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濤陰沉著臉，指著劉陽：“你先回去，打架斗毆這件事，慢點再和你算賬。”
劉陽揉揉胳膊，又朝郭聞吐了一口唾沫：“無恥！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接著，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郭聞舔了舔嘴邊的血跡，沒有出聲。
兩個小時前，和劉陽的第一次通話后，他就開始坐立不安，而半小時前的第二通電話，更是讓他的情緒幾近于崩潰。
只因為在他心里，藏著無法言說的秘密。
剛才在分局門口，他一下出租車，劉陽就沖了上來，二話不說對他飽以老拳，他心里自然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只是苦于妻子就在旁邊，他沒法為自己辯解。
這事情估計是瞞不下去了，被妻子知道，也只是早晚的事。他心里思緒起伏，臉上卻強裝作平靜。
郭聞的妻子見劉陽就這么走了，朝警察大叫：“你們怎么就把他放了！”
高濤沒理她，走到郭聞面前，上下打量著他：“你就是郭聞？”
“是我。”
“很好，跟我們走。”
郭聞中等個子，長得唇紅齒白，天生有一副好皮囊，他的新婚妻子也很漂亮，兩人看上去倒是挺登對。
“警察同志，為什么要我老公來這個地方，他犯什么事了？”女人很緊張她的男人。
“他沒和你說嗎？”高濤又掃了一眼郭聞，“他犯了什么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老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訴我啊！”她抓著丈夫的手臂，滿臉焦急。
郭聞的眼神閃爍，卻一聲不吭。
警方到底知道多少內幕，他并不清楚，因此不敢和妻子多說。
他直接被帶到了一號問詢室，妻子堅持不肯走，在樓下的接待室里等著。
在問訊室，他拼命克制住心里的不安，鼓起勇氣，偷偷看了看四周。
對面坐著審訊員小周和記錄員，頭頂斜上方，還有個微型攝像頭，正在閃著紅光。
一陣止不住的心慌意亂，他馬上低了下頭，又感覺屁股下的小板凳有點低，只能挺直腰桿，努力和對方保持同一水平線。
小周開始問話：“你和韓娟是什么關系？”
郭聞瞬間眼前一花，險些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他和韓娟的私情，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警察居然一上來就問這個。
不過他還存著些許僥幸，小聲回答：“她是古祥義的女朋友，我和她不熟。”
小周拿出一個灰青色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認識這個嗎？”
郭聞額頭上滲出了汗，這是他在國外給韓娟買的手機，他自己也買了一臺，兩人平時私底下聯系，用的就是這個手機。
這兩個隱秘的手機，他老婆不知道，古祥義也不知道，但卻被警察找到了。
見他不說話，小周以為他還在死撐，又說：“這手機已經被我們破解了，里面有你的電話。”
郭聞渾身一抖，腦子里一陣大亂。
在韓娟的這個手機里，確實只有他一個人的號碼，但他并不知道，小周正在給他下套，警方根本就沒有破解。
小周的那句話，其實也說得很含糊，但郭聞在極度緊張之下，完全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模棱兩可。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認：“這是韓娟的手機。”
小周冷冷一笑，又把幾張照片丟了過去：“今天上午，我們在韓娟家里搜出來這些，也都是你給她買的吧？”
照片上，是幾件女性內衣。
“在我們手上，還有其他的證據，關于你在商場里買這些東西的時候，刷過的信用卡記錄，”小周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或者，你們倆在商場里購物時，應該也會被攝像頭拍下來，要不要我去調出來，給你看看？”
“不，不用了，”郭聞的嗓音已經完全變了聲，“我......我和韓娟之間，確實是......”
“你承認就好，”小周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就開始問細節：“你上一次和韓娟碰面，是在什么時候？”
此時的郭聞已經徹底亂了，他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只能老實交待：“前天晚上，我去韓娟家里找過她。”
“你是指新流一村？”
“是的。”
“具體時間？”
“晚上八點到的，走的時候，差不多是在第二天凌晨兩點。”
“在那幾個小時里，屋里就你們兩個？有沒有別人來過？”
“沒有其他人，就我們倆。”
這下子，輪到小周震驚了。
石若冰推算的韓娟死亡時間，就在這幾個小時里。
高濤和林杰站在監控室的屏幕前，聽到這幾句話，也是同樣的心跳加速。
沒想到，這么快就能破案了？
石若冰的推測，竟能如此精準？
審訊室里的小周還在繼續提問：“你去找她干什么了？”
“和她......和她......那個......”
“行了，你不用說了，”小周一抬手，又滿臉鄙夷地瞅著他：“第二天就要結婚了，居然還有心情去和情人約會？”
郭聞低著頭，不敢回答。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急著趕回家？”
他吞吞吐吐：“前天晚上，我在出門前，和我爸媽說，我馬上就要結婚了，今晚再和幾個兄弟聚一聚，喝頓酒，但是我不能整夜不歸，再晚也要回去......”
監控室里，林杰小聲對高濤說：“高隊，今天上午在新流一村的時候，石若冰提出過這個疑問，現在算是有答案了，但是那個打錄音電話的人，應該不是郭聞，昨晚古祥義出事的時候，郭聞正在婚禮現場。”
高濤不置可否：“別急，先解決眼前韓娟的案子。”
“哦。”
小周的耳朵里塞著一副耳機，里面突然傳來高濤低沉的聲音：“差不多了，沒必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對著屋里的攝像頭，小周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用力一拍桌子，把郭聞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郭聞我告訴你，韓娟的死亡時間，就是前天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
“啊？”郭聞愣了愣，馬上大叫：“不可能！我走的時候，韓娟她還是好好的，是她把我送到了門口.....”
