮楠一雙鳳眼，蒙上了一層別樣的情緒：“小丫頭，若是我不撕毀，讓別人認出來，你可就麻煩了！十二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若是早一些尋訪人家，也是可以定親了！

他頓了一下，又垂眸看了一眼孟初柔：“你這般厭惡我，定然不會希望嫁給我，這畫，定然是要撕毀的。”

洛桑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不知為什么，她竟然從何淮楠的語氣之中，聽出了幾分怨懟和委屈。

她的耳朵恐怕是出了什么問題，何淮楠怎么可能會委屈！

“好吧，這個解釋我暫且相信了！”洛桑轉身朝著回去的路走了幾步，回頭看向站在原地的何淮楠，“師兄，我們回去吧！”

何淮楠看著站在雪地中的小姑娘，她的嘴角帶著笑意，朝著他招手。

對，回去！

他們一起回去！

直到晌午，兩人才到竹園。

平安一看到熟悉的兩個身影，就趕緊往回跑，他家公子都快急瘋了。要不是不能讓蘇小姐察覺，恐怕公子早就出來自己等了。

“公子，小姐和何公子回來了。”

秦熙猛然起身就往外跑，遠遠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跑過去就緊緊抱住。

“初柔，你嚇死表哥了。”

何淮楠見此情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臉上帶著幾絲落寞。

洛桑被秦熙抱得生疼，也沒有推開他，笑道：“表哥，我這不是沒事嗎？”

“那萬一有事呢？”

如今想起來他都感到后怕，要是妹妹有什么事，他當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自己瞎跑，要是何淮楠惹你生氣了，你告訴表哥，表哥替你去收拾他，別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生悶氣，對身子不好不說，還危險。”

洛桑的臉上笑意更深了，伸手回抱住秦熙，滿眼的柔和，點了點頭：“好，初柔記住了。”

何淮楠站在一側，罕見地沒有出聲，他見兩人難舍難分，轉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月牙白的衣衫早就變成了黃色，身上還出了汗，全身黏黏的，十分難受，何淮楠讓人燒了水，衣衫盡褪，在水中泡了很久。

棱角分明的面龐，在水汽氤氳之中帶上了一絲紅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煩躁的情緒，細看，仿佛還有些慶幸。

洛桑和秦熙說完話，再回頭，哪里還看得見何淮楠的身影，她看向春平和夏安：“你們看見師兄了嗎？”

“你和秦公子說話的時候，何公子就已經走了。”夏安答道。

洛桑疑惑，她怎么沒看到！

不過他身上恐怕都是濕的，回去也好，換一身暖和的衣裳，這般想著，她轉身去了廚房。

春平在后面拉住了夏安，眉頭皺起：“夏安，你來。”

兩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春平四處查看，確定沒人，才開口道：“你這些日子的做法，恐怕是不妥。”

兩人自小是陪著小姐一塊長大的，所以春平一開口，夏安就明白了，她看向春平，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春平姐，你沒看出來何公子喜歡小姐嗎？”

春平心底一沉，問道：“那又如何？”

“我們為何不成全他們？”夏安見春平的臉色不甚好看，聲音也弱了不少。

“小姐的婚事自有夫人來定奪，什么時候輪到我們來做主。且不說何公子是否屬意小姐，小姐的心意我們都不知道，你這般做，實屬不妥。”

春平直覺不妙，她們做丫鬟的，無論主子如何信任，都不能不守本分。

幸好小姐不是個計較的，否則今日這事，夏安輕則扣除月俸，重則驅逐出府。

夏安沒想到這么多，被春平一說，就愣在原地，喃喃道：“可我看小姐對何公子也是有意的。”

“小姐明明不喜歡何公子！”

夏安瞪著春平，不服道：“你胡說，小姐雖然時常捉弄何公子，也時常因為他生氣，可若是不上心，又為何要生氣。”

“那也不是我們該擔心的，我們要做的就是伺候好小姐，不可擅自揣測主子的心意。”她知道夏安是為了小姐好，可這般做，容易出事！

兩人都覺得自己是對的，最后誰也沒有說服誰！

“春平姐，小姐送我們去書院，不讓我們干粗活，就連釵裙，普通人家的小姐也是比不上我們的。小姐如此對我們，我必定做牛做馬報答，只要是對小姐好的，我都會做。”

春平聞言，久久不語，她何嘗不感激小姐，可……

罷了，若真出事了，她護著點她便是。

兩人誰也不同意對方，可也沒有紅臉，說完就朝著廚房去了。

這時，洛桑已經洗好了生姜，正燒著水打算熬姜湯，看見她們兩人來了，身子微微往后傾，偏頭道：“你們兩人也太慢了！”

原本等著她們兩生火的，結果遲遲沒來，只能自己動手咯！

春平和夏安也知道是她們耽擱了，紛紛垂下頭要上前幫忙。

“不用了，我馬上就做好了，你們就在這，我問你們些事情！”

春平和夏安聞言，安分站在洛桑的面前。

鍋里的水翻騰起來，洛桑將洗好的生姜扔進去，轉頭道：“文比那一日，你們可是幫后堂的人傳消息？”

“是。”

“那是什么人？”

春平和夏安對望了一眼，夏安搖了搖頭。

春平斟酌了一番之后開口：“應當是皇親國戚，年紀不大，可他身上的玉佩，是罕見的血玉。”

那溪姐姐說的，定然是真的了。洛桑看向兩個小丫鬟：“他可知道你們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