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林杰直奔闌山當地的派出所。
在門衛室前,他拿出自己的身份證:“我是古琴市人,前幾天在闌山跳崖的那個游客,是我的朋友,我想來問些關于他的事情。”
門衛打電話向上面請示,片刻后,就打開了鐵門:“去二號接待室,會有人來的。”
接待林杰的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刑警,姓柳,長得又黑又瘦,寬大的警服穿在身上,有點松松垮垮的感覺。
“柳警官你好,我是古琴市來的游客,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林杰主動給對方敬煙。
這位柳警官外表平平無奇,看人倒是很準,他上下掃了林杰幾眼,就笑了:“這位小兄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是我們公安系統的同志,是不是?”
林杰也跟著笑了笑:“柳大哥好眼力,我是古琴市七弦區分局的,這幾天正好休假,就來闌山玩玩。”
柳警官抽著煙,問道:“我記得墜崖的游客,就是你這個七弦區的,我說,你該不會是帶著任務來的吧?”
“沒有,我連警官證都沒帶,”林杰拍拍自己的包。
其實,他的證件已經被督查室收走了。
“我下午去爬了山,在半山腰的平臺上逗留了很久,在那里,我發現了一些問題,是關于前些天跳崖的那個人。”
“哦?你說說看,”柳警官放下二郎腿,換成了稍微正式一點的坐姿。
林杰把所想到的疑點,都告訴了對方,然后又拿出相機,給他看了剛才在山上拍的一些照片。
“小林,你想到的這些問題,確實非常好,你跟我來,我給你講講我們當時的辦案過程。”
柳警官帶著林杰,去了樓上的辦公室。
打開電腦,在硬盤里找出一張照片,柳警官說道:“我們當時做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判斷許炎騰到底是自己摔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懸崖的,你來看看這張照片,就知道了。”
林杰伸長脖子,湊到電腦前。
柳警官指著屏幕:“小林你看,這是古琴市旅行團的集體照,就在山上那個平臺拍的,他們這個旅行團,不算上導游的話,一共25個人,而這張照片里,是24個人,許炎騰并不在里面,導游此時正拿著相機,在給他們拍照。而根據他們的描述,拍集體照和許炎騰墜崖,幾乎就發生在同一時刻。”
林杰馬上說:“我懂了,如果許炎騰真的是被人推下山的,那么,就不會是和他同團的人干的。”
“對,同團的其他人,都在這照片里了,我們對這照片上的每一個人,都進行過確認和比對。”
“那就是其他游客干的了,”林杰右手托著腮幫子,同時自言自語:“是誰干的?殺人動機呢?”
柳警官說:“當時平臺上有不少人,我們趕到那里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如果許炎騰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么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兇手,兇手早就溜走了,因為在那個平臺上,沒有安裝攝像頭。”
林杰輕輕點頭:“是的,那里離地面有好幾公里遠,不可能拖那么長的電線。”
“小林,剛才我也聽你說過,許炎騰他出獄沒多久,而他之所以入獄,是因為以前殺了人,如果真的是仇家來報復他,那么兇手就應該混在這個旅行團里,伺機對他下手。”
林杰問:“為什么不能是在別的旅行團里?”
柳警官笑著說:“許炎騰墜崖的那天,臨近國慶節假期,山上游客很多,兇手如果混在其他旅行團里,或者沒有跟團,自己一個人來的,那么,他必須面對一個問題,就是他如何才能在那么多的登山游客里,鎖定許炎騰這個人?而且假設兇手真的行兇成功了,周圍人多眼雜,他能保證不被人看到嗎?他有辦法在那么狹窄崎嶇的山道上,成功上演勝利大逃亡嗎?”
林杰恍然大悟,對面前這個黑瘦的警察肅然起敬:“柳大哥分析的有理!”
“好了,第一步已經完成了,就是許炎騰的墜崖,和旁人無關,接下來第二步,我們要確定他到底是自殺,還是意外。”
“柳大哥,這該怎么確定?”
“第二步其實非常容易,因為我們在斜坡前的欄桿扶手上面,發現了鞋印,經過比對這鞋子的大小寬度后,它符合男性運動鞋的尺碼。”
林杰馬上反問:“那也不能證明,這就是許炎騰的鞋印吧?”
“除了鐵了心要自殺的人,誰敢踩在這欄桿上面?前方可是萬丈深淵,腳下輕輕一滑,命就沒了。而且這個鞋印還很新,如果它不屬于許炎騰,那還會是誰的?”
林杰無話可說了,欄桿上發現了剛留下沒多久的鞋印,那么許炎騰自殺的這個說法,還真的是無法反駁。
他想了半天,又問:“聽說還有位目擊者?”
“是的,在現場的時候,我們沒有找到目擊者,不過當我們下了山,才在半路上遇到了他。”
“他看到了什么?請和我說一下吧?”
“出事的那個平臺,只是位于闌山的半山腰,再往上面走,還有很長的山道,據目擊者描述,他當時在更高的山路上,走到一半,想回頭看看來路,卻正好看到有人從懸崖邊摔了下去......至于其他的,也說不上來,畢竟就是一兩秒鐘的事情。”
“啊?就只有這些?”
“是的,但這已經足夠了,至少有人親眼看到了。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但后來聽別的游客說起了許炎騰的事情,知道警方正在找尋目擊者,這才急著下山,要到派出所來報案,恰好在半路上和我們相遇了。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都不算是最好的目擊者,因為他沒有看到跳崖的具體過程。”
林杰又問:“柳大哥,當時平臺上有不少游客,許炎騰從爬欄桿開始,到摔下懸崖,至少要好幾秒,怎么會沒有......目睹了全過程的目擊者呢?”
“這個就真的不知道了,或許都在看風景吧。”
“能把這位目擊者的聯系方式給我嗎?”
“好,我給你。”
在一張小紙條上,柳警官寫了一個手機號碼,遞給他:“目擊者姓王,是個年輕男人,你有空可以聯系他,不過估計你也問不出什么,他只看到了最后的一瞬間,還間隔了很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