小周不說話，兇狠地盯住郭聞的眼睛。
郭聞繼續叫嚷：“警察同志，我絕對沒有撒謊！我和韓娟之間的關系，雖然是見不得光，但我真的沒有殺她，我連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還敢狡辯！”小周又狠狠拍桌子：“你在衛生間門口打暈韓娟之后，把她搬到了床上，你就開始打掃房間，等韓娟失血過多死后，你用毯子裹住她的尸體，保持尸溫，故意把死亡時間往后拖，給自己制造出不在場證明，接著你又想起來了，這個手機里有你的電話，就想把它找出來，但你根本想不到，這手機其實就落在那卷棉被里，最后，你找不到手機，只能毀去了韓娟的指紋，以為這樣就不會把你暴露出來，我沒說錯吧！”
郭聞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但還是被我們找到了破綻，在那卷被子上面，留有韓娟的血跡，法醫判斷的兇手身高，也和你的完全相符，而你急著要趕回家，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處理棉被，就只能把它放回原處，你留下的蛛絲馬跡，真的太多了！”
“我沒有！我什么都沒有做過！”郭聞嘶啞著嗓音，極力否認：“韓娟真不是我殺的，我絕對沒有殺她！”
“我們的證據鏈已經完整了，任你怎么辯解都沒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警察同志，你們不能冤枉我啊！”
“你還嘴硬是吧！”
耳機里又傳來了高濤的聲音：“你停一下，我現在過來。”
高濤一直全程看著審訊過程，從表面上看，郭聞的犯罪證據已經很明顯了，但是他抵死不認，這就有點奇怪了。
片刻后，高濤又突然想到了，現在還少了一件非常關鍵的東西，就是郭聞的殺人動機。
只要找到殺人動機，再把其他的證據串聯起來，那么就真的會是天衣無縫，板上釘釘。
高濤大步走進審訊室，小周馬上站起來，把位子讓給了隊長，自己站在他的身側。
坐下后，高濤直接發問：“郭聞我問你，你第二天就要結婚了，居然還敢去韓娟家里和她私會，你就不怕古祥義突然回來么？”
高濤的想法是避重就輕，先繞幾個圈子，從郭聞的話語里抓漏洞，主要是為了找他的作案動機，順便再探一探，郭聞會不會和古祥義的車禍案有關，所以他一上來，就問了這個看似有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郭聞說：“韓娟給阿古打過電話，那晚阿古會住他爸媽家，所以我就去找韓娟了......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兇手啊！”
“你到底是不是兇手，讓證據來說話，”高濤冷冷地說，又指著郭聞的鼻子，繼續套他的話：“你和你兄弟的女朋友廝混，你就不覺得羞恥么？”
“這有什么好羞恥的，我和韓娟在一起玩玩兒，又沒犯法，”郭聞的脾氣也上來了，索性把心一橫，一臉的無賴樣子：“她喜歡錢，那我給她錢，她就陪我玩玩兒，這不很正常嘛！我這些年給她的錢還少了么？她又不吃虧！”
高濤瞬間就怒了：“你個禽獸，做了這種丑事，還有臉在這里說風涼話！”
“我還是那句話，我找情人犯法了嗎？再說了，阿古他爸動手術，我又出錢又出力，玩玩他的女人怎么了，阿古就算知道了，也不敢來跟我鬧，”郭聞冷笑著說：“再說了，就算沒有我，韓娟早晚也會和阿古分手。”
“什么意思？”
“韓娟不止一次和我說，她很想甩了阿古，再找個有錢的男朋友，還讓我給她介紹，但我和阿古是兄弟，我不能答應她這個要求，她最近為了這事，就一直和我鬧......”
“你還在撒謊！”小周突然出聲，“分明就是韓娟逼著你娶她，但你要和別的女人結婚，韓娟又纏著你不放，你最后不得已，對她下了毒手，是不是！”
小周已經明白了高濤突然過來的目的，而他這幾句話，也正是高濤一直想說的。
“你他媽胡說八道！”郭聞的暴躁脾氣一發不可收拾，他瞪了小周一眼，大吼著：“我和韓娟確實是那種關系，但我絕對沒有殺她！你們抓不到真正的兇手，就想逼我認罪？做夢！”
高濤冷哼一聲：“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韓娟和你鬧，所以你就對她懷有殺心？是不是......”
“你別冤枉我啊，我從來就沒這個想法！”郭聞馬上打斷，臉上又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女人嘛，就算她再吵再鬧，你只要稍微哄哄她，再給她一點甜頭，她就會乖乖聽你的，我還想以后能和她繼續下去呢，你叫我殺她，我怎么會舍得......”
高濤和小周對視一眼，身邊的記錄員也是微微張著嘴。
郭聞這種男人，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和自己兄弟的女朋友搞在一起，竟然還能如此的理直氣壯？
在監控室里的林杰已經捏緊了拳頭，他覺得自己的三觀下限，正在被不斷地刷新。
他突然就有了想打人的沖動。
郭聞還在滔滔不絕著：“阿古根本不知道，韓娟就是個徹徹底底的賤人，只要你給她錢，她什么都聽你的，而且她也清楚，我是不可能娶她做老婆的，我們就是各取所需......至于阿古嘛，我只能對他說聲抱歉了。”
“臥槽你大爺！”林杰怒罵一聲，摔門而出，直奔一號審訊室。
他推門進去，揪起郭聞的衣領，重重一巴掌扇了過去：“你的兄弟死了，你的情人也死了，你還在這里亂放屁！”