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鯁在喉
- 冰火闌珊時
- 艾露西亞
- 4154字
- 2021-09-16 00:32:00
離開分局之后,林杰先去了古琴市交通指揮中心,把郭聞結婚那晚,酒店外的道路監控看了一遍。
看下來,并沒有任何問題。
他又馬不停蹄趕往五院,在那里,終于有了發現。
根據醫院大門口的監控錄像顯示,在10月6號傍晚六點左右,五院門口確實發生過一場小小的事故,古祥義當時騎著電動車,和某個突然躥出的路人相撞,然后雙雙倒地。
那個路人個子挺高,背著雙肩包,戴一頂鴨舌帽子,始終把頭壓得很低,加上當時已經黃昏,畫面有些陰暗,探頭沒有拍清他的臉。
而接下來的錄像,更加證明了此人的可疑。
在古祥義進醫院看傷的時候,他先是消失了一段時間,而等古祥義回來后,他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兩人還互相攀談了幾句。
他們聊過什么,沒人會知道,但林杰完全能猜出來,這個人不止在關心古祥義的傷情,同時也肯定在問,醫生給他配過什么藥,其中有沒有抗生素。
古祥義是個老實人,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林杰不禁暗暗搖頭。
出了監控室,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他還是沒忍住,給王佳打了個電話,約她一起吃飯。
男朋友的突然到來,讓王佳開心不已,而當她見到林杰一身的警服警帽,英姿颯爽又魁梧有型,更是兩眼直冒小星星。
不光是男人,女人也可以成為制服控!她喜滋滋地帶著他去食堂。
在食堂里,她和每一個認識的同事打招呼,同時不忘介紹林杰:“這是我男朋友。”
她很享受被眾人圍觀的滋味,但林杰有些不自然,低著頭往嘴里大口扒飯。
王佳把自己餐盤里的肉都夾給了他,又小聲說:“林杰,這幾天我想多陪陪若冰姐,她快出國了,以后我要再見她就難了,所以......”
林杰微笑著說:“沒事的,你陪她是應該的,而且我這幾天也臨時有任務,估計會比較忙。等石若冰走了,我的任務也結束后,我天天來這兒,陪你吃午飯。”
“這可是你說的啊,”王佳樂開了花,“你要每天穿著警服過來。”
“哦,我知道了,你是制服控!”
“你瞎說什么呀,當心我揍你喲!”王佳朝他揮舞著小拳頭,臉上的笑容卻是擋也擋不住。
心滿意足地吃了飯,林杰算了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和王佳告別,開著警車趕往新流一村。
他心里很是期待,梁處長去了那里之后,會不會有新的發現。
在上午,梁鐵軍和黃倫已經把相關卷宗都看了一遍,又把小周,宋法醫,痕檢員等去過現場的人輪流叫來,一一詢問當時現場的細節。
最后,兩人不得不拍案叫絕,心里對石若冰產生了強烈的佩服。
這姑娘,真是不簡單,她雖然年紀不大,但在案發現場,她對細節的觀察,以及分析和判斷,確實堪稱完美。
省廳沒有留下這種人才,真的可惜。
但是同時,梁鐵軍又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感覺。
明明一切看上去都是順理成章的偵破過程,但好像總有一個地方,似乎味道不對。
這個感覺,如鯁在喉,在吃午飯的時候,他也一直處于思考狀態,一盆飯幾乎就沒怎么動過。
即使是并肩作戰多年的黃倫,他也沒法去和他說,因為,黃倫是不會明白的。
這是只屬于案癡的直覺。
午飯后,他帶著黃倫和宋法醫,趕到了新流一村。
在小區門口,見林杰也來了,走過去丟給他一支煙:“上午查下來,有沒有發現?”
林杰說:“交通指揮中心的道路監控都看了一遍,沒什么問題,酒店門口不能隨便停車,因此不存在有人躲在車里,偷偷監視大門口的情況。”
梁鐵軍馬上問:“那行人呢?有沒有行跡可疑的?”
“至少通過錄像看下來,還真沒發現有人長時間地在路邊徘徊。”
黃倫也在旁聽,他接著說:“那只有一種可能了,兇手的那個同伙,就坐在酒店大堂里。”
林杰撓撓頭:“這......我還沒看過酒店大堂的錄像。”
“沒事,這個有時間再去查一下,總之,給兇手通風報信的人,必須挖出來,”梁鐵軍輕輕嘬一口煙,又問:“五院那兒的監控錄像,看下來怎么樣?”
林杰回答:“梁處長,有發現。”
接著,他詳細地描述了一遍錄像內容。
“你做的很好,”梁鐵軍夸了他一句,又摸摸自己的下巴:“五院門口有了發現,但酒店那里沒有,我有空要親自去跑一次看看,現在我們先去韓娟家里。”
“是,梁處長。”
見到來了警察,小區居民都好奇地看著他們,但四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直接大步朝里走。
到了韓娟家樓下,梁鐵軍沒有急著上樓,而是繞著那棟樓,一步一個腳印轉了三圈,仔細觀察了周圍的地貌情況后,才邁步進入樓里。
事發現場的門上還貼著封條,撕開后,用鑰匙開了門,四人戴好口罩手套,魚貫而入。
這套小屋,是韓古兩人通過中介租來的,大部分家具也是屋里原先就有的,而房東本人長期住在國外,房租又已經提前付到了年底,因此對于這里發生的事情,房東完全一無所知。
屋里的家具擺設還是老樣子,一件沒少,就是櫥柜里的東西基本被搬空了。
在前些天,韓古二人的父母來過這里幾次,取走了一些遺物,在他們搬東西的時候,警方特意派人在旁邊陪同,為的就是保持屋里的原貌,以便日后繼續找尋線索。
進屋后,梁鐵軍看了看四周,先走到靠近走廊的那一堵墻邊,仔細觀察氣窗。
他摸摸上面的鎖扣,回頭問:“你們第一次進入現場時,氣窗確定是鎖著的嗎?”
“是的,當時都看過了,”林杰回答,“鎖扣裝在里面,從外面沒法打開。”
“好。”
又走到門口,他把自己的手機放在地上,輕輕開了兩次門,然后才點點頭:“這就對了。”
宋法醫馬上問:“梁處長,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我認為,兇手在案發當晚,一直在韓娟屋里逗留到了晚上八點,等打完了那個電話之后,他才悄悄離開的,通過剛才的觀察,只是證實了我的猜測。”
他撿起地上的手機,接著說道:“氣窗從里面鎖住,門縫和地面之間的縫隙又是極小,手機不可能通過門縫塞入屋子里,所以,兇手只來過這屋里一次,他不可能為了一部手機,再特意回來第二次。”
見林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又說:“你別告訴我兇手有這里的鑰匙,他如果用鑰匙溜回來一次,這風險太大了,還不如偷偷開著氣窗,把手機從上面扔進來......其實照我看,這個手機對于兇手來說,并沒有那么的重要,他下的這盤棋,可是深奧著呢。”
然后,他不停搓著手,臉上帶著迷惑,又有些許的興奮:“韓娟的具體死亡時間推算不出,但至少是在10月7號下午三點以前,距離晚上八點有好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兇手不會只為了打個電話,而在這屋子里待上如此長的時間,但他卻一直留在這里,我真的太好奇了,在這段時間內,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宋法醫說:“梁處長,我給韓娟驗尸的時候,檢查過她的下身,在她死亡之后,沒有被侵犯過的跡象。”
“哈,你以為我在懷疑兇手有戀尸癖嗎?”梁鐵軍覺得好笑,他搖搖手說道:“你說的這個,確實有可能,但如果兇手真的這么做了,我可倒要小瞧他了。”
接下來,他就不再說話了,雙手抱胸,同時低著頭,開始在屋里兜起了圈子,一圈又一圈,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其實,他是絞盡腦汁在思索,上午那個“如鯁在喉”,究竟是什么。
既然上午想不出,那么親自到了現場之后,他相信一定可以推理出來。
但是很不幸,無論他如何反復思考,卻還是吐不出那根骨頭,反而有點越陷越深。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很清楚,這一關如果邁過不去,那么接下來所有的偵破思路,都會被影響到。
“小林和宋法醫先回去,我還要在這里待會兒,”他嫌周圍人多,想一個人安靜地思考。
“梁處長,那我接下來要做什么?”林杰問。
梁鐵軍有些不耐煩:“別吵,我晚點會通知你,你先回去休息。”
“哦。”
林杰和宋法醫走了,梁鐵軍還在獨自轉圈,黃倫也清楚,他是被某件事困擾住了,很自覺地退到了門外。
過了沒多久,梁鐵軍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一看,是自己的老婆。
“鐵軍,你昨天去古琴陪朋友吃飯,今天怎么還不回來?”老婆的聲音里,明顯帶著不滿。
他用力一拍腦袋,居然只顧著案子,又忘記給老婆匯報行蹤了。
費了不少唇舌,解釋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平息了老婆的怨氣。
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兜里,就在這時,他突然想明白了。
問題就出在手機上!
“黃倫,進來!”他朝著門口大喊。
“頭兒,怎么了?”黃倫趕緊奔進屋。
“我想到了一個疑點,你和我一起分析分析,”他不顧自己的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殺死韓娟的那個兇手,明明是個做事非常細致的人,居然會那么不小心,把韓娟的手機遺落在裝棉被的袋子里?他把現場打掃地如此干凈,卻又讓一些血跡蹭到了被子上,你覺得他是故意的嗎?”
黃倫一怔,想了想回答:“這還真不好說。”
“好吧,就算他真的是不小心,但他為什么還要欲蓋彌彰,刮掉韓娟手指上的指紋?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刑偵人員,在這屋子里,還藏著個重要證物,等著你們去發現?”
“對啊,”黃倫眼前一亮,馬上說:“以這兇手的心狠手辣,他直接砍掉韓娟的雙手,然后帶離現場,才是更正確的做法,也更符合他兇殘的本性,但他卻沒有......”
“呵呵,他果然是故意的,挖了個坑,等著我們往下跳。”
梁鐵軍感到一陣痛快和舒暢,終于把骨頭吐出來了。
然后,他又握緊了拳頭,面色陰沉地可怕:“其實在昨天下午,我就已經有這種感覺了,但一直找不到證據,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兇手設計的這一切,其實都是在引誘刑偵人員,把目標鎖定在郭聞身上,想借警方的手,除掉郭聞!”
黃倫早已是目瞪口呆。
他從地上站起來,轉頭掃視著這間屋子:“兇手也是個講究人,能不自己動手,就絕不動手,比如他一通電話,就讓古祥義半小時后死于車禍,又靠著在現場故意留下的線索,差點成功上演借刀殺人,幾乎要了郭聞的命......我越來越好奇了,他到底是誰!”
又在屋里待了一會兒,兩人下了樓,坐上警車,一邊抽著煙,同時繼續聊案子。
“頭兒,既然被我們發現了兇手的意圖,那么接下來......”
黃倫還沒說完,就被梁鐵軍打斷了:“我們知道兇手的意圖了嗎?那我問你,他的作案動機是什么?”
“這......我不知道。”
“所以說,這還是個謎團啊,”梁鐵軍重重一嘆氣,“兇手和古祥義韓娟郭聞都有仇,他們三人在讀大學的時候,又都是一個班的,我覺得,明天必須去找他們的大學老師打聽......”
正說著,兜里的手機又響了,是高濤打來的電話。
“鐵軍處長,有沒有什么指示?”
高濤睡了一整天,現在已經醒了,精神極為亢奮。
“滾蛋,你睡足了,我倒是快瘋了,”梁鐵軍笑罵一句,又說:“現在天快黑了,我和黃倫準備去廟鼓街跑一次,吃頓晚飯,你來不來?”
“當然來,我現在就過去。”
“你再把老王叫上。”
高濤提醒他:“讓老王也來?保密原則你忘啦?”
“保什么密啊,”梁鐵軍禁不住苦笑,“案子現在一頭霧水,也要讓我有密可保不是?叫老王來吧,多個人,可以一起謀劃謀劃。”
“咦,你們這一天下來,沒進展嗎?”
“說來話長,我們碰頭后再聊吧。”
“好。”
把煙頭往車外一丟,梁鐵軍踩下油門,直奔昨晚廟鼓街的